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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
“这么跑没意思,加点彩头怎么样?”方闻嘴角咧得极开,他很兴奋,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嗯?”周放眉梢轻轻往下压了压,他还想耍什么花招?
“你输了,把你....”方闻故意将话语停顿,视线像浸了油的布,擦过他的眉骨、下颌,最后黏在唇角:“卖给我。”
恶心,令人作呕。
方闻的目光灼灼,盯得周放一阵反胃,厌恶爬满脸颊,他毫不掩饰对方闻的嫌憎:“....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周放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内,方闻就爱他这副模样,“开个玩笑嘛,别生气,你输了把你微信号给我,不许拉黑不许删,怎么样?”
这回的要求正常许多,但一想到对象是方闻,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他沉默得有点久,方闻颇有耐心的劝说着:“你这蝰蛇可是一点都没改,我那台不仅扩了缸,还做了双涡轮增压,你想赢,也没那么容易吧?”他抛出条件:“答应,给你用我的备用热熔胎。”
原厂轮胎的纹路已经磨得浅了,暖胎圈里过弯时会发飘,方闻的话像根刺扎在心里,可轮胎的诱惑实在太大。
他抬眼时,下颌线绷得更紧:“你输了,彻底消失。”周放终于松口,轮胎对比赛的影响至关重要,换个胎确实会更有把握。
等胎装完已是晚上七点,天色渐暗,最后一点余晖在天边缩成暗红的线。
赛道上虽然有灯,但落在眼里总像是晃着细碎的光斑,视线受阻不可避免,周放将心沉了沉,盘算着自己的赢面。
路线总长4.5公里,跑15圈,没有信号灯,先冲线为胜者。前半段有3个低速发夹弯,中段是130R弯接S弯道,后半段....1个大半径的决胜弯。
周放有了对策,但危险系数有点高,他的车没有五点式安全带,想赢的情况下安全跑完这场比赛,似乎有点不可能。
周放坐在车里,把车窗降下三指宽,晚风吹得他额前碎发乱晃,“没有五点式安全带又怎样?”他低头扯了扯胸前加固后的三点式安全带,带子勒在肋骨上,像道铁箍,他要赢,也必须得赢。
方闻这种人,跟块牛皮糖似的,不嚼碎了吐掉,能黏一辈子。
点火时,周放故意让转速飙到4000转,引擎轰鸣震得车门都在颤,“想赢,就得赌。”这句话没说出口,只化作指节叩在方向盘上的一声闷响,节奏和赛道灯光闪烁的频率莫名重合。
随着旗手将旗帜重重挥落,两人出发了。
赛道初始是一条长直线,过后才到发夹弯,蝰蛇的动力明显逊色,方闻的阿波罗百公里加速度仅需2.4秒,比他的蝰蛇快了足足一秒有余,周放从一开始就被甩在了后头。
“动力差距太明显了,周放这么下去只有闻尾气的份。”看台上传来阵阵低笑,审视中带着点轻佻散漫。
“闻哥那车虐他还不跟玩似的?”旁边穿格子衫的男生搭话,指尖敲了敲赛道图,“蝰蛇原厂素车,连进气管都没改,跟闻哥那台比,简直是老爷车。”
“不过他倒是沉得住气,开局被拉开这么多,还按部就班地走线路...”明明是夸赞的口吻,语气却充斥着轻蔑,显然对周放能赢不抱信心。
“他的弯道有点东西。”有人忽然前倾身体,盯着屏幕里的刹车轨迹,语气稍变。
周放的过弯十分稳健,将轮胎始终保持在最大抓地力临界状态,提前50米开始线性刹车,将速度降至弯道极限速度的90%,以最短路径通过弯心,出弯速度压缩到了极致,很专业的跑法。
比起方闻的野路子,周放的跑法让他在毫厘之间将距离逐渐缩短,方闻的动力优势瞬间被拉小,前面还有两个发夹弯,如果继续这样的话,第一圈,方闻就会被拉开距离。
方闻的速度就是这个时候慢下来的,逗弄猎物般,将车卡在周放前面,逼迫他降速,很脏,和他人一样。
“技术是能看,不过还不是得被闻哥溜着玩?”观赛的人对周放的评价一如既往的狎侮,其中一个白毛更甚:“怎么玩?”尾调上扬,充满暗示的话音一落,引得整个看台哄然笑成一片。
周放没将方闻的行为放在眼里,小孩般的挑弄。
他沉稳的控着速,就这么顶着方闻的车尾气连续过了三个发夹弯,紧接着又是一段长直线。
方闻故技重施,想继续压着他开。
谁料周放猛地加速向左打方向盘。肋骨下的三点式安全带瞬间绷紧如钢索,勒得他几乎窒息,这薄弱的束缚根本无法固定住他失控的上半身。
他将安危抛之脑后,油门轰鸣声霎时间响彻赛道,方闻紧急朝右避让了开:“疯子哈哈哈哈哈周放你这个疯子。”
蝰蛇如壁虎般贴着左侧护栏冲出,他没给方闻反超的机会,精准地控制着油门的开度,将方闻堵在了后面,两人之间仅余半个车身的位置。
和方闻同样的操作,但是距离精度控制却老练不少,周放对车的每一个零件都了如指掌,知道怎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将其价值榨干,台上的谈笑声也在他这一波超车后戛然而止。
“嘶——”
“这么激进....周放他不要命吗?”众人面上的轻视被后怕取代,周放的行为让他们心惊,话里都带着颤,“我要是没记错,他那车没安防滚架吧?这要翻了....”
