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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缺一
克雷迪斯:“抓到他后,我们会把他再送回万神窟。”
迈尔逊一针见血:“是谁把他放出来的?”
克雷迪斯:“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是天堂的人。”
他把假阿莲娜省过了。没重新挖出假阿莲娜的尸体前,他不能确定安东尼是否背叛了天堂。
迈尔逊高声:“你们天堂做出来的事情,和久保太郎有什么关系?抓还是不抓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真的认为他会因为我再次出现?”
克雷迪斯:“你们毕竟有几百年的感情。”
迈尔逊扭过身,提起背包:“不过是几百年的堕落而已。”
躲在暗处的久保太郎,眼眸暗了一瞬。
“你不同意?”克雷迪斯问。
迈尔逊:“不,我同意,只不过……他两年都没来找过我了。”
他拽起背包,往医院走去,“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见我,毕竟……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关系。”
克雷迪斯和沃尔夫跟上他,顶着烈日钻出了房子,往刚进乐园的那个洞走去。
路口摆了个哈哈镜,人靠近时,会把头照得圆圆的,克雷迪斯戳了下镜子,很高兴地要和他们合照。
迈尔逊往旁边一偏,退出了合照。
克雷迪斯揽着沃尔夫的肩,悄悄掂起了脚,沃尔夫比他长得还高。
沃尔夫看着镜子中的两人,咧开嘴笑了,又忽然僵住。
镜子中,草丛里,人影一闪而过。
“怎么了?”克雷迪斯问。
沃尔夫转身看了看草丛,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沃尔夫说。
去医院的路上,沃尔夫一言不发,克雷迪斯注意到了他低落的情绪,以为是安东尼的缘故,也就没多问什么。
一路上,沃尔夫都在注意着身后。
迈尔逊上了二楼,还想向那个老人兜售寿衣,老人的儿子却来了。
家人一来,这东西就不好卖了。
他偷偷骂了克雷迪斯几句,克雷迪斯装作没听到。
病房里空床位很多,迈尔逊随便找了个空床位坐着,说:“我真的联系不上他。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克雷迪斯:“你听见警笛声了吗?”
小镇上,四面八方响起了警笛声。
“警察已经来到这里了,在办法抓住他,但我觉得不会成功,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仍然觉得久保太郎是个人,一个做了很多恶事的人。”
迈尔逊:“他是条蛇,你指望一条蛇有什么伦理道德。”
沃尔夫忽然插嘴:“他是蛇,那你呢?你就这样和一条蛇混在一起?他没有道德,你有吗?”
迈尔逊咬紧了牙齿:“我有,但是我不认,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
克雷迪斯看着沃尔夫,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情绪上头了,变得这么激动。
沃尔夫一改平日的温和,说话绵里藏针:“久保太郎本来是一张白纸,因为纯善才上了天堂,你把我的徒弟勾引得下了地狱,现在你在人间潇洒,他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迈尔逊站了起来,怒道:“那是我让他做的吗?他就喜欢杀人,他喜欢!就像他跟我上床那样,他就喜欢那样!我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和我睡的感觉!”
气氛明显尴尬起来,病房里,其他病人的窃窃私语也停止了。
克雷迪斯揉了揉脸,不知道怎么让话题继续下去。
沃尔夫脸上肌肉抽搐,锋利的两颊上,两条筋一鼓一鼓。
迈尔逊:“再说了,我活得潇洒吗?我活都活不起了天天上河边摸鱼,我天天被那些人类馋得不得了都没下嘴!我跟你说,要不是我长得好看还能骗骗别人的钱,我早饿死了!”
克雷迪斯别过脸去,想拉架拉不开,内心尴尬无比。
“我心疼他。”沃尔夫忽然低声说。
迈尔逊挑了下眉,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沃尔夫:“我收养他时,他还刚孵化出来,特别漂亮的一条小蛇。”
迈尔逊脸上的敌意慢慢消减了。
“都是我没教好。”沃尔夫消沉了许多。
警笛声像烟雾一样盘旋在城镇上空。
卖糯米饭的老板穿着拖鞋,站在门口探出头:“怎么有警察来了?”
客人喝了口红豆水,说:“听说镇上来了个通缉犯。”
“呀!”老板的语言水平让他只听懂了通缉犯三个字。
他把语言换成了英文,断断续续地问:“通缉犯长什么样子?”
来自中国的客人费力辨别着英文,用蹩脚的英文说:“我看过新闻,长得不高,白白瘦瘦的,瓜子脸,长发,挺漂亮的,穿的很简单。”
老板这下子全听懂了。
“那不就是刚刚买饭没付钱的那个家伙嘛!”他一拍大腿,“错过了多少赏金!”
客人嗤笑一声:“碰上他,庆幸你现在还活着吧。”
“我记得他去了医院——”老板看向街对面的医院,医院二楼的锅炉房,有烟冒出来,火焰烧得很快,点燃了窗帘。
火苗顺着窗帘掉下一楼,把一楼也给点着了。
本来医院的防火措施做的就不好,再碰上艳阳天失火,火焰烧得更快了。
“着火了!”老板惊叫着打了报警电话。
医生和护士把病人摆在担架上,一个接一个抬下楼,克雷迪斯想问问怎么回事,医生摆摆手,说:“有人放火!快帮帮忙,把病人都撤下来!”
