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说它喜欢你

　　小巷深处，只有一盏老旧的路灯，电路似乎还有些接触不良，忽明忽暗。
　　余天骄带着耳机，走路还卡着节拍一步三晃，怎么看怎么一副欠揍的样子。
　　沈书维看准机会，快步上前，一把钳住他的后颈，向墙边猛砸过去。
　　——砰!，一声闷响。
　　余天骄被撞的晕头转向，刚强撑着身子勉强站稳，腹部又被砸了一拳——这一拳是收着劲的，没冲着要他命来。
　　他迷迷糊糊抬起头，昏黄的路灯勾勒出一道清瘦却凌厉的身形，像把刚出鞘的利剑，寒意逼人。
　　少年的脸浸在明暗交界处——额前的碎发被风掀起来些，露出半截清晰的眉骨。
　　待到目光上移，余天骄的视线落在他的猫耳上时，瞳孔不禁一缩:
　　“你……他妈……”
　　“看清我是谁了？”
　　没等余天骄站起身，沈书维牟足了劲儿又照他脸上来了一拳。
　　沈书维身材清瘦，又生了一张极其帅气且具有欺骗性的脸，任谁看了都像应该被好好保护的优等生。
　　偏偏此刻，他的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还带着丝丝压抑许久的暴戾和绝对的碾压感。
　　余天骄这种只会耍阴招、又养尊处优的“好学生”那经历过这种事情？挣扎不过两下，连站都没站稳，又瘫坐在地。
　　沈书维蹲下身，拽着余天昀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路灯的光线照在余天骄的镜片上，又折射回沈书维的眼睛。
　　“听着。”
　　他声音低沉，语气里满是轻蔑:
　　“以后绕着点我，就凭你今天的话，下次见面……”
　　沈书维话音落下，指尖倏地弹出一点寒芒——锋利的指甲不轻不重地压在余天骄颤抖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僵住。
　　他的声音透过衣领，低沉而清晰:
　　“就不只是警告了。”
　　“你他妈……给我捶成这样……你管这……叫警告？”
　　沈书维干脆利落地收回指甲，将粘上血迹的外套脱下拎在手里，缓缓直起身——
　　“叮铃铃——”
　　清脆的车铃声贯彻了整条小巷，沈书维下意识回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巷口，季青临正单脚撑地，刚刚将单车停稳。
　　他微微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似乎来的很急。
　　路灯自他身后散开一圈昏黄的光晕，映得他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的目光越过昏暗的巷道，直直的看向沈书维。
　　四目相对间，空气骤然凝固，只有那盏接触不良的路灯发出滋滋的声响，将光影明明灭灭的投在两人之间。
　　“会……会长？”
　　季青临试探着问了一声，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又落回了沈书维的脸上，他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么，又被按捺住了。
　　沈书维一时有些懵，捂着手腕，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三人就这样两站一躺的僵持着。
　　短暂的沉默后，季青临忽然快步上前，来到沈书维身侧。
　　他不由分说的扣住沈书维的手腕，拉到眼前仔细查看——还好，伤口不算深。白皙的皮肤上，两道嫣红的划痕在灯光的映照下，倒添上几分破碎的美。
　　“他干的？”
　　季青临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沈书维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握的更紧。
　　“没事。”
　　他别开视线，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季青临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向坐在墙角哼哼唧唧的余天骄。
　　“余天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大晚上跨省追过来找茬！”
　　余天骄啐出一口血沫，狠狠瞪他：
　　“谁稀罕找你们茬？老子是来参、加、竞、赛、的！”
　　他刻意放缓了后半句的语速，目光扫过沈书维，又意有所指的定格在季青临的脸上。
　　“余天骄。”
　　沈书维上前一步隔断了两人的视线，他俯下身，凑到余天骄耳边轻声道，
　　“你如果还想参加竞赛，现在就该走了。手废掉....可写不了字。”
　　话音落下，沈书维又退回季青临身边。等了几秒，见余天骄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对季青临轻声道，
　　“他不服。”
　　季青临闻言眸光一暗，两步上前揪着余天骄衣领将人抵在墙上:
　　“他拦着你竞赛了？你伤他干什么？”
　　余天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沈书维，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季青临你他妈瞎了吗？你看清楚谁在打谁！”
　　季青临闻言一时有些语塞，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甩了甩尾巴，语气依旧理直气壮:
　　“那……肯定也是你先招惹他！”
　　他顿了顿，站起身。一把揽过沈书维的肩膀，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我们会长平时连说话都不大声！要不是你把他逼急了，他能动手？”
　　余天骄气的声音都变了调:
　　“季青临你他妈眼睛呢？我惹他？我用脸打他拳头？你他妈个双标狗！”
　　“看，你看你自己承认了吧？”
　　季青临挑眉，一副死护到底的样子。
　　沈书维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划痕，又瞥向季青临拦在他肩头的手，最终沉默着往他怀里靠了靠。
　　……
　　余天骄看着这一幕，彻底哑了火。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季青临那副“不管怎样就是你的错”的理直气壮模样，又看了看被他护在身后，支着两只猫耳朵满脸冷漠的沈书维，忽然感到心累。
　　“行……你行！”
　　余天骄扶着墙艰难的站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愤怒:
　　“两条疯狗！你们给我等着！”
　　看着他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消失在小巷拐角，季青临松了手，从口袋里翻出创可贴，转过头柔声开口:
　　“会长，你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用。”
　　沈书维抽回手，冷冷的开口道:
　　“小伤。”
　　沈书维现在满心都是被撞见打架的尴尬，身为学习标杆，居然在校外跟人动手，这传出去，他这会长位置还要不要了？
　　季青临似乎没听出他的拒绝，又凑近了些:
　　“还是处理一下，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说了不用。”
　　沈书维后退一步，别开脸淡淡道:
　　“你走吧。”
