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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面前的不是骄阳,是深渊
“崽崽,不是说今天要过来吗?我已经在门口等你了,怎么还没看到你啊?”
黎墨靠在床上等苏韫回来,但不知是因为什么,他今天格外得困,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直到他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不想起床,翻了个身要继续睡,突然想起今日见面的事,猛地睁开眼睛,按下接听键。
“我睡过头了。”黎墨解释道,声音因为刚醒泛着哑意。
“睡过头?没事,那我再等等。”
“嗯。”挂断电话,黎墨这才注意到坐在床边,头枕在床上的苏韫,他伸手想叫醒苏韫,“阿韫,该醒了。”
“嗯?”苏韫不愿醒来,眼睛睁开一瞬又重新闭上了。
“阿韫,做什么美梦呢?不愿醒来吗?”黎墨又问了一遍,伸手推推他,让他赶快醒来。
“嗯……”苏韫这次依旧没醒,脸还埋在被子里,只留出个小脑袋,眼睫毛扑闪扑闪的,“老婆好美……”貌似睡迷糊了。
“老婆?”黎墨本还想弄醒苏韫的手落在半空。
苏韫又发出一声鼻音:“老婆,不许走……”
他说着又抱住黎墨,把整张脸都埋进他胸膛里,蹭了几下后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变得清明,他刚才睡迷糊时说了什么?!!
“哥你听我解释。”苏韫赶紧解释,但黎墨却并不打算给他机会,直接把苏韫从床上拽起来。
“哥你干嘛?”
苏韫被他拖得踉跄着跟在后面。
“你现在就走吧!机票我给你改签,今天的事情就当是我听错了!”黎墨把苏韫拖到房门口,冷声对他说。
苏韫也倔强起来,站在那儿不动,死活不肯走。
“你走不走?”少年倔强摇头。
黎墨气结,直接拉开门把苏韫往外推去。
“我不走,不走。”苏韫死活不肯松开门把手,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眼睛紧紧盯着容貌昳丽的青年,“哥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该回学校了,阿韫。”黎墨打断苏韫的话。
少年突然沉默了,细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上,他双手紧紧攥着,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这种安静持续了几秒,但室内的两人却感觉过了许久。
黎墨抬眼便瞥见苏韫的泪水滴落在地上,眼眶红红的,泪水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滚落下来,砸在地板上。
少年原本精致的五官在泪水的映衬下显得更脆弱了,泪水和睫毛黏在一起,黎墨还发现他的红唇紧抿,似在压抑哭声,白皙的脸庞挂着几道泪痕,狼狈又可怜。
黎墨的心突然抽痛,他不忍心看他哭,也舍不得他掉泪,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擦拭着苏韫眼角的泪珠,“不叫你走了,阿韫,别哭了。”
苏韫抬头看向他,眼睛红肿,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赶走的狗狗,“真的吗?哥哥?”
“真的。”黎墨摇头,伸手揉揉他的头顶,声音温润悦耳,“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苏韫眼神一暗,但还是点头乖顺应下,“嗯。”
想到什么,黎墨惊呼出声,“糟了!”
因为这件事,黎墨一整天工作都心不在焉,甚至于晚上和苏韫视频通话的时候,他都走神了。
“哥,怎么了?”苏韫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是工作太累了吗?你要多注意休息哦!”
黎墨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有。”然后又说:“你呢,还好吧?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吧?”
”嗯,“苏韫话刚说出口,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黎墨看见,紧张地问,“感冒了?”
苏韫连忙摆手:“刚下飞机时,除了身上穿的,其他都在托运,没外套能披上,我这边温度又比较低,”
黎墨皱眉,说:“那你赶快煮碗姜汤暖暖身子,千万别再着凉了。”
苏韫心里甜蜜,嘴角忍不住扬起来:“嗯,我记住了。”想到黎墨刚才的走神,苏韫问道,“哥,不是因为工作的话,你刚才怎么魂不守舍的?”
