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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杨苌仪喜极而泣,快要绷不住自己的情绪,跑上前就要抱着柳榆川痛哭,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会触景伤情到这种地步,或许是几日的担忧让紧绷的神经难以突然松弛,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也着实不能接住自己爆发的情感,埋在柳榆川的肩头,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媳妇。
柳榆川哭笑不得,抬起的手也放下来,他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强大的情感不适合他这类冰冷的人。
他努力克制自己有些动容的情绪说:“好了,我现在也挺好的,不用担心。”
杨苌仪用手粗暴的抹掉眼角的泪,哭肿的眼皮就像两个大包子,放在脸上格外突兀,说起来他还比柳榆川大上两岁,现在反倒是顺序颠倒。
“榆川,你去我家里头,这天门山也没你能呆的地方,他们一群狼心狗肺,杀人不眨眼的混蛋怎配与你这等人待在一块。”杨苌仪说着话,鼻涕不听话就要淌下,他只能一边吸溜着鼻子,一边讲话,那炯炯有神的眼睛别提有多专注。
“我,我想我还是算了吧。”柳榆川犹豫了下就回绝了,他不想借住这份好,卑鄙的世界终将溃烂,他也只是世界的渺小尘埃,随时都会走向地狱,他人帮助他只会平添烦恼,他觉得不值得。
当踏上这七百级台阶,忧愁哀怨全都一消而散,看着满目荒凉的天地,面对生与死的抉择,他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不想输,也不愿输。
这地阴风嗖嗖,裹挟的血腥气将这染的七零八落,他鄙视看待这一切。
“师弟,你去哪了师弟,我找你找的好辛苦,我知道掌门死了,你心里比我们更难过,但你也不能就此逃避啊,你难道就不想抓到凶手吗?”
袁立青带着尖酸刻薄的笑容说道。
柳榆川看着那无辜的样子就感到恶心。他是个聪明人,这世间多的是虚情假意,他不介意这样的世界,但这依然惹人讨厌。
“多谢师兄,不对,是袁掌门的提醒,我现在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已经沦落到风餐露宿,世人唾弃的境地,您说还能有谁为我主持这场公道呢?”
“师弟,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是武功还是身世,在这东离境内,也该是数一数二,我这人可最讲兄弟意气,你的父亲就是我最亲的叔叔,我能不帮你吗?”
“既然袁掌门开口,那就劳烦袁掌门了。我还有我的事,以后也别再找我了。”
袁立青原地呆住了,一年不见,怎么完全变了性子,以前的他特别听师兄的话,从不会反驳他人,当遇到不满意的事也绝不会跟人费口舌,能动手就绝不动口。
他凭自己的了解以为能将柳榆川抓住,但高傲的雄鹰怎会屈服奸诈的黄鼠狼,他一时拿捏不住对柳榆川的判断,是从始至今也无法凿开的那堵“墙”,支撑不住的信念就此崩塌。
“柳榆川,事到如今,你究竟还在得意什么,我是天门派的掌门人,整个天门都是我的,而你只不过是只无家可归的狗,只能屈于身下,做我的奴隶。”
柳榆川发笑,“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假心假意的人值得做我的师兄吗?我呢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就少费这个心,就此别过了。”
此事做的招人笑话,柳榆川得意,就算武功不如从前,也不可失去嘴上功夫,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冗长到不知何是归处,思绪逐渐飘远,却被一阵窒息感拉回了意识。
“杨苌仪,你快放开,你抱的我快要喘不上气。”杨苌仪一个大懒熊整个人都贴在了柳榆川的身上,胶黏到扯都扯不下来。
好不容易把这个大懒熊安抚下来,如针扎般的疼痛感顺着胸口的剑伤向四处蔓延开来,细密的汗珠挂在脸庞,沿着下颌角往下落,突然煞白的脸色把杨苌仪吓了一跳。
杨苌仪泪水未干,自己都还没缓过劲,却要处理这个急事,慌手慌脚的上上下下翻他的衣服,“你会不会是伤口感染了,走,我背你回我家。”
他已经快要没有意识了,眼前一片白,耀眼到睁不开眼,想要用手挡,可发觉手脚无力,整个人如娇嫩的豆腐一碰就要碎掉。
“乔叔,快去叫大夫,快,把全城最好的大夫都叫过来。”
“好。”
杨苌仪小心翼翼的把柳榆川放平,可脆弱到极致的柳榆川已经知觉麻木,整个人又紧紧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唇色已然失去颜色,苍白如凝脂。
“榆川,你额头怎么这么烫,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点水好不好。”杨苌仪声音都带着抖,手忙脚乱到快要不知什么是脚,什么是手。