　　季青临动作一顿，看着沈书维夹着的尾巴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试探着开口:
　　“会长是在担心刚刚的事被说出去？”
　　沈书维没说话，只是低了低猫耳。
　　季青临突然笑了，声音清朗:
　　“放心啦，我不会说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创可贴，
　　“作为封口费，让我帮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沈书维瞥了他一眼，开口的声音有些冷:
　　“威胁我？”
　　“哪敢？”
　　季青临摇了摇尾巴，笑的眉眼弯弯:
　　“会长可以理解为……我在向你表现自己。”
　　沈书维看着路灯下明眸皓齿的少年，最终还是妥协了，他试探着伸出手，淡淡道:
　　“那你快一点……”
　　“好！”
　　季青临摇着尾巴颠颠凑近了些，从背包里拿出双氧水帮他消毒。
　　路灯昏黄，将两人并肩的身影拉的很长。距离很近，近到沈书维甚至可以闻到季青临校服上浅淡的皂香。
　　沈书维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抖了抖猫耳，脸颊一阵发烫。
　　“疼吗？”
　　季青临注意到眼前人蹙眉抿唇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连忙停了手。
　　“那我再轻一点。”
　　他的声音被风吹走了些，余下的音量显得温温柔柔。
　　沈书维侧过头，目光落在季青临低垂的眉眼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季青临。
　　昏黄的光线流水般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浸在暖色的光晕中。
　　季青临眉眼生的极好，桃花眼尾天然含情，微垂时长睫如羽。高挺的鼻梁投下清隽侧影……
　　沈书维看的正出神，正好对上季青临抬眼时的目光。四目相对之际，两人都愣了一下。
　　“咳。”
　　沈书维率先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僵硬:
　　“好了就松开……”
　　季青临没立刻松手，反而得寸进尺的凑近了些，歪着头打量他:
　　“会长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探沈书维的额头，却被一把躲开。
　　“外套怎么不穿上?”
　　季青临瞥见他手里攥着的那件衣服又将目光移回他的眼睛。
　　“脏了。”
　　沈书维将外套往身后藏了藏。
　　“虽然是初秋，但是早晚温差很大，穿这么薄怎么行？”
　　季青临自顾自的说着，顺手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不由分说的披在沈书维肩上。
　　沈书维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晃的一愣，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落在肩上，领口还残留着季青临的味道——像被阳光晒过得雪松木。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拒绝的话，却在对上季青临那双含笑的眼眸时卡了壳。
　　“好啦～这样你就不会冷啦！”
　　季青临抓着校服前襟，往中间抿了抿，将沈书维裹的严严实实。
　　“……”
　　沈书维僵硬地抖了抖尾巴，淡淡道:
　　“谢谢。”
　　季青临自然的牵起沈书维的手腕，温热的指尖圈住那截纤细，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要去哪？我送你回去！”
　　他回头笑了笑，眼底映着巷口透进的微光。
　　沈书维微微一怔:
　　“我……我自己会走。”
　　他别开脸，声音低了几分，却没有用力挣脱。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谁也没有说话，忽然一阵铃声打破了寂静——是黎之微打来的。
　　“喂？青临，你跑哪去了？一转身人就没影了！”
　　季青临瞥了一眼身旁的沈书维，后者正假装专注的看着路边的橱窗，但竖的笔直的猫耳却暴露了他也在听的事实。
　　“我突然有点事。”
　　他语气里还带点歉意:
　　“你们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哦？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喻曙天抢过手机，贴近话筒贱兮兮道:
　　“不会背着我们偷偷约会去了吧？”
　　季青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侧过头，目光轻飘飘落在沈书维的侧脸上。给沈书维看的一阵发毛。
　　“哪有约会对象？去便利店买点东西而已。”
　　调侃了两句，季青临笑着挂断电话，重新推起单车，赶上了沈书维刻意加快的步伐。
　　夜晚的道路安静又漫长，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季青临推着车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怎么和他.....”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书维打断了。
　　“他和陈姝一起来便利店买烟，陈姝见过我.....”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季青临不傻，陈姝、余天骄的性格他也了解——前者负责挑唆，后者就给她当狗，一股脑往前冲。
　　“下回有事给我打电话。”
　　季青临琢磨半天，也只能憋出这句话。毕竟，一切都因他而起.....
　　明亮的灯光从玻璃门透出来，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季青临停下脚步，将单车支好。
　　“就送到这儿吧。”
　　他笑了笑，轻声道:
　　“我看着你进去。”
　　沈书维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开始动手脱身上的外套。
　　“诶，别脱。”
　　季青临连忙按住他的手，
　　“明天再还我就行，晚上还是有点凉的。”
　　他的指尖温热，短暂地覆盖在沈书维的手背上。
　　沈书维动作一顿，耳尖又有些发烫，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低声说了句：
　　“行。”
　　季青临笑的眉眼弯弯，冲他摆了摆手。
　　“那会长快进去吧，外面凉。”
　　沈书维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谢谢”，随即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风铃叮当作响，温暖的光线也倾溢而出，就在门即将关上的刹那，季青临忽然开口:
　　“会长！”
　　沈书维下意识回头。
　　只见季青临还站在原地，昏黄的路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光。见沈书维回头，他便笑着挥了挥手，尾巴在身后摇的欢快。
　　“明天见！”
　　“嗯……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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