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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气晴朗，何清影在店里画画。
临近集会，最近因为顾驰生意又格外的好，店里已经没有多少存货了。
将青花料倒出一些，再加入些茶水，桃胶，搅拌均匀，再晾干一会儿，青花料就调制好了。
她画的并不快，每一笔都勾勒的很小心，等画好一个青花山水纹压手杯时，何清影松了口气，才惊觉已经过了一上午。
吃过午饭，何清影拿起笔打算继续画。
午后阳光射进店里，有些打在了何清影脸上，瞬间带来热意，她抬起头想将门帘拉下一些，却突然和顾驰对上。
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你干嘛？”
顾驰慢慢走进，“老板可以教我吗？”
“嗯……不行。”
“哪有不给学费又拿工资的。”
“哦。”
顾驰没再说，很识趣的站远了一些，何清影想低头继续画，发现刚刚刺眼的阳光被挡住，她看过去，顾驰站在他前面，刚好将阳光挡的严严实实，只是尽数照在了他身上，头发轻轻晃动，睫毛清晰可见。
很明显，顾驰在给她挡太阳。
“顾驰。”她叫他。
他转过身，整个人都有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有点日系少年那味了。
“怎么了？”
“你想臭屁可以去外面，帮我把帘子拉上就行。”
“……”
他的脸色僵的很明显。
“噗呲。”何清影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驰，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故意挡在那里想让我心软，你又不是小学生，小学生也不像你这样啊。”
何清影嘲笑的很大声，顾驰僵硬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对对，你没有。”她的笑意依旧明显。
“好笑吗？”顾驰眼神凌厉，定定的看着何清影，有种气场全开的威慑。
到这时，他的丹凤眼似乎又起作用了，没了刻意无辜的眼睛，本就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被它盯上，总让人不自觉产生畏惧。
何清影也不笑了，她眼里是带着童真的好奇，“顾驰，你在吓唬我吗？”
“嘶……你刚刚好像电视剧里的霸总，你倒是可以试试走演员那条路，专演霸总，在我这拿1500的工资真是可惜了。”
她夸张的抖了抖，“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
“店里没事做，我先上楼了。”顾驰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升起的暴戾都消了。
“诶，你要擅离职守啊我扣你工资。”
顾驰没反应，大步流星的上楼梯。
何清影有些急了。
“别呀，我不笑你了我教你画画啊，你别生气~”
“砰”的一声，楼上房门关闭。
“……”
何清影听了几分钟，没什么动静。
悄咪咪的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莹莹我跟你说我刚刚……结果他破防了还吓唬我……你说……笑死了哈哈哈哈……”
压抑的笑声传到了楼上，顾驰神色淡淡，随意滑动着手机。
半响，笑声却还没停歇，顾驰手上一顿，随手打开某音乐软件，点了热歌榜的一首歌。
洗脑的歌声传来，所幸声音小，顾驰还是将声音降低，隐隐约约听到了楼下的笑声，又将声音调高。
只有歌声了。
但很快，他发现这歌声和那天来到店里何清影手机放出的bgm一模一样，他想起了那天因为他的造访女孩慌张失措的样子，半响，还是将歌声关闭。
只是日光透过窗户，一向冷淡自持的青年，悄悄红了耳朵。
整个下午，何清影都在下面认真作画，所幸天气炎热，小巷也没什么人。
将画好的坯体摆好晾晒，何清影想了想，起身上楼敲了顾驰的房门。
房门打开，顾驰神色冷淡，开门后快速退了一步，跟何清影拉开距离。
“老板，有什么事吗？”
何清影眼皮微微一跳，这是……在闹脾气？
“我想了想，今天事情发生的原因，是你太闲了，以后就由你来做饭。”
何清影笑眯眯，“我教了你的，加油。”她向前一步，想拍拍顾驰的肩膀，顾驰立刻侧身躲过，何清影的手悬在了空中。
她也没在意，“快去吧，你也不想让你的老板饿死吧？”
何清影转身离开，没等顾驰回答，她心情很好的哼着小调，“我去外面转转，你做快点哈。”
何清影出了门，白天气温太高，大家都闭门不出，晚上倒是热闹了。
何清影一路打着招呼，和巷子里各家各户聊着天。
“清影啊，你店里新来那个小伙子，脾气怪得很，平时跟他打招呼都不理人的。”
“对啊，那小伙子冷漠的很，元宝跑去蹭蹭他，结果直接被他赶走了，元宝吓的一天都不肯吃东西。”
说话的是同样卖瓷器的陈姐，元宝是她养的金渐层，平日里是小巷的团宠。
“那她真过分。”何清影赞同的点头，抱着元宝揉的爱不释手。
其实巷子里的大家都相处的不错，有新人来都是保持好奇的态度，像顾驰这样的，平日里冷着张脸，面对大家释放出来的善意避而不见，受到不喜很正常，都是些邻里邻居饭后无聊说的闲话而已。
她估摸着时间，依依不舍的放下元宝，起身道别。
临走时，大家又聊起了其他。
