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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
文彤走过的地方,狂风乍起,卷起一地残骸。
“文彤!”
“她不是死了吗?”
樊栩抬手挥动藤蔓挡下即将甩到林佩君身上的一节断木,“别看了,文彤已经死了,现在在她身体里的是女鬼方惠兰,林佩君,成阵——”
林佩君双手发抖结印,这样级别的鬼怪,即便她陵光神君护体,也依旧莫名畏惧。
很快四人周身不断频闪着朱雀图腾,方惠兰掀起的风被隔绝在外。
方惠兰抬手把肖玉成困在方寸之间,“天不负,我也算是找到了你了……”
无论肖玉成怎么跑都跑不出方惠兰的周身,在无数次失败后,他恶狠狠地盯着方惠兰,恨不得咬碎她的骨肉。
“别着急,我们之间的事情慢慢算……”
方惠兰微微笑着升到半空,随即迅速俯冲下去,尖利的手爪生生拽断了肖玉成的胳膊,紫红的粘稠血液喷洒在地,兹拉兹拉融化砖石,方惠兰对此毫不生畏,伴着肖玉成的惨叫,神色越来越兴奋,蒙在眼上的白翳变得通红。
院中惨叫不断,直到肖玉成的四肢彻底被卸下,方惠兰蹲下怜爱的抚摸着他鲜血淋漓的脸,透露出几分诡异的温情。
“郎君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啊?肖家的风光呢?你不是还要和我成亲吗?”
“还记得那道你们特意准备的封印吗?你们害死了我,怕我会来找你们报仇,哈哈哈哈哈——”
方惠兰收住狞笑,抬腿踩向不断蠕动挣扎的肖玉成,咬牙切齿道:“可我还是回来了啊!我从地狱里爬回来了!你们这样的恶心东西还能算作是人吗?你们应该和我一起,一起下地狱去——”
“啊啊啊啊——,方惠兰,你以为就只有你死后会变成鬼吗?我也可以——”
“……你没有机会了。”
手爪覆盖在肖玉成的脸上,轻轻用力,头骨碎裂,脑浆迸射在她的脸上,嘴角的肌肉僵硬抽动,扯出一个疯狂的笑来。
“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让人头皮发麻,云随赶到时正好看见,数不清的浓稠黑雾从肖家大宅各处涌向方惠兰,化不开一般将人彻底笼罩。
为什么会这样?方惠兰的封印解开了,她和肖玉成之间的游戏也结束了,她为什么还不消失?
“云随——,快躲开——,她要堕化了,危险——”
“啊——”
方惠兰的脸上瞬间爬满了黑紫色的诡异纹路,手爪蔓延生长,身形暴涨了近一倍,肩背佝偻着,察觉到活人气息就立即冲着云随冲过去。
“云随——”,林佩君顺手扔出一道三绝火阻拦方惠兰。
樊栩搂着云随在地上翻滚几圈躲在回廊下,此时他的肩上涌出鲜血,他替云随生生捱下方惠兰这一击。
“没事吧,傻小狗,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樊栩冰凉的手指搭上云随的手腕。
云随根本来不及打开樊栩的手,一把推开人,拎着榔头就砸向方惠兰伸过来的手。
“我解开的封印,我自己承担后果。”
出乎众人所料,看起来脸上毫无血色的云随竟挥着榔头生生逼退了方惠兰。
“嗬嗬嗬嗬——”
方惠兰已经被沉积多年的怨恨孕育的阴煞之气主宰,鲜血为引唤醒她暴虐。
“云随——,闪开!”
樊栩不知何时来到方惠兰身后,手里那节藤蔓迅速枯化成荆棘,长矛一样扎进她的后心,方惠兰吃痛,抓着刺穿自己心口的荆棘胡乱甩动,樊栩借力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到云随身前。
“云随,我说了我喜欢你,你要做什么,这一次我都陪着你——要是我死了,你要记得给我收尸啊。”
明明血都染红了他半边肩膀,偏偏还要故作轻松的笑着。
眼见方惠兰拔出荆棘就要扔还给樊栩,云随一把推开他,“闭嘴,谁要给你收尸!在哪死的就躺在那儿凉快去!”
见云随还愿意搭理自己,樊栩就知道人已经消气了,扬声回应:“行!”
随后,樊栩抬手召回荆棘,一边吸引着方惠兰的注意,一边寻找着合适的位置下手。
“林佩君——,你们朱雀这一脉的传承里,应该有一个涅槃大阵,配以三绝火,能够彻底消灭这世界上的邪祟!”
“啊?哦,是有,但是我能力不够只学了结印的手势,就算我知道了心法,也难保证大阵能撑多久!而且一旦开启涅槃大阵,现在的图腾护盾就会消失!”
林佩君苦苦支撑着护盾,着急的看向与方惠兰纠缠打斗的二人,还有自己身后虚弱的两人。
樊栩一个侧身躲开方惠兰的攻击,顺手将荆棘刺进她的肚子,又换来方惠兰痛苦的尖叫。
“云随——,等我刺下最后一次,你就砸向方惠兰的灵台!林佩君别管这么多了,阵成就够用了,赶紧布阵——”
失去理智的方惠兰已经不在乎攻击对象了,所见之处,全都被她暴力摧毁,雷声轰隆,瓦片被击碎,墙壁坍塌,好像天地都在毁灭。
“林佩君跟着我念——身作焦土,魂同流火,焚尽化身,赴我因果!”
