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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花点穴手
尖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刺痛的月牙印,白茴眼睛晦暗,神色莫辨。
酒楼的店小二本是出来迎客,见那两夫妻又在大街上闹上了,在白茴旁边摇头叹息:“天天这么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茴缓缓收回视线,收拾好心情,面上换了副好奇的样子,道:“天天闹?”
见贵客感兴趣,店小二一甩汗巾:“可不是嘛,这两人成亲几年没孩子,刘娘子都看了不知道多少回大夫吃了多少药也没怀上,朱屠户就在外边找相好的,前阵子让刘娘子发现了,遇到一回闹一回,这不,算上今天都不知道第几回了,我看热闹都看累了。”
白茴疑惑:“既然不能生孩子,那为何还不和离?”
小二眨眨眼,目光在白茴的僧袍上扫过。
嘿呀一声道:“这位小师父,您是出家人不懂,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劝离的。大不了等外边的有了,纳了做妾,反正朱屠户家有钱。”
小二又举例子:“就连当朝公主夫妻不合,都没说和驸马和离。更何况是咱们小老百姓。”
此言一出,马车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引雀心头一紧,快速抬眼看向马车,没发现有动静方暗暗松了口气。
白茴没注意到异常,心里白眼翻上天,脸上还赞同地点头,“这么说也不错,公主身份尊贵,夫妻感情不和大可以养面首,犯不着和离。”
“噗!”
“咳咳!”
白茴奇怪地看着周围一圈咳嗽不止的人,“你们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
“一休师父,还是莫要再议论皇家之事了。”引雀后背冷汗直冒,赶紧上前阻止,生怕白茴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后果不堪设想。
白茴似是不情愿地低了低头,嘴角无声咧了咧,很快就抬起头乖乖地哦了声,听话的不再提及。
想起刚刚刘娘子的喊话,她继续问小二:“大夫说刘娘子不能生?”
小二估计是头一回见这么特别的和尚,脸色十分复杂,听到问话,小二思索了会儿,小二迟疑道:“那倒不曾听过,就是刘娘子需要喝药调理,花了不少钱也不见好。”
白茴点头,双手合十念了声佛,收起脸上好奇,一瞬间气场大变,阳光洒在她低垂的眉眼上,整张脸仿佛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光晕,眼角眉梢充斥着慈悲,一阵风吹来,吹起她的袍角,勾勒出她清瘦高挑的身体轮廓,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仿佛神仙中人。
小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她说:“众生皆苦,我佛慈悲。”
众人目送着白茴缓缓走向那对夫妻,马车的竹帘也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开。
白茴走到两人身前:“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否听贫僧一言?”
朱屠户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和尚,语气不善,以为又是乱管闲事的人,举起拳头威胁,“你想说什么?老子打自家娘们天经地义,就是官老爷也管不着!”
白茴的目光仔细地在他脸上逡巡,把朱屠户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又转而看向刘娘子,看完后,白茴微微一笑,语气笃定:“贫僧刚刚细细一观两位面相,两位施主缘分浅薄,夫妻宫不合,在一起易多生事端,家宅不宁。”
两人都愣住了,朱屠户也不挣扎了,小心询问,“大师,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茴宽容地为两人解释,直击痛点:“两位的命格互相防克,是不会有孩子的,在一起久了还会生出血光之灾。”
刘娘子怅然若失,两人满心都是那句不会有孩子,朱屠户连忙改了口:“大师,那按您这意思,我家婆娘能生孩子,就是和我生不了?”朱屠户有点不相信,又回想成亲以来发生的事,心底又动摇不已。
白茴微微一笑,并不多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僧言尽于此,还望两位施主早日回头。”说罢,转身便走。
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那夫妻二人也呆愣当场,没想到这和尚说走就走,什么也没要,看起来更像是真的高人了。
“大师,请等一等。”
白茴停下脚步。
刘娘子追上前,看着那双沉静的眼睛,心跳鼓噪,双眼充血,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颤抖着出声,“大师,我真的能生小孩么?”