“听说刘婆子前阵子住院了，他小孙子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了一大笔钱交了医药费。”
“是吗？”
何清影没再听，巷子里的刘婆婆年纪很大了，但子女都不怎么孝顺，将孙子留下后外出打工，几年没有消息。
她想着得找个时间去看看，抬脚进了店。
一眼看到站在店里的顾驰，他似乎又在观察瓷器。
看到何清影回来，说：“好了，吃饭吧。”
何清影让他把面端下来，毕竟店还没关门呢。
两分钟后，何清影看着碗里的“番茄鸡蛋面”皱起了眉。
焦黑的鸡蛋，半生不熟的番茄，过于软烂的面条，不知道怎么能搭配到一起的。
踌躇着，何清影感受到了顾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夹起看起来颜色正常的面条，虽然一夹就断的不成样子，何清影勉强吃到了嘴里。
一时间，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何清影抽出一张纸，将嘴里的面条吐在里面。
为什么，要放糖。
顾驰见她反应，终于不再看她，低着头搅拌着已经稀碎的面条。
“顾驰，这是你今晚做的饭？”她问。
“嗯……第一次做，很难吃吗？”
“不是很难吃……”
顾驰抬头看她。
“是超级无敌巨难吃，简直不能下嘴，林婆婆的鸡都不吃，你做的很失败辜负我的教学成果还浪费了我的菜。”何清影一口气说完，赶紧喝了口水冲掉嘴里难言的味道。
顾驰：“……”
“算了，你还是别做了。我怕有一天在餐桌上口吐白沫。”
“以后你负责打扫卫生。”
晚饭何清影吃了个苹果，也没管顾驰吃什么，早早洗澡睡了。
她没想到，顾驰能在半夜两点敲开她的房门。
何清影听着此起彼伏的敲门声，心里的烦躁直线上升。
“顾驰你最好有什么关乎性命的大事……”
房门外，顾驰手上端着一碗番茄鸡蛋面，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老板，吃夜宵吗？”
“……”
何清影晚上的确吃的很少，她看了眼顾驰手里的面，蛋没有糊，还带着焦香，面条柔软晶莹，番茄也去了皮，汤汁是淡红色。
好像，
也不是不能吃。
吃下第一口面，何清影感受着顾驰若有若无的目光，很给面子的赞同了一句，“还可以。”
“你哪来的菜？”她问。
“晚上出去买的。”
“但是这里很偏，大晚上没地方有卖……你去超市了？”
这边没什么会卖菜的大型超市，最近的在六公里以外。
“你哪来的车？”她的车钥匙可是在她手上。
“借的。”
何清影很惊奇，刚刚还听了领居们对他的吐槽，现在竟然还能让他借到车。
“是吧，大家都很好，你也别那么冷漠，早点融入大家多好。”
何清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要在景城待多久？”
如果待的时间很短，好像也没必要融入。
“不知道，未定。”
“哦。”
顾驰似乎欲言又止，何清影已经吃完了，见他迟迟不说，直接回房间了。
“晚安。”
何清影躺在床上，感叹，没想到顾驰还有点病娇属性，可惜她不吃那套。
揉了揉酸涩的眼皮，何清影翻了个身，睡的香甜。
顾驰没进房间，水槽里还有刚刚吃完的碗，何清影说卫生得他负责，碗自然要他洗。
已经近三点，周围很安静，他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几乎一片漆黑。
夜，还很长。
一连几天，景城都阴沉沉的，但却迟迟没有雨下。
何清影继续在店里画青花。
只是在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都能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视线。
终于有一天，何清影木木的问顾驰，“你想跟我学吗？”
屋里有些暗，开了灯，何清影和顾驰相继坐下，她拿了一个压手杯，蘸取青花料，展示给顾驰看。
“画青花的第一步，得勾线，你有些基础，应该是知道的，但你勾的线条不够流畅且粗糙，应该是学的时间不长，先练习勾线吧。”
她说完这些，便继续自己的工作，最近她设计了些图案，想画上去试试。
“你为什么要从事这个？”他问。
何清影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继续边画边回：“因为喜欢啊，我一直都很喜欢。”
“陶瓷算高档日用品，甚至是装饰品，你没有品牌，没有运营，个体产量也低，市场并不大。”他客观的很无情。
“我当然知道这行不太稳定，你不也来景城学习吗？凭你的条件很好找工作嘛，难道画陶瓷不是因为喜欢？”
何清影抬起头来，脸上有了笑意。
“你不觉得，将一个土坯勾勒上自己设计的图样，最后上釉烧成一件完整好看的瓷器，是件很浪漫的事情吗？”
“而且，我最喜欢青花，总觉得它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她看向手中作品的时候，眼里带着稀碎的光。
“所以，混不下去也要混！”
她继续低头画，没注意到顾驰的沉默。
他摩挲着手上干燥的土坯，有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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