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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出没
“...好啊。”
乐行愣了一下,随即接受了文荣的指令,将她手中的装备拎在手里,给这位军师减轻不少负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华光桐和曹文娅有点放心不下,乐行至今没有强力的表现,她们都不能完全相信这个人能保护好文荣。
文荣还是选择留了一些东西在身上,她捡起一支战术笔放在上衣口袋中:“没事,我不会以身试险。”几句安慰好忧心忡忡的队友,在路过两人时,她小声说了句:“如果有意外,我会把‘那个’拿出来。”
见乐行百无聊赖地靠在门边用手电往外扫射浪费电力,文荣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几人带的东西大多是同一制式,乐行进副本中自带的装备简直少得离谱,鼓鼓囊囊的包里装满了自带的衣物,随身物品只有那支造型怪异的袖剑。
她没有展示给几人细看,大部分时间内都被收在柔软的袖子中,闪着森冷寒光的武器被悄无声息地藏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支恒温手电筒是商店中的高档货,在一般情况下的光路有几十米远,但眼下,原本能让人安心的光芒却只照亮了眼前几米的距离,剩下的部分像照进了一团粘稠的黑雾,被生生吞噬掉了。
文荣在自己的眼镜前又架了一副夜视镜片,但仍然一无所获,确认这种现象并不是肉眼上的错觉后,几人互相确认了用手电比划的手势后,前后脚离开了屋子。
两人各带一支手电筒,但共用一支。乐行和文荣率先出门,刚出门时她们还能感受到屋内的灯光和队友,但走到居民区的墙附近时,身后只剩下了一点暖黄的光,那是华光桐的手电筒。
乐行晃了晃手电表示要继续前进了,那边也做了个相同的动作,然后一点光源走到了天桥的位置,慢慢往上。
等到视野中彻底失去别的光亮后,压力随着夜晚的寒气攀附上了身体。两人进入了迷宫般的居民区,乐行走在文荣身后举着手电筒,这样既能殿后又能保护她,她借着灯光瞥了眼文荣,刚出门没多久就已经脸色苍白,虽然克制住了无休止的对话来逞强,但看样子还是打心底里在害怕。
有些超出文荣预料的是,乐行在认真完成任务时的效率远高于自己的队友,收起了初见面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变得非常听话,并且能和自己配合得相当默契,文荣放下了对她的偏见,毕竟她确实是个好帮手。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的行进速度竟然比白天更快,文荣提供建议,乐行负责实操。这段路上,文荣表现出了符合个性的镇定,用夜视眼镜观察每个岔路口,并做些标记防止迷路,乐行会停下脚步等她。
“我说啊,”乐行将手电筒转了个圈,忽然开口道:“你们白天来这里的时候说墙上有裂缝?”
文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这没营养的问题代表什么:“你看到什么了?”说着,一只温暖的手攀上肩膀,文荣一吓又很快冷静下来。
乐行像是没注意到,她带着文荣停下,站在了路中间与两边保持着等距,然后用手电环顾了下两边的墙,“白天这玩意长这样?”