白茴只反问:“大夫可有说你身体不好,不能生的话?”
刘娘子摇头,否定,“没有过。”
白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话。
女子灰暗的双眼在那瞬间生出异样的光彩,“不是我的错,不是,我没病,我没病。”她怔怔地不断重复,满脸恍惚地走了,越走越快,看那矫健的身姿竟像是未曾受过伤一般,步履如风。
白茴站直身体目送她离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此时的小二已是满眼敬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兴奋又好奇,连称呼都改了:“大师,您还会算命啊?真是真人不露相。”
“您看,能不能也帮我看个相啊?”小二搓着手,不好意思道。
白茴端着笑容,轻捻佛珠道:“施主生活顺遂,吃穿不愁,有何可算?”
小二当时眉开眼笑:“大师就是大师,看的真准。”
心满意足的小二十分的热情,连忙伸手将人往酒楼里带:“瞧我,都忘了正事了,大师,您快里边请,这大中午的饿坏了吧,快请进请进。”
白茴被热情的小二带到包厢,等了一会儿,被她抛在脑后的南寻昼才姗姗来迟。
店小二狗腿地将人带进包厢,态度比对刚刚对自己还要恭敬。
引雀拉开椅子,南寻昼目不斜视,掀开下摆落座。
“嗤,装模作样。”白茴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保证谁都能听到。
听得安静站到角落的引雀眼皮狂跳。
南寻昼一手持茶壶,倒水烫杯,眼也不眨,“比不得大师。”
白茴一哽,又想起在马车醒来后,也是被他这样轻描淡写打脸的事,抿唇咬牙,目光像钢刀一样狠狠刮过那张欺骗性十足的脸蛋。
菜一上齐,白茴也不管他,直接拿筷子将鱼腹最嫩的肉夹进碗里,雪白的鱼肉上沾满了浓郁鲜美的汤汁,吃了快一礼拜素食的白茴双眼放光,一口咬下鱼肉,被折磨许久的味蕾重新开始工作,白茴幸福地大吃特吃。
糖醋排骨,烤羊排,炸春卷,白茴脸颊鼓起,吃的喷香。
尘缘大师给的药真好使,她许久没能这么顺畅的吃饭了。
吃得正香,冷不丁就听见一句:“什么时候佛门也能吃荤腥了?”
嚼的正欢的嘴巴停了下来,白茴抬头,南寻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师?”
白茴慢吞吞地嚼着饭,起身,夹了块放在南寻昼身前的小黄鱼,蔑视地瞥了一眼南寻昼,咽下口中吃食,才开口:“孤陋寡闻,没听说过酒肉和尚么?”
“我修的是自在道,求的是随心所欲,不受拘束。”白茴两眼一瞪,套话拈手就来。
说完,白茴等着南寻昼继续找茬,却见南寻昼听完后愣了下后,突然失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南寻昼低声笑着,往常没什么好表情的脸上因这一笑,如万千洁白莲花盛开,美不胜收。
白茴张着嘴,看呆了。
等他收了笑,白茴还有点舍不得移开眼,白茴嘴角耷拉下来,恨恨地咬了一口炸的酥脆的小黄鱼。
眼皮一抬,瞧见南寻昼筷子落在盘子里,右手提起筷子紧追着同时夹住那块肉。
南寻昼的手顿了顿,身后偷瞟到的引雀在心中放声尖叫,满脸木然。
白茴憋着一口气,就是要抢南寻昼的菜,餐桌上好好的菜被两人用筷子打架弄的一片狼藉,战况愈演愈烈,更过分的是白茴因为胳膊不够长,竟像块牛皮糖一样一屁股坐在南寻昼身边。
大战一触即发。
嗖嗖两下,南寻昼优雅地收回手指。
白茴保持着一手夹菜的姿势一动不能动,僵在南寻昼的身侧。
白茴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点穴?居然真有点穴!居然用点穴!耍阴招!
慢悠悠地品着茶,欣赏着眼前精致,南寻昼扫了一眼狼藉的桌面,“收拾了,重新传菜。”
引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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