提到这个,黎墨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没什么,就是今天处理网店订单的时候,遇到件有点……说不清的事。”
“嗯?什么事?”苏韫心里咯噔一下。
“就一个定制手办的订单,”黎墨组织着语言,语气带着困惑,“买家发的参考图太精细了。不仅五官和发色像我,连我眼角的这颗痣,甚至……”
苏韫感觉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汗,喉咙有些发干,只能强装镇定地安慰黎墨:“啊?这么巧吗?会不会是认识的人恶作剧?”
“我也希望是这样,”黎墨蹙眉,“然后我就点开买家头像想看看有没有线索。结果发现,他的头像背景里,有一个挺模糊的金属装饰件,上面似乎刻了‘LIMO’几个字母。”
视频里,黎墨的声音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担忧:“‘LIMO’……阿韫,你说这会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人?又或是我想多了?”他觉得可能只是巧合,又忍不住有点起疑。
苏韫听得心惊肉跳,黎墨的直觉挺准,偏偏又没怀疑到眼前他头上。
他只能努力压下心虚,眼神飘忽了一下,不敢长时间直视屏幕里的黎墨,含糊地应和:“嗯,是有点巧呢!不过哥说不定只是巧合,你别自己吓自己。”他的语气干巴巴的,缺乏说服力,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黎墨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点了点头:“可能吧,希望是我想多了。”但他微蹙的眉头并没有完全舒展,显然这事儿还在他心里留了个小疙瘩。
而屏幕那头的苏韫,早已没了刚才闲聊的心思,满脑子都是:完了!
电话挂断,黎墨把手机放到床头柜充电,躺到床上准备入睡了,身子刚沾上床,他猛地想起去年他去S市玩的时候拍过的一张照片。
他倏地坐起身,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点开相册,手指快速滑动,屏幕上的照片从青年眼前飞速掠过。
相册里夹杂着大量工作会议纪要、产品设计草图、财务表格的截图,翻找起来格外费劲。
他耐着性子,凭着模糊的记忆不断向下滑动,目光快速扫过一张张缩略图。
找到了!
穿搭、姿势、背景都和那个买家发来的参考图一模一样!
黎墨的呼吸屏住了。
这张照片,是苏韫给他拍的,他也没这张把照片给其他人看过。
那晚,黎墨失眠了。
熬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把东西寄了快递,而后就坐飞机去了A大附近的驿站蹲点。
因为快递发的是加急,很快就到了。
中午,黎墨坐在餐馆的时候,还在担心对方不会取件,可谁知道,系统提示代取件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来拿了。
黎墨所在的餐厅位于驿站的对面,能够清晰地看清对面的一切。
一个男生拿着快递从驿站走了出去,黎墨看清那快递箱的样式,便确定了。
待看清男生面容后,黎墨失神喃喃,“阿韫,我该拿你怎么办?”
黎墨打开手机app,开始订回去的机票,逃避是他一贯的方式,今天的事情他就当没看到吧!
不料,他刚要按下付款键,就有人打了电话过来,是苏韫。
黎墨看着通话显示上的二字,全然不知道自己该接还是不该接。
电话铃声固执地响着,他终于抖着手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那个他无比熟悉、此刻却让他心乱如麻的声音:“哥,能给我转50块钱吗?我好像病情加重了,我想去买点药。”
黎墨“嗯”了声,这次他和苏韫的电话没如往常一般,半小时起步,他直接挂断了。
黎墨重新打开机票查看回去的航班,又忍不住担心苏韫。
阿韫生病了,我该去看看的。
可是……
我还能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吗?