“身作焦土,魂化流火,焚尽化身,赴我因果!”
林佩君念完,天地间浮现出点点金光,形成两个巨大的朱雀图腾,上下合和,将方惠兰困在其间。
“陵光神君在上,应吾法引,阵启!”
几乎不用樊栩提醒,林佩君完成了最后的心法,三绝火凭空而起,碰到黑雾如同遇到燃料一般,越烧越烈。
云随和樊栩得到暂时的休息,他们喘着粗气,被火光映红了脸。
樊栩抬手抹去云随脸上的血痕,替他整理残破的衣裳,动作熟练,好像他做过千万遍一样。
“这样就结束吗?”
“当然没有,我只封住了她两处命门,还差最后一处,小狗,以后记住对所有的鬼神都要彻底摧毁这三处命门。”
樊栩望着他,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云随意料到不好。
“樊栩——”
樊栩提速冲进火海里,手上迅速结印,背后浮现淡绿色图腾,无数藤蔓从那里钻出,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多。
藤蔓攀爬在彼此的身上,掠过火舌就带着火焰织就成囚笼,坚固无比。
樊栩凌空跃起,违背重力在藤蔓上快速奔跑,火舌添上他的衣角,很快他抓住时机扬起手上的荆棘,扔标枪一样直直扎进方惠兰的头颅。
这最后一击很重要,也很危险,樊栩根本来不及脱身,被垂死的方惠兰抓住。
“樊栩——”
“云随——,砸——”
“你先下来——”
“不要犹豫了——,林佩君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云随看看了一眼几乎跪在地上的林佩君,紧了紧手上的榔头,奋力跃起,他看见樊栩的胸膛上直愣愣的插着方惠兰的手爪,可挥动的榔头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轰——”
十万雷电骤雨般浇打打在方惠兰身上,云随眼前一片白光闪过,他感觉自己在慢慢的往后倒,沉入一片温暖的水中.
……
“怎么搞得这么脏?”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云随睁开眼却看不清那人的脸,他似乎变得很小很小,肉乎乎的手被牵在男人微凉的手里。
“还是不喜欢说话,算了算了,就当我捡了一只哑巴小狗吧。”
“他们……也说我是小狗,还说来福这个名字就是小狗的名字。”
男人被他的可怜摸样逗笑,轻轻笑出声。
“可是你就是一只小狗啊,我捡你回来的那天,就看见小小一个你蜷缩在路边,棕黄的胎毛上落满了雪,就算你现在化成了人形,你也还是一只小狗啊。”
云随仰着一张脸,眉头皱起,有些伤心。
“我知道我是一只小狗……可是,我不喜欢他们这么叫我……他们总欺负我,我不要去神君那里了,以后你教我好不好……”
云随听见一声轻叹,随后他被男人抱起,视野瞬间开阔了许多,他看见茫茫一片雪山,还有男人纤长清瘦的一节脖颈,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都怪我,才捡你回来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把你养活就好了,凡人常说贱命好养活,可我又想你有这世间的福泽加身,一生安稳,就给你取了来福这个名字,自从你化成人形了,叫这个名字确实不太好,我给你换个名字好不好?”
男人的语调仍旧是轻轻柔柔的,云随的眼皮子慢慢耷拉起来。
“好……”
“不过啊,君无厌那里还是要去的,他是比我活得还久的老东西,他知道的多,会的也多,我教不了你的,他都能,我听说他最近新收了一个小徒弟,也许你们能玩到一块去,以后你和他一起上课好不好?”
“唔,好……”
男人听见云随哼哼唧唧的回答,胸腔震动,低低的笑出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慢慢往上昆仑上走。
今日的昆仑难得没有下雪,远处飘着几缕淡淡的云,霞光辉映。
“……叫云随好不好?你们狰兽一族世代供奉烛龙大人,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男人的声音好像被风吹散,云随听不真切,把头埋在男人颈子里拱了拱。
……
滴答。
一滴水打在脸上,云随的眼珠闪动,不愿醒来。
“云随,云随……”
有人在轻轻的叫他,那道声音夹杂着低咽,他想到了昆仑上淤滞的风雪,经过千年流转后终于寻得尘世一隙,从凛冽变得柔和。
会是谁呢?谁在叫他?
云随一脚踏空,再睁开眼就看见铺天盖地的红,天地间回荡着山石崩摧的巨响。
“走啊——,我不喜欢你,我一直以来就把你当作一个玩物而已——,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云随看不清火光里被困住的是谁,他只知道那个方向刮来的风像刀子一样,剐开他的皮肉,凌迟他的心,让他疼,让他恨。
“滚啊——,我现在不要你了,所以不要再对着我摇尾巴了,很难看……”
天地轰然间巨震,云随被一只箭射穿胸膛,悲伤、委屈、痛苦一股脑地外溢。
“滚——”
天地坍塌,四野混沌,火燃烧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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