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与嘴硬

　　a国街头。
　　华尔街的精英们一如既往地步履匆匆，每一个人的背后都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推动，就好像逆流向上一样必须前进。
　　鹤仙站在路边，双手插兜，眼神没有聚焦。
　　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游荡来了华尔街，只是潜意识告诉她一定要来，不然会错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总归她也无所事事，便来了。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嘿，你还好吗？”
　　鹤仙随意地摇了摇头，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一年了，她还是不习惯a国人外放的性格，对含蓄内敛的她而言，这举动简直是有些冒昧的程度。
　　感觉到耳边的聒噪声还在继续，她忍无可忍地抬起头，却愣了一下。
　　眼前人一副明显的华国长相。远山眉下是一副璀璨的眸子，雪肤琼鼻，红唇嫣然。
　　鹤仙对于外貌并不看中，之所以发愣，只是被眼前人的笑容烫住了。
　　一句话一直徘徊在她的脑中：
　　她微笑的弧度真好看。
　　她伸出了手，握住了眼前人：
　　“你好，我是王鹤仙，很高兴认识你。”
　　眼前人言笑晏晏，反握住了她的手：
　　“你好，我是凌云。他国遇故知，交个朋友吧！”
　　......
　　谁知这句“朋友”困住了鹤仙一生。
　　当凌云发烧躺在床上时，她以朋友的身份前去照料。被问及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时，她理直气壮地给出“朋友就该相互照顾”的理由；
　　当凌云升职加薪时，她以朋友的身份送去戒指作贺礼。被问及为什么送自己戒指时，她刚把戒指套上凌云的无名指，面上理不直气也壮地说“给你戴上戒指就可以套住你了，这辈子你都别想甩开我这个朋友！”，却暗暗摸了摸藏在自己口袋里的另一枚对戒。
　　说自己胆小，她还敢送戒指；说自己胆大，却连个告白也不敢，生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也告诉了凌云自己永生的秘密。
　　出乎她意料的是，凌云非但没有排斥自己，反而心疼地抱住她：
　　“这么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释然地笑了笑，反抱住凌云，感受着她怀抱的温度。
　　做不了恋人也无所谓了，只要身边有凌云，就没有关系了。
　　她在心里暗暗想道。
　　......
　　好景却不长。
　　凌云检查出了癌症晚期。
　　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凌云倒是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说这样她就不用工作，可以多陪陪鹤仙了。
　　眼看着凌云的身体一天一天衰败了下来。
　　鹤仙对此急得跳脚，甚至迁怒上了凌云的老板、医治凌云的医生、凌云隔壁病房的病友。面对鹤仙的疑惑，她没理也说理：
　　肯定是老板工作安排得太多，让凌云没有机会早点发现，要是工作少一点，说不定都不会得这个病！
　　肯定是隔壁病房的病友天天看狗血肥皂剧，打扰了凌云休息，不然凌云的精神怎么会一日不如一日!
　　肯定是医生没有尽全力，不然凌云肯定能赶紧好起来!
　　凌云笑着看向她，用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眼里的温度从没有变过：
　　“你呀，嘴上还是这么不饶人。老板只是让我工作，他也没有想到我会生病;隔壁病房的病友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所以才把声音放得很大，我的精神也和人家没关系；医生肯定尽力了，正所谓‘医者仁心’，要不是他们对我这么上心不然我早就——”
　　凌云眨了眨眼，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人捂住了。
　　鹤仙恶狠狠地瞪着她，不准她把话说出口：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保证！”
　　......
　　鹤仙失踪了。
　　自从那日离开病房，鹤仙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第二天一早，医生就欢天喜地地来告诉她一件大好事：
　　“凌小姐，恭喜您！您痊愈了！这可真是医学奇迹啊！”
　　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她想告诉鹤仙这个好消息，却不知道鹤仙去了哪。
　　配合完医生的检查，她离开了医院，医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还在后面遗憾地咂咂嘴：
　　怎么就凌云这么一个一切指标正常的人呢？看来给凌云的这套治疗方案真的不具有普适性了。
　　......
　　数日后。
　　等找到鹤仙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在鹤仙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凌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鹤仙为了让自己康复，把永生能力给了她，但是却被疯狂的研究人员发现了踪迹，被带回了研究基地。见鹤仙失去能力，没有了研究价值，就把她随意丢在了外面。
　　其实鹤仙也可以不理会这件事，反正鹤仙还会转世。只是，她实在看不得凌云这样痛苦的样子。
　　凌云哽咽着：
　　“鹤仙，你撑住！我送你去医院，我联系救护车，对！我现在就打电话——”
　　凌云掏手机的动作被鹤仙拦下，她从来没有见过鹤仙这个样子。
　　平日里的鹤仙总是嘴欠欠的，每次和自己在一起都特别有活力。
　　现在的鹤仙的声音非常轻，非常轻，好像被风一吹就会被吹散一样......
　　“凌云，我爱你。忘了我吧……”
　　这是鹤仙的最后一句话。
　　属于凌云的那句“我也爱你”终究是来不及说出口。
　　凌云好恨。
　　恨鹤仙不和自己商量，就这么做了决定；恨自己身子不争气，得了病，害鹤仙为了她这么做；恨自己不早点把那句“我爱你”说出口；更恨那群人，竟这样对待鹤仙。
　　她清晰地发现，自己有关于鹤仙的那些记忆慢慢褪色了。到最后，她竟只记得一些关键点，比如“防人之心不可无”之类的。需要努力回想，她才能想起鹤仙。
　　或许有一天，她就彻底不记得鹤仙了。
　　……
　　从此。
　　凌云成为了第二个“鹤仙”。
　　她永生，她嘴硬，她对不少人怀抱恶意。
　　她在不知道的时候，活成了自己爱人的模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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