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人生不重要

　　吃吃喝喝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徐玉窝在松林苑里，身上悄悄长了些肉，本就圆润的脸蛋更显饱满，偶尔低头能瞥见自己的双下巴，倒添了几分憨态。

　　自她进府，与苏氏便没什么深交。苏氏来过几次，想套些近乎，无奈徐玉总爱装傻充愣，三句话能接岔两句，气得苏氏觉得跟她聊天比解九连环还费劲，来过几次便歇了心思。两人碰面，多半是在给王妃请安或府里家宴上，客气得像刚认识的街坊。

　　徐玉对此乐见其成。她宫斗剧看得多，总觉得对着怀孕的苏氏得绕道走 —— 万一对方摔了碰了，自己就算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还是窝在自己院里最安全，这是她总结出的 “苟命真理”。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份安稳不全是“躲”来的。柳王妃管家极严，下人们不敢轻易兴风作浪；加上她和苏氏都不算得宠，五皇子的心大半在王妃身上，两人连争宠的由头都没有。否则，就算她天天锁在院里，也保不齐有人会收买下人、栽赃陷害。

　　“得亏了王妃，也得亏了殿下不怎么来。” 徐玉啃着蜜饯，跟小菊嘀咕。

　　这天傍晚，忽然听说苏氏发动了。徐玉琢磨着，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府里的人，基本的体面和关切还是要到的，便跟着柳王妃去了翠馨苑。

　　刚进院就听见苏氏的痛呼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徐玉听得心里发颤，下意识攥紧了帕子 —— 古代生孩子果然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太吓人了。

　　柳王妃倒镇定得很，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手里翻着一本账册，仿佛里面不是产妇的惨叫，而是寻常的虫鸣。见徐玉脸色发白，她抬了抬眼：“坐吧，喝杯热茶。看这情形，还得等一阵子。”

　　徐玉依言坐下，指尖冰凉。这是王府的第一个孩子，意义不同寻常。王妃虽得宠，却一直没有身孕，五皇子纳侧妃，本就是为了开枝散叶。这么说来，自己是不是也该…… 她想着想着，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

　　两人静坐无言，只有内室的痛呼和稳婆的低声吩咐断断续续传来。足足熬了三个时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终于划破夜空。

　　“生了！是个小公子！” 稳婆抱着襁褓出来报喜，满脸是汗。

　　柳王妃合上册子，脸上终于松快了些，起身道：“我去跟殿下说，府里添了长子。翠馨苑上下，每人赏一个月月钱。”

　　下人们顿时跪地谢恩，声音里满是喜气。

　　见苏氏平安生产，徐玉也松了口气，跟着王妃回了松林苑。院里已经摆好了晚饭，可她刚闻到饭菜味就觉得反胃，一股说不清的腥气直冲脑门。

　　“主子怎么了？” 小菊赶紧递过茶杯，“是不是累着了？”

　　旁边的王嬷嬷看着她脸色不对，忽然想起上个月徐玉的月信来得极少，迟疑道：“娘娘，要不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徐玉摆摆手：“可能是听了一下午惨叫，吓着了。把饭撤了吧，熬点粥就行。”

　　谁知第二天起来，胃口还是不舒服，甚至有点恶心。王嬷嬷坚持要请太医，徐玉拗不过，只好让人去通传。

　　太医诊脉时，手指刚搭上她的腕子，眉头就挑了起来，随后脸上露出笑意：“恭喜侧妃娘娘，您这是有喜了，约莫两个月了。”

　　徐玉懵了。上个月太医请平安脉时确实多问了两句，可她当时来了月信，只当是寻常调理，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可…… 可我上个月还有月信啊？” 她结巴道。

　　太医捋着胡须笑：“那许是胎气不稳，见了点红。不过娘娘放心，如今脉象还算稳健，臣开几副安胎药，您这段时间忌生冷、少劳累，安心养着便是。”

　　徐玉这才回过神，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忽然有点想笑 —— 这可真是赶巧了。

　　送走太医，她让小菊把院里的人都召集到前院。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我有孕了。” 徐玉坐在正房门口的椅子上，目光扫过底下的丫鬟婆子，“这是喜事，但也得立些规矩。”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往后院里的门户要更严谨，进出都要登记；各项差事都有领头的，出了错我只问领头的，省得互相推诿。咱们院里的人出去，嘴要严，别四处张扬 —— 我喜欢稳重的人，大家应该清楚。”

　　“我平日里不常打骂你们，但也不是软柿子。” 她敲了敲扶手，“真要是有人犯了错，该罚该打，我绝不手软。今天算给大家提个醒，别成了那只被‘杀鸡儆猴’的鸡。”

　　最后她放缓了语气：“今天院里加个肉锅子，等小主子平安降生，还有重赏。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下人们连忙谢恩，脸上都带着真切的笑意。

　　松林苑的下人日子过得不算富裕 —— 徐玉不算得宠，赏钱不多，她自己又是从现代穿来的，没什么 “主子打赏天经地义” 的概念，总觉得 “我付月钱，你干活” 是天经地义。但胜在她不打骂下人，也不许陪房仗势欺人，大家只要老老实实干活，就能安稳拿月钱，人心本就稳当。如今主子有了身孕，地位更稳固了，自然个个高兴。

　　徐玉看着众人散去，心里踏实了些。转身时，看见王妃派来的翠兰站在廊下，手里端着刚温好的安胎药，眼神平和无波。

　　这丫鬟是王妃特意派来的，明着是帮她熟悉府里的事，暗地里或许也有监督的意思。徐玉从不在意这些，反正自己没什么歪心思，监督就监督呗，至少能让王妃放心，省得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药熬好了？” 她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她却咂咂嘴笑了 —— 有了孩子，她的 “苟命大计” 才算真正有了牵挂和底气。

　　这王府的日子，好像要变得更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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