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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路叩京华
青水村的晨露,在陆蘩的药碾子上结了又消,转眼又是一年。
这一年里,她的名声早已传出青水村,周边村镇但凡有疑难杂症,总会辗转寻到她这儿。她的医案攒了厚厚一沓,从风寒咳嗽到跌打损伤,甚至几例被老郎中判了“没救”的重症,都被她硬生生拉了回来。
这日,她正给邻村的张老汉换腿上的药,对方颤巍巍地塞给她一张泛黄的纸:“陆姑娘,俺孙子从镇上捎来的,说太医院要招医女了,凭本事考,不拘出身……”
陆蘩捏着那张纸的手微微发颤。太医院招考的消息,她早有耳闻,只是往年非官宦举荐不得入考,今年竟改了规矩,许是京中疫后缺人,才放了这口子。
这是她唯一能堂堂正正走进太医院的机会。
“多谢张大爷。”她将纸小心折好,藏进医书里,眼底的光比灶膛里的火还要亮。
回到家,她把这事跟大伯说了。陆岩吧嗒着旱烟,沉默半晌:“去京城?路远,规矩多,怕是……”
“大伯,我必须去。”陆蘩打断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执拗,“这是我唯一的路。”
她要的不是躲在乡野里被人捧着,而是站到最高的地方,让那些曾经轻贱她、算计她的人,抬头才能看见。
收拾行囊时,她比上次准备得更仔细——除了医书和换洗衣物,还有她攒下的所有银钱,以及那沓写满了病例的纸。这是她的底气。
离村那日,天还没亮。大伯娘煮了鸡蛋塞给她,眼眶红红的:“到了那边,别逞强,受了委屈就回来。”
陆蘩点头,却知道自己回不了头。
一路颠簸,半月后终于抵达京城。望着高耸的城门,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怀里的准考证。报名处设在太医院侧门,排队的人从巷口绕了几圈,有穿长衫的书生,有挎药箱的游医,还有几个一看便知是官宦家的小姐,正拿着医书低声议论。
有人见她穿着素净,带着股乡野气,忍不住嗤笑:“这地方也是谁都能来的?还是个女子。”
不等陆蘩反驳,有一位年轻女子,带着些嘲意道:“切,这地方连你这样没教养的东西都能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人一怔,刚想骂回去,就看见那女子腰间的令牌。才知道,她是太医院院长独女陈梅桑。那人明显和气了很多,拱手道:“陈小姐。”
“女子又如何,就连陛下也说凭本事考,不拘出身,不拘男女,怎么,你连陛下也敢质疑?”
这事可大可小,吓的那人道:“不不不,陈小姐误会了,我说胡话呢。”
陈梅桑撇撇嘴,转头看向陆蘩。
陈梅桑这个自来熟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陈梅桑是太医院陈宇年独女,本以为今年没有女子会来考,偷偷告诉你,我是偷跑出来的,连我父亲都觉得,女子不该行医做官……”
陆蘩只说了一句:“我叫陆蘩,只要做的好就行,既然没有女官的先例,那我们就做先例,先行为后来的女子探探路。”
陈梅桑笑容更甚“嗯!”
陆蘩专注地看着墙上的招考章程——三试:笔试考医理,实操考辨药、针灸,最后由院判亲自问诊。
第一试是笔试。陆蘩握着笔,看着卷上的题目,从《黄帝内经》的奥义到《千金方》的配伍,竟没有一道能难住她。十年试药的痛,青水村攒下的经验,早已让这些医理刻进了骨子里。她落笔飞快,不到半个时辰便答完了卷。
放榜那日,她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找到了“陆蘩”二字,排在前列。
陈梅桑惊讶:“你真厉害!”
陆蘩没有说话。
第二试是实操。辨药环节,考官给出的药材里混了几味形似却药性迥异的毒草,她一眼便认出,连年份都报得分毫不差——当年在齐云寺,白衣女子最常考她的就是这个。针灸环节,她选了难度最高的“透天凉”手法,银针落下,受试者当场便说肩头的沉痛感消了大半,考官们眼中露出赞许。
最后一关是问诊。被带进诊室时,陆蘩心头猛地一跳——坐在主位的院判,竟是当年给父亲看过病的李太医!对方显然不记得她了,只板着脸指着榻上的病人:“看看是什么症。”
病人高热不退,浑身出疹,脉浮而数。周围几个考生窃窃私语,有的说是风寒,有的说是天花。陆蘩却注意到病人指甲缝里带黑,呼吸间有淡淡的杏仁味。
“是误食了苦杏仁,引发的中毒发热。”她笃定地说,“需立刻用甘草绿豆汤催吐,再配解肌散退热。”
李太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说得不错。”
三试结束,陆蘩的名字被写在了录取名册的首位。
走出太医院大门时,夕阳正染红了宫墙。她抬头望着那悬着“太医院”匾额的门楼,指尖微微颤抖。
没有谁的举荐,没有谁的相请,她陆蘩,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考进来的。
陆家,你们看到了吗?
那个被你们视为“不祥”、弃之如敝履的女儿,如今站在了你们最想攀附的地方。
往后的路,她会走得更稳,更狠。那些欠了她的,欠了阿竹的,欠了所有无辜者的,她会在这里,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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