对于没来过的人,这些裂缝无非是粗制滥造的结果,但在见过白天景象的文荣眼中,这些裂缝就像是原本阖上的眼睛陡然瞪大了。
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像是没有眼球的空洞眼眶,形状各异地撕裂着,分明没有视线焦点,却能无端感受到正在盯着自己。
“......不长这样。”文荣艰难地开口,一想到刚刚是在这些东西的注视下走进来就毛骨悚然。她一直在观察路口和前方,对这些被黑暗包裹的场景不敏感,夜视眼镜反而在此刻成为了累赘。
乐行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手电筒径直照向这些“眼眶”,却穿不透墙内的景象。伸手用指腹摩擦裂缝周围的砂土,粘在手上的触感湿润粘腻,抹不掉的红色血一般留在手上,让人开始怀疑这里的夜晚降临后,自己是不是已经身处另一个空间中了。
凭借文荣的出色记忆力,她带着乐行走到了少昊姐弟家门口,此刻这栋楼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灯光。
“这不是睡挺早嘛。”乐行看了半天也没感受到有生命气息,这里的黑暗不仅阻断了光,还阻断了五感,她对于周围的感知被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围着房子绕了一圈又回到门口,从出门到现在也就过了近一小时,否决了乐行提出“要不自己去屋顶上看看”的提议,文荣也不好将手电筒直直冲着屋内照射,万一真的引来什么也很难跑掉。
文荣皱着眉头:“到现在还没遇上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吧,万一遇上就死怎么办。” 乐行随口回答,将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她从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些墙面正在逐渐“远离”自己,走到这里时已经挪动了一个指关节的距离,速度在慢慢变快,但文荣对此毫无反应。
乐行没有说破这种现象,而是扯东扯西地聊天来分散文荣的注意力,文荣在查看环境之余会抽空回答几个问题,有时候乐行沉默太久她还会主动开口。
“这里的路口有规律性,只是有几栋房子不在规律上,路口还是很容易辨别的。”她已经被环境彻底干扰了,眼镜下是苍白的面孔和干涩的嘴唇,如果没有乐行,恐怕她今夜就会死在自己的恐惧中。
但文荣的方向感还是很令人放心的,在偶尔见过几次标记物后,两人渐渐来到了一个更空旷的地方,不远处可以看见一个朦胧的建筑物的轮廓,似乎是白天在天桥上见过的村长家,也就是左老师的家。
“啪嗒”一声,文荣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即使两支手电筒合并也照不穿黑暗,更显得那片朦胧是多么虚假的东西,简直把可疑写在门上。
但她没有走过去,而是在周围照了一圈,带着不确定地开口:“这些墙是不是离得越来越远了?”
她将乐行当做自己的同盟,主动询问。乐行一副谨慎的样子,拿着自己的手电在附近走了几步丈量尺寸,又走回了来的路口那里,才确信地说:“是的,墙与墙的距离变宽了。”
终于意识到了,乐行背对着她翘了翘嘴角。
在夜晚中会变宽的墙壁,文荣咬着手电记下了这个发现,乐行在心底吹了个口哨想:“花的时间不长不短,马马虎虎吧。”便要向她靠近。
刚迈出步子,身后突然有阵劲风穿过,乐行的手肘比手电筒更先行动,带着破空声朝后打击,却只是打散了一团浓稠的雾,没有打中任何实体。
几乎是出手的同时,乐行猛地将手电筒转过去对准身后,谨慎地查看周围有没有别的痕迹,文荣在灯光摇晃的时候察觉出不对劲,几步上前帮忙查看,低声问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后面有什么东西过去了...很迅速,我没有接触到实体。”乐行少见的带了点怒意,说着,她注意到文荣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脑袋后方。
皮筋断了。
乐行出门前将头发简单扎了个辫子,长发在玩家中不多见,因此也只有她有用来扎头发的皮筋。而此时那根皮筋被某种利器切断,连带着她被一起切断的头发落在两人脚边,乐行的头发缓缓散下来,长度没有多大改变,只有发尾变毛糙许多。
“...”文荣捡起那根皮筋,熄掉自己的手电筒放回口袋里:“是警告我们不要多管闲事?”乐行晃晃脑袋把碎发抖掉,从文荣那里拿回皮筋,在灯光下观察了会就塞进口袋:“是告诉我只有村里人才能留长发。”
一个无关紧要的冷笑话,文荣在路上已经听了不少类似的东西,这也是帮助她缓解压力的好方法。
反正这会周围也没有别的线索,比起在黑暗里横冲直撞地找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袭击者,不如继续朝那栋建筑物摸索——
两人方才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身后,这会转过来,在正前方的位置,有了一个小小的光点,正直勾勾地朝着两人。
“...鬼火?”乐行站在原地,撇着嘴对文荣说。文荣此刻不敢乱动,用相同的动作对她说:“打个手势看看,说不定是文娅她们。”
乐行闻言晃了晃手电筒:“我感觉如果是她们,应该看到我们就开始做手势了。”
接连做了几个约定好的手势,对面的光点都没有反应,在黑暗中看不清持灯的人,也不知道那点灯光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位置太矮了?”