“哥,想什么呢?”苏韫伸手在黎墨眼前挥了下。
“没什么。”黎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苏韫在校外租的房子。
“哥,今天怎么直接就挂断我的电话。”少年语气里夹杂着不满,若是放在往日黎墨一下便察觉出来了,可是今日的黎墨满腹心事,苏韫的手指还停留在黎墨眼前,那双总是带着点狡黠和依赖的眼睛,此刻正仔细地审视着黎墨,试图从他哥细微的表情里挖出点不寻常来。
黎墨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那过于直接的注视。他喉咙发干,那句“没什么”显得苍白无力。
黎墨知晓苏韫的心思,他曾经想:只要苏韫不明说出来,他和苏韫能做一辈子的兄弟,他想他和苏韫间只要不是恋人,什么关系都可以。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疯子。
盛夏的骄阳,不该陪他走向灭亡。
可他却没发现,他眼前之人,哪里会是盛夏的骄阳。
黎墨魂不守舍地坐起身想要给苏韫倒杯水,只是他刚坐起身,便看见那个刚刚签收的、眼熟的快递箱,此刻就放在茶几旁边,还没来得及拆封。
证据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他却没有说出来的勇气。
“哥,我是不是又发烧了?”苏韫撑着坐起来,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声音带着鼻音,软绵绵的,“头好晕……哥,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很烫?”
床上的少年仰起头,眼神湿漉漉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中一片柔软。
黎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身。他走到床边,僵硬地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苏韫额头的瞬间,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想缩回。
可苏韫的动作更快。
少年一把抓住了黎墨欲逃的手腕,“哥,你的手好凉,好舒服……”少年一边说着,还一边拉着青年的手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额头上,甚至还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那微凉的皮肤,发出满足的轻哼。
少年那依赖的姿态,和从前每一次生病时一模一样。
黎墨的心脏像是被这只手攥住了,心跳乱七八糟的,他的视线瞥向那个还未来得及拆开的快递,而后又落回苏韫身上。
这个人,用最无辜的表情,最依赖的姿态,牵动他的心。
黎墨猛地甩开那只手,“我……我去给你拿□□温计。”
不等苏韫回答,他便慌乱地走出了卧室。
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把体温计放在客厅了。
他拿着体温计回卧室的时候,恰巧看到杂物室的门关,他下意识走过去,握上门把手,想要将其关上。
黎墨关门时,下意识地朝门缝内望去,只一眼,他便愣在原地。
门内并非他想象中堆满杂物的空间。相反,那面正对着门的墙壁,被密密麻麻的照片覆盖。
全都是他。
不同角度,不同场景,不同时间。有他走在路上的侧影,有他在办公室疲惫工作的瞬间,有他在家逗弄Candy时放松的笑颜,甚至……还有几张是他深夜在阳□□处、或是清晨未完全醒来时的睡颜。
照片的排列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近乎虔诚又异常偏执的方式精心布置着。
在许多照片的旁边,还贴着便签纸,上面是黎墨无比熟悉的、属于苏韫的字迹。
【哥今天对那个新来的实习生笑了,不开心。】
【哥的睫毛好长,睡着的时候像蝴蝶翅膀。】
【想要哥只看着我一个人。】
【他是我的。永远都是。】
字字句句,皆赤裸裸地昭示着拍摄者内心深处那些扭曲而炽热的情感。
黎墨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原本以为,自己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对苏韫的独占欲已经足够疯狂。
可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那个在他看来阳光热烈、对他撒娇依赖的少年,骨子里竟是何等的偏执与病态。
苏韫不是骄阳。
是深渊。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苏韫的声音,“哥?你找到体温计了吗?”
黎墨倏地回过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立刻拉上门,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逃避,是他此刻唯一想做的。
然而,已经晚了。
卧室内,原本因发烧而大脑迷糊的苏韫,在喊出那一声后,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想起什么,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他心头跳动。
昨晚从杂物室出来后,似乎……并没有把门锁上!
少年从床上坐起身,“哥!”
他顾不上穿鞋,心急地冲出卧室。
可惜,事实就如他所料,杂物室的门是开着的,而黎墨就站在里面。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毫无遮掩的事实暴露在两人之间。
满墙的照片,写满偏执爱意的便签。
黎墨想他无法再装作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原来这场兄弟情深的戏码,从很早开始,就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演了。
原来,他再已被禁锢在方寸之间,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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