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工作后,发现我的同事非人类

作者:透明的他妈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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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明来源,万里归乡


      季明庶指尖流淌的乳白色光晕愈发凝实,如同温润的月华,轻柔地笼罩住那柄沉寂的短剑。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与创伤。空气中那令人心悸的煞气和混乱的意念洪流,在这光晕的笼罩下,竟奇迹般地开始平息、收敛。
      谢云炤屏息凝神,几乎能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从冰冷刺骨逐渐变得缓和。
      他看见,在短剑上方寸许之地,那些逸散的、混杂着血与火的意念碎片,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汇聚、交织,逐渐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半透明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初时极不稳定,闪烁摇曳,仿佛风中残烛。但在季明庶持续而稳定的灵力输出下,它慢慢变得清晰了些许,虽依旧看不清面容细节,却能辨认出那是一个穿着破损唐军铠甲、身形挺拔的军人虚影。
      他微微低着头,双手似乎还保持着紧握兵器的姿态,周身弥漫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以及历经漫长岁月后的茫然。
      季秉渊眼中闪过惊叹,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这脆弱的凝聚过程:“我的天……这手段……”他看了一眼季明庶平静无波的侧脸,把后半句感慨咽了回去。这位新同事的来历和能力,每次都超出他的认知。
      那虚影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苏醒。他缓缓抬起头,虽然面目模糊,但一道审视而警惕的意念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扫过在场三人。
      季明庶收回手,指尖的光晕渐渐散去。他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了一分,但呼吸依旧平稳。
      他对着那虚影,用他那特有的平淡语调开口:“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你的未了之心愿。”
      那军人虚影沉默了片刻,一道沙哑、干涩,仿佛锈蚀金属摩擦般的意念断断续续地响起,直接响彻在三人的脑海:“尔等……是何人?此地……又是何处?某……不是已战死沙场……”
      “这里是千年之后的中土。”季秉渊上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可信,“你已逝去很久,但你的部分意念和执念附着在了这柄剑上,留存至今。我们……算是处理此类事件的人。你可是有心愿未了,才迟迟不愿散去?”
      “千年……之后?”军人虚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显示出极大的震惊和困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虚幻的“手”,又仿佛感知了一下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那股深切的茫然几乎要满溢出来。良久,那股激烈的情绪才缓缓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到骨髓里的疲惫与思念。
      “……心愿?”他喃喃道,沙哑的意念里充满了无尽的沧桑,“某……豆卢延庆,原隶安西军麾下……烽子……”他报出了一个低阶军官的职衔和名字,那名字带着浓重的时代烙印。
      “某与袍泽们……血战至最后一刻……无愧于天地君亲……”他的意念变得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重量,“唯……唯念故土。梦中……常见陇山月色,听见渭水汤汤……某,想回去。”
      “故土?”季秉渊追问,“具体是何处?”
      豆卢延庆的虚影微微抬起手,指向一个模糊的方向,尽管那方向在千年后的城市中毫无意义。他的意念带着一种深刻的眷恋和清晰的记忆:“泾州……安定郡……临泾县……西向三十里,有山名‘乌梢’,其形如蛇,山下有溪,名‘忘忧’。溪畔有孤柏,歪颈向南,其下……便是某之桑梓,豆卢村。”
      他描述得极为细致,那地名、山形、水名、甚至歪脖子的柏树,都带着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息和确凿无疑的真实感。然而——
      “泾州……安定郡……临泾县?”季秉渊重复了一遍,眉头紧紧锁起,“这……都是唐代的古地名了,行政区划早已变更无数次。
      乌梢岭?忘忧溪?这……”他看向谢云炤,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棘手和无奈。沧海桑田,千年变幻,要精准定位这样一个具体的、可能早已消失在地图上的小村落,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太难找了,”谢云炤忍不住低声道,语气里带着惋惜,“恐怕得请离茉姐帮忙,用她的技术和数据库查查古籍地图,做一下古今对照,还不一定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季明庶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那个地方。”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
      豆卢延庆的虚影猛地一震,瞬间变得更加凝实了些许,强烈的、难以置信的情绪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您……您知晓?!您当真知晓乌梢岭、忘忧溪?!”