乐行换了只手拿手电,温暖的掌心再次覆上文荣的肩膀,这里的雾气在她的冲锋衣上凝结了水珠,有点冻手。她伸出一根手指朝那边点,说:“那个手电筒放的位置,只到我们的腰这里。”
如此明显的高度差,两人第一眼就意识到了。在那个不至于落到地面,又能排除掉被放置于墙壁或某棵树上的位置,依旧不为所动地对准两人,和玩家们相同的暖黄色灯光显得越发诡异。
乐行俯下身小声说道:“只能走近点看看吧,说不定是半夜外出的村民呢?”
文荣不太适应突然离得这么近,尤其是意识到那支没出鞘的利刃对着自己的后背。从她身边走出两步,再次打开自己的手电筒,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光亮越多越有安全感。乐行直起身甩了甩手上沾到的水,衣袖间发出轻微的金属声。
那点光一开始在两人靠近时还没有反应,仍然站在原地不动,文荣拿出了上衣口袋中的战术笔与手电筒一起反手持握,架起肩膀谨慎地前进。乐行在后面显得随性很多,只是拉开了外套的拉链,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保护文荣。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给自己留了一段“安全距离”,再往前,就能用手电筒照亮灯光背后的东西...
但持灯者显然不愿意被看清身份,在两人将要继续往前踏步时,那点灯光往后蹿了一大截距离,很快就变成了一条光路。用超出常理的速度飞快向后逃跑,没有脚步声,只有塑料袋被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
“追上去!”这边文荣刚喊出口,身后的乐行已经追上去了,她助力几步踩上墙壁跑过文荣身边时,文荣仿佛感觉到有只大型食肉生物从自己身边掠过,带起一阵潮湿的风。
还来不及惊讶她的体术,低矮的灯光带着她们远离了村长家,开始在居民区到处穿梭,仗着自己对地形的熟练度将乐行甩在身后,文荣跟不上两人的速度,脑子里飞快计算着这里的路线,选择绕近道追上两人。
原本安静的居民区响起了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乐行沉默地跟在灯光后面,她刻意保持在“追不到但甩不掉”的距离和速度,也留足了空间让文荣看清自己的位置,但那点光始终面朝自己,无形的黑暗笼罩着背后的家伙,不让她看清是谁在持灯,却能配合着她的打算。
外侧墙与墙之间的距离宽到可供好几人并排行走,在两人的围追堵截下,灯光“被迫”冲向居民区的外围,并在又一次被文荣堵住出口后,“冒失”地撞向她的位置。
持灯者似乎是跳起来了,灯光骤然被拔高,朝前冲刺的同时用抛物线的弧度飞快地坠落,塑料袋被风吹地簌簌响,好像那人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才想出这馊点子。
文荣当即丢下手电筒,拧身奋力朝前一扑:“抓到你了...!”
“蠢货别去!”