克雷迪斯帮忙抬着担架,迈尔逊去找水管灭火。
沃尔夫把一个老人送到楼下后,再次冲上楼道,忽然听到了歌声。
渺远空寂,仿若天上的仙曲,好像无垠的原野上,一只鸽子慢动作飞翔时,那双被太阳烧得温暖的洁白翅膀。
圣洁,空灵。
他毫不迟疑地朝楼上跑去。
“楼上没人了!”克雷迪斯大喊,“你上去干什么?”
沃尔夫眨眼就消失了。
迈尔逊用水管喷着一楼的窗帘,见沃尔夫上去,觉得奇怪,忽然看见楼道里,被火焰烧得黢黑的尘土上,有一条蛇爬行的痕迹。
“你拿着!”他把水管丢给克雷迪斯,也跑上了楼。
医院已经全面断了电,只有阳光和火焰,阳光将病房照的明亮,火焰将墙壁烧得灰黑。
只有走廊里,没有被火焰烧到,也没有被光线照到,纯粹的黑暗。
沃尔夫跑上了二楼,踹开了病房门,没有,又踹开了一间。
他一间接一间地踹着,越来越多的阳光和火焰从敞开的房门挤进走廊,走廊慢慢亮起来。
“你躲在哪里!”
沃尔夫速度很快,喘着粗气,他不怕火焰烧到皮肤,人间的火焰烧不死他,不过烧灼的痛苦他仍要承受。
“你到底在哪里!是谁给你放出来的?是不是安东尼!久保太郎,你和我回去!”
昏天黑地,他感觉世界都暗了。
走廊尽头,一个人影慢慢站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烟尘的味道,火焰把头发烫得卷曲,皮肤烧灼再新生,两人的鼻尖都因为烟尘而有点黑。
“久保太郎。”沃尔夫低声说。
久保太郎浅浅微笑着:“师父,你瘦了不少。”
沃尔夫:“你跟我回去,我知道你是来找他的,我……我把你们都带回去。”
久保太郎的笑容仍挂在嘴角,“师父,你真是太好骗了。”
沃尔夫自顾自说着:“我把你带回去……”
久保太郎:“然后呢?我就可以不死?你不会把我丢进万神窟?上一次见面你说要杀了我,怎么过了两年就反悔了?”
沃尔夫:“我可以想办法。”
“没有办法,”久保太郎说,“有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以我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容忍我活着,师父,这次你救不了我了。”
迈尔逊跑了上来,一眼看见了久保太郎,像石头一样定在原地。
久保太郎的笑容,在看到迈尔逊的一瞬间就僵了:“你怎么在这里?”
迈尔逊话里暗含着醋意:“怎么,你们两个人能一起说话,我就不允许吗?”
久保太郎:“你不是在楼下吗?”
迈尔逊:“楼上楼下,两条腿,几秒钟的事情,好久不见,你就只想和他说话?”
沃尔夫:“迈尔逊,你离开。”
迈尔逊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刀,指着沃尔夫:“你该做的是让他离开。”
久保太郎的神色更加古怪了,甚至到了嘲讽的地步。
他忽然变成了蛇,沃尔夫还没反应过来,久保太郎已经游到了迈尔逊面前,一个猛突,他扯着迈尔逊进了病房,只听哗啦一声,窗户被砸破,迈尔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砸出了窗外。
整整飞了十米,落在对面那家店的屋顶上,把屋顶砸破了。
房里吃饭的客人吓了一跳,老板跳着脚骂人,迈尔逊站起来,想往医院冲,腿没了力气倒下,忽然发现身上多了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是几样奇怪的物件。
克雷迪斯被撞破屋顶的响声吓了一跳,也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迈尔逊打开包裹:“这应该就是你们要的东西……”
迈尔逊的腿动不了了,刚刚突然的撞击让他的腿受了伤,正在极速恢复,他悄悄把那把刀藏到了身后。
克雷迪斯检查了一遍,意识到事情不对:“少了一颗爆炸石。”
“久保太郎还在上面。”迈尔逊感觉不对劲。
“久保太郎在楼上?”克雷迪斯惊呼,“沃尔夫还在上面!”
克雷迪斯丢下包裹就朝楼上跑。
“师父,”久保太郎靠近了。
他忽然服了软。
“我错了,你把我带回去好不好。”他脸上重新现出笑容,天真明媚,沃尔夫看得晃了神,像回到了久保太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沃尔夫伸出了手臂,上一次拥抱是两百年前了,他一直都记得。
久保太郎表情也有些动容,脚步忽然停了一下,接着又加快了速度。
阳光明媚,草长莺飞。
久保太郎把脸埋在沃尔夫的肩上,沃尔夫抱得很紧。
久保太郎哭了,哭得像个祈求原谅的孩童。
“师父,对不起。”
嘭!
克雷迪斯刚靠近医院,医院就发生了爆炸。
二楼的墙壁全部被炸碎,玻璃像子弹一样射出打在街对面,匆匆赶来的消防车的车轮中了几颗碎片,不得不停了下来。
轰隆!
医院倒塌下来,锅炉房连带着其他几个房间接连爆炸,狂热的气流把医院前的铁栏杆吹倒。
地面出现了裂口,一面摇摇欲坠的墙慢慢倒下来,轻轻地拍到地上,惊起的却是一大片灼人的烟尘。
克雷迪斯被烧成了火人,在地上打滚,迈尔逊愣愣地看着街对面,冲了上去,消防队员把他拦住,他甩开手冲进了火幕。
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一块木头,一块没被火焰烧起来的木头,木头上沾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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