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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辱和亲,蛰伏入笼(7)
短暂的沉默。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哀歌显得格外清晰。
塔尔浑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变幻不定,最终,他死死瞪了赫连灼一眼,又嫌恶地扫过几乎站立不稳的萧挽云,重重哼了一声,猛地转身,推开人群大步离去。他的几个亲信紧随其后。
老萨满低下头,喃喃着晦涩的咒文,不再言语。
赫连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利者的弧度。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塔尔浑绝不会甘心。但他此刻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重新转过身,看向萧挽云。
她站在那里,寒风吹得她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脸色苍白得透明,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方才那番直面野蛮与杀机的冲击,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和温度。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她身上,轻蔑的、好奇的、淫邪的、厌恶的……像无数冰冷的蛇爬过皮肤。他们看她的眼神,和看一头待宰的羔羊、一件引起祸端的器物,没有任何区别。
赫连灼走过来,再次抓住她的手臂,这一次力道稍缓,却依旧不容拒绝,将她拖回了王帐之内。
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大部分声响和视线,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帐内,那堆属于北凛的华丽嫁衣还散落在地上,像一抹突兀而讽刺的色彩。
赫连灼松开她,走到火盆边,拿起铁钳拨弄了一下炭火,火星四溅。
“都看见了?”他头也不回地问,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更令人心悸,“在这里,柔弱和眼泪,换不来怜悯,只会让你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萧挽云靠着支撑帐体的木柱,缓缓滑坐到铺着地毯的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微微颤抖着。巨大的恐惧和荒诞感之后,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麻木开始蔓延。
这一夜,极其漫长。
赫连灼没有再理会她。他时而出去,时而进来,不断有人前来低声禀报,他用戎狄语快速下达着各种命令。王帐成了临时的权力中枢,空气中始终弥漫着紧张和血腥的味道。
偶尔,他会瞥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萧挽云。她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玉雕,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睫,证明她还活着。
后半夜,有人送来了食物:一大盘还带着血丝的羊肉,一块硬得像石头般的奶疙瘩,还有一皮囊浑浊的马奶酒。东西被放在离她不远的矮案上。
赫连灼自己撕扯着羊肉,大口喝酒,动作粗犷。吃完,他指了指那些食物,对萧挽云道:“吃。”
萧挽云看了一眼那腥膻的食物,胃里一阵翻搅。她扭过头,闭上了眼睛。
赫连灼嗤笑一声,并不勉强。
“饿着吧。等你饿极了,树皮和老鼠都会是美味。”
天亮时,帐外传来持续而沉重的鼓声和号角声,悲凉而肃杀。兀朮可汗的葬礼开始了。
赫连灼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戎狄礼服,更加威严冷峻。他走到萧挽云面前,扔给她一件厚重的黑色斗篷。
“披上。跟我出去。”
这不是商量。
萧挽云机械地拿起斗篷,裹住自己。她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但反抗毫无意义。
走出王帐,寒风依旧刺骨。雪停了,但天色阴沉得可怕。空地上已经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远处的高台上,架起了巨大的柴堆,兀朮可汗的遗体将被置于其上,进行天葬。
赫连灼带着她,一路走向高台。所过之处,人们纷纷低头,却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窥视着他身边那个裹在黑色斗篷里、身形纤细、脸色苍白的北凛女人。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在他们身后蔓延。
“就是她……”
“祥云公主?我看是灾星……”
“老汗王就是娶了她当晚……”
“勃律王子竟然还留着她……”
“长得倒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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