乐行在身后暴喝一声,但为时已晚,文荣的动作已经做出来了。塑料声戛然而止,视线中那支和自己类似的手电筒孤零零地被扔在空中,灯光刺痛了文荣的眼睛,在炫目的白芒中,她看见了面前有一片绿到妖异的植物,是不可踩踏的稻田。
手电筒在半空中转了个圈,照亮了这片长势喜人的稻田,浓郁的,饱满的,催命的景象,被刻在文荣瞪大的眼球上。即将破坏规则面临死亡的时刻如此漫长,能听到自己呼吸停止与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
自己的衣领被猛地往后一扯,半空中的身体被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带了回来,后背摔在地面上痛到冒火。眼镜也摔歪了,文荣顾不上后背和屁股的剧烈疼痛,踉跄着翻身站起来戴好眼镜。
那支被扔出去的手电筒落在了田地间,很快那里就传来植物生长的声音,缠绕、裹紧了那支仍在工作的手电筒。
暖黄色的光被蒙上了鲜绿与枯黄,机械与玻璃挤压破碎的声音听着令人牙酸,或许是按到了按钮,手电筒打着求救的信号灯被缓缓拖入地下,田地中又重归于宁静的黑暗。
文荣低下头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想平复心跳,刚刚那一幕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大脑甚至在渐渐淡化刚才的记忆,只有脖子上的疼痛还记得这件事。
面前出现了一双鞋,乐行捡回了她掉在地上的手电筒,除了沾到些泥土外完好无损。她平静地看着自己,好像刚刚那一幕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有追逐后疲惫的样子,用极端的力气拽回文荣好像也是轻而易举。
乐行只是站在原地等她喘上一口气,就像她之前等自己做好标记继续前进。
文荣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感谢她刚刚救了自己,乐行摆了摆手,重新举起手电筒照向她身后,并扬起下巴示意她回头看。
两人追来的路口已经完全消失了,文荣背后是村长家,斑驳的外墙,发黄的玻璃窗,和紧闭的木门一同呈现在玩家面前。刚刚跑动的太剧烈没有注意到附近的建筑物是什么,看来这也是那东西故意的。
文荣犹豫了。经历过刚刚诡异的一幕,现在她着实做不到再去探索未知,她询问乐行:“我们刚刚的动静,她们应该能听到吧?要等她们过来再看看吗?”
乐行思考着说:“这个雾能隔绝五感,如果她们离得远的话...是听不到我们这边的。但刚刚我们跑了那么长的距离,如果她们听到了,会第一时间来找我们。”
两人现在都不敢发出大的声响,生怕再引来黑暗里的东西,虽然乐行那一嗓子暂时没看到什么后果。
“先过去看看,两边距离不远,她们过来也能看见我们。”乐行说着就走近了这座四合院。
“你说这是幻象还是真的?”乐行上前观察那扇木门,手电筒的光打在这堵外墙上,不出意外地照不穿玻璃内的景象,只能看见一片黑色。她也没有扒在窗户上朝内望,只是站在门口几步远的地方饶有兴趣地观察,像是能透过被蒙上灰尘的玻璃能发现些什么。
“这是左老师家吧,是真的。”文荣恢复了些力气,跟上来研究这个没来过的地方,手指试探性地点了点墙壁,触摸到了实质。“她说过晚上不能来找她。”手电筒的光和乐行的照到了同一处,很容易就能看清楚那些异样的来源是什么。
“这个木头是深红色的...”文荣皱眉说道。
用东西给木头上色与木头本身就具有颜色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眼前这道门从内向外沁出红到发黑的颜色,给人感觉极其不适。
乐行挪开自己的手电筒对准门的边缘,说到:“不是木头本身的颜色,是血。”边缘的红色比起中间稍稍浅了一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担心文荣看不出来,她又补充了一句:“颜色很均匀,门在吸收这些血。”
文荣的大脑重新开始工作,暂时将惊魂时刻放下不去想,这样做也让她忽略了对乐行那些不合常理行为的思考。她想了一会,乐行给足安静的空间,文荣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如果我们在规定以外的时间内去敲门,就会以某种大出血的方式死掉,血会喷在门上...”
她低声说着,不由得靠近乐行点距离。
两人又在周围寻找了一会,没有发现更多线索,在原地休息了一会也见不到队友过来,就在乐行准备去扒着窗户朝里看看时,附近有另一道脚步声响起。
“是文娅她们!”文荣听到朝这赶来的脚步声下意识认为是自己的队友,眼看她要主动去找,乐行拦住了她。
“你不能去。”
和最开始不同,文荣明显心急了许多,甩手就像绕开她,“你干什......”
“脚步声是从上面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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