另一人补足了他的后半句:“能活下来都算他命大。”
没人再说话了。
看台上的议论声像被掐断的磁带,刚才还挂在脸上的戏谑,此刻全换成了紧抿的唇。他们望着赛道上那道蝰蛇的影子,目光里那点嘲弄早散了,只剩下实打实的凝重——这股狠劲,没人再敢轻慢。
赛道节点都安装了高速摄像头,能清晰的将每一处细节都收进眼底,周放刚刚的操作但凡有一点失误都能导致不可逆的后果。
周放本人却毫不在意。
他紧盯着前方的赛道,马上就来到了130R弯——一个全油门通过的左弯,方闻极大可能会利用这个地形进行反超。
车与车之间的性能差距就像是一道难以跨过的沟壑,周放不得不承认,如果单拼技术,他很难拿下这场比赛。
130R弯的离心力像只无形的手,把车身往弯外拽。
周放的蝰蛇刚过弯心,时速表卡在150km/h——热熔胎还没完全激活,他紧压着方向盘,其传来的震颤带着种生涩的弹性,左前轮在柏油路上发出“吱呀”轻响,胎面与地面摩擦出白烟,那是橡胶还没软化时,抓地力断断续续的挣扎。
周放思绪流转得飞快,现在才第一圈,得将胎先热起来,激进的跑法不再适宜。
灯光在沥青上投下明暗交替的条纹,过弯时影子突然拉长,周放下意识眯眼——视线断层让他对弯心位置的判断慢了一秒。
方闻借此从外线反超,油门微调未断,在连续的S弯里将优势进一步扩大,周放沉气咬死跟在后头,终于在第一圈的后半段利用蝰蛇的弯道稳定性将两人距离重新拉近。
两车就这么咬着微妙的距离在赛道上驰骋,热熔胎在圈数里慢慢进入状态,不再像之前那般发飘。
周放清晰地捕捉到轮胎抓地力的显著提升,既然直线拼不过,那就弯道超车。
第七圈的130R弯,周放全油过弯后再次深踩脚油门,内燃机的嘶鸣骤然拔得尖利。
方闻被这声音激得下意识提了速,紧接着又在连续的S弯里不断换挡。他特意改装的双涡轮此时温度过载,迟滞了半秒导致动力没跟上,车头微幅晃了晃。
周放的机会来了。
他切入外线,两车侧裙几乎蹭在一起,方闻的动力输出出现断档,出弯时蝰蛇已拉开3米有余,后视镜里,阿波罗的涡轮又“咔”响了一声,像头呛了水的野兽,却没松口,死死咬着尾流。
周放深谙方闻的跑法和性格,每一处都算的精细,前六圈的跟车没有白费,他向来扛不住这种算着节奏压制的打法。
方闻紧握方向盘的指尖轻微颤抖着,五年前的记忆随着周放的超车撞入脑海——那是他们跑的最后一场比赛,周放把他吃的很透,在倒数第二个弯道时用了同样的方式将他甩在后面。
那会儿他是怎么应对的来着?
是了,他玩命儿的追了上去,将周放别出赛道被迫退赛。
但他现在并不打算这么干,和周放赛车实在是太美妙,一种久违的、近乎颤栗的兴奋攫住了他,他贪婪的享受着这份纯粹又令人窒息的快感。
掌心摩挲着方向盘上的防滑纹,方闻收住了当年那股玉石俱焚的狠劲,反而规矩了起来。
他故意在学周放,刹车点比上圈早了几米,和周放前六圈的习惯分毫不差,但出弯时油门踏板却多压下去半寸,轮胎擦过路肩的尖啸比蝰蛇的车声还要野上三分。
亦步亦趋的行为,让周放反而有点摸不透他了,方闻这种“学乖”里藏着的疯劲,比当初直接别他车更让人发怵。
像是在等待时机将他缠下水。
还没等周放做出下一步的思考,头顶堆积盘旋已久的雷云突然劈开一道白缝,风挡上炸开片片雨斑,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先前那股在沥青上投下的明暗条纹,是云层里漏下的闪电影子。
下雨了。
雨天容易打滑,周放不得不改变过弯的战术。
弯前100米开始重刹,降至2档从外线切弯心,方向盘逆打的瞬间,蝰蛇的车尾在湿滑的沥青上划出半道圆弧,轮胎搅起的水雾混着胎烟,在赛道上拖出条银白的弧线。
很冒险的甩尾策略,不安全另说,这并不是最快的跑法,还多了些时间损耗。
周放是故意这么干的,没有防滚架的情况下,雨天甩尾就是赌命,可方闻那副蹒跚学步的动作,让他想起二人以往在练车场赛车的模样。
少年脾性在这圈圈弯道中重新被拾起,不安全又怎样?这样过弯——帅。
果不其然,看台上的沉寂被喝彩声冲破。
“酷啊!!!”
“他对车的把控也太到位了!!”
“雨天玩漂移,他还真是狂得可怕。”
“闻哥不是在学他吗?这是故意在刺激闻哥吧?”
方闻喉间溢出几声低笑,他丝毫不在意打滑翻车的可能性,将甩尾动作做得更加狂放大胆,车胎在迅速湿滑的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鸣叫,车身直飘。
“不要命的疯狗。”周放低声咒骂,将方闻对他评价奉还。
方闻在先前的圈数中跑的太野,轮胎损耗比正常情况下多了不少,尤其现在还是雨天,敢这么甩尾,确是个疯子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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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赛道设计参考了铃鹿赛道
2.跑法参考了f1的过弯跑法
3.方闻的跑法是参考的纳斯卡的贴墙过弯,大家可以去看看(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