      季明庶没有看他,目光似乎投向遥远的虚空,像是在翻阅脑海中某些深藏的、蒙尘的记忆册页。“陇东,泾水上游,现属……陇省某县山区。古道废弃,旧村址应在现水库淹没区附近。那棵柏树,”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什么,“或许还在。”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只是平静地陈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豆卢延庆的虚影激动得剧烈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溃散,又强行凝聚起来。那沙哑的意念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要溢出的感激和急切,连连道:“多谢,多谢恩公!若能归葬故土,某与袍泽弟兄们残留于此的这点念想,便可彻底安息,再无憾矣!大恩大德……”
      “等等,”谢云炤看着激动不已的剑灵和准备动身的季季二人,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他连忙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犹豫,“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跟王先生说一声?这毕竟是他的东西。”
      这话像一盆冷水,让现场有点过热的气氛稍微降温。
      季秉渊一拍脑袋:“哎对!把这茬忘了!毕竟是正规‘借’来的鉴定物,得跟事主交代一下处理结果。”
      几人决定立刻去找王先生。他们按照管家先前指示的方向,来到主宅二楼的卧室区。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寂静无声。
      刚靠近王先生那间豪华卧室的房门,一种奇怪的、细微的窸窣声就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放轻脚步。只见那厚重的实木房门并未关紧,留着一道缝隙。而王先生正以一个极其滑稽又紧张的姿势,几乎将整个肥胖的身体都贴在了门板上,一只耳朵死死压在门缝处,另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抠着门框,显然是在全神贯注地……听墙角。
      他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极度恐惧和按捺不住的好奇,嘴唇微微哆嗦,连有人靠近都丝毫未觉。
      季秉渊忍住笑意,屈起手指,在那光亮的红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嗷——!”王先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得整个人猛地一窜,脚下被昂贵的地毯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结实的屁墩儿。
      他狼狈地扶住墙,惊恐万状地回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组,尤其是季明庶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时,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害怕、羞愧交织在一起。
      “季……季大师!季……季贤侄!你……你们事情办完了?”他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睡袍的带子,试图挽回一点形象,“我……我就是起来喝口水,听听外面……呃……风大不大……”
      季秉渊努力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王先生,您委托我们鉴定和处理的那柄唐剑,我们已经查明情况了。上面附着的并非恶灵,而是一位唐代阵亡将士的思乡执念。我们现在需要将这柄剑送往其故土安葬,才能彻底化解此事。特来征求您的意见。”
      “拿走!立刻拿走!赶紧拿走!”王先生一听,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双手连连挥舞,仿佛那剑是什么烫手山芋,
      “怎么处理都行,埋了也好化了也罢!只要别再让它晚上蹦跶就行!千万别再送回来了!我这就写赠与协议!绝对没有任何后果!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他恨不得立刻亲手把剑塞进他们怀里,再把他们直接推出大门。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方案处理了。”季秉渊点点头。
      “好好好!全靠几位大师了!费用方面……”王先生急切地说。
      “费用按合同正常结算即可。”季秉渊打断他,“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他看了一眼还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谢云炤和事不关己的季明庶,“我们走吧。”
      三人带着那柄此刻异常安静的短剑和桃木匣子,在王先生如释重负、几乎要挥泪相送的目光中,迅速离开了这座奢华却令人不安的宅邸。
      站在清冷的夜风中,季秉渊掂了掂手里的匣子:“搞定。接下来……乌梢岭,忘忧溪。”他看向季明庶,“季顾问,怎么走?还刷公交卡?”
      季明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西北方的夜空,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仿佛已经映出了千里之外陇山沉寂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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