“少爷,还是我们来吧,我们必定会小心些。”丫鬟们看不下去,看他那样子也干着急,无奈劝阻杨苌仪下去。
“无碍,想必是伤口未愈,劳累了几日,没有休息好,又倾染了风寒,得了热病。多休息几日就会好些。”
知道柳榆川已无碍,杨苌仪才松了一大口气。病榻上的柳榆川单薄的身体扰的人心痛,额前因汗水沾湿的发丝软塌塌的贴在头皮上,抿起的嘴唇怎么也扒不开,他仿佛置身于梦魇中,承受着巨大痛苦,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柳榆川清楚自己的能耐,自己与袁立青的过招,也只是生死边缘吊着的一口气,是他不服输的逞强,他从不向外人坦露自己的弱点,拐弯抹角也不是他的习惯。
世间所有他不觉得能随意掌控,纵算是天大的本事。
在他十二岁时就已突破柳明剑法第七层,身边的兄弟就没有一个能超过他的,父亲说他天赋极高,是绝顶一世的天才,当时的他无欲无求,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练武,小孩子玩闹就永远没有他的份,父亲看着欣慰,却又总是叹气,每当这时,他才回归到少年人天真的姿态,他说:“爹爹,我去跟他们玩,你不要叹气。”。柳凌看着他微笑中带着不知所措的眼神,就忍不住的心疼,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别人眼里冰冷的人。
父亲总是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在屋顶上喝酒,他就好奇的在底下望着父亲,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天性凉薄,不通情感,其实那一晚他听到屋顶上的父亲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压抑又无法放肆的情感充斥在孤寂的夜,可是他无法共情,或许父亲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死期,命运的魔爪已经侵入五脏内府,无从逃避。
他悠悠转醒,又是一间陌生的屋子,他这是又晕过去了,他强迫自己起身,却身体虚弱碰到了床边的药碗,药碗差点就从榻几上飞出去,幸亏杨苌仪眼疾手快,接住了摇摇欲坠的碗。
“你太累了,多休息会吧,我在这陪着你。”杨苌仪声音快要柔到柳榆川心里,他浑浊的眼球陡然清明。
柳榆川这次没了抵抗,听话的点了点头,顺势靠着杨苌仪宽大的臂膀躺下,这一刻,也算是安然。
躺了几日,身体也清朗了些,杨苌仪一直守在他身边,哪里都没去。睡梦中,他偶然听到一声咒骂,可他也听不太清,醒来后询问杨苌仪,他支支吾吾,看他想说又为难的状态,只好闭上了嘴。
杨苌仪的亲眷对他可热情,难闻一见的俊俏人就被杨苌仪光明正大的带回,以前常居观海阁,家回的少些,虽然他常常油嘴滑舌,但对身边人也没个真心,特别是女孩,人到成年,长得英俊潇洒,又是当地权势之家,喜欢他的姑娘也不在少数,也没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除了曾经救他一命的师父,也就只有他柳榆川了。旁人大都知道柳榆川的底细,但杨家人心胸广大,待人宽容,看到那日趴在杨苌仪背上气若游丝的凋零蝴蝶,怜悯的想要给他更多关爱。
“榆川,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杨苌仪过来又惊又喜,咧着大嘴邀请他。
柳榆川疑惑,想拒绝,却被杨苌仪抢先一步拉住了手,到了嘴边的话又落了下来。
他们来到一处桃花林,一走进去,满目的粉红色的花瓣,晃了柳榆川的眼,杨苌仪搀扶着他往前走,远远望见身姿轻佻的女子在一片桃花林中练武,利剑划过的桃花落在地上又被风扬起一层粉色,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
杨苌仪这人入了迷,嘴都要咧到耳朵边,柳榆川用手肘顶上杨苌仪的腰,杨苌仪吃痛,可刚想骂人看到柳榆川无辜的表情一下泄了气。
“杨兄,那人是谁啊?看得这么投入,该不会是你心上人吧。”调笑的带着戏谑的语气,没想到柳榆川还能有如此性格的时候。
杨苌仪低头笑没作答,估计他也不好意思了。
女孩注意到这边强烈的视线,她站在桃花枝上,一剑把泥土上的桃花汇聚成一团,用力划过,桃花就直逼柳榆川的面门,他堪堪接下攻势。桃花柔软的从嘴角滑落。
距离有些遥远,也望不见面容,不知这何等容貌能让杨苌仪喜爱成这样。女孩逐渐走近,杨苌仪差点站不住脚,这没出息的样子,也是被柳榆川给瞧见了。
柳榆川偷偷扯住杨苌仪的衣袖,让他收一收。杨苌仪好不容易收了心,就掂起脚像个害羞的小姑娘跑到女孩面前,不是不敢说嘛,现在这是闹哪出,把他一个人撂在一边,嘚瑟到柳榆川尴尬扶额。
杨苌仪说她叫碧拂华,是偶然碰见的神人,现在他筋脉受损,或许可以通过她得到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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