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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石墙上的壁灯早早亮起,叶珩之和叶向国等人围坐在石桌旁,等待炉中茶水沸扬。
叶启铭一头栽进叶珩之怀里,局促、抗剧地往叶珩之的衣前埋。
难得瞧见混世大魔王一脸羞涩,叶珩之茫然又有趣,面上却不动声色。
当叶启铭忸怩地讲述事情的经过后,他心中更是乐呵。叶珩之换上和朋友之间的调侃语气:“半年没回来,没想到我带的小兵,脸皮这么薄了。”
一句玩笑话,无意间,或有意间,打消了叶启铭心中的坎。
叶启铭从他衣前抬起头,退后两步,立正:“报告长官,属下要求赔偿员工意外险。”
意想不到的发展,叶珩之一顿,而一旁的叶向国却把玩着核桃,乐得直笑。
昨天晚上,从超市回程的路上,叶珩之扶着方向盘,偏头看向姜清:“最近公司又招了批新员工,我在想要不要换一个保险公司。”
“员工意外险,是吧?”姜清看着手机,屏幕一直亮着,“现在是人保还是人寿?”
“人保。”
红灯转绿,直行车辆起步离开,叶珩之松开刹车,右拐驶入蓝湾公路。
后排座位上躺着拆开的包装盒,叶启铭拿着新买的电话手表,研究了一路。
“爸爸,什么是员工意外险啊?”叶启铭盯着电话手表的屏幕,留意着父母的对话,插进去问。
“你觉得什么叫员工意外险啊?”姜清熄灭手机,放到中央扶手中的第二个凹槽。
“爸爸给他的员工买的保险。”
“你这个答案也是可以的,你还可以在电话手表上搜搜看。”姜清注视着后视镜中的叶启铭,点点头。
回忆到这,叶珩之半无奈半好笑,手指搭在眼皮上,摇摇头。
此刻,叶启铭内心泛起些许隐忧,比起昨晚百科查到的员工意外险概念,当看到爸爸和爷爷的反应,他心里隐隐感到似曾相识的不安。
看见叶启铭迈开小短腿,朝花坛旁的台阶跑去,叶珩之下意识站起来,挟着他的嘎吱窝把他从地上捞至台阶。
叶启铭伸手摊开,小奶音脆生生地嚷着,甚至蹦出了一个新词。
“意外险,意外险!精神费!”
叶珩之看了眼周围,道:“在这等妈妈过来吧,她还在后院。”
叶启铭刚刚在后院丢过了脸,这会蔫蔫地坐在石阶上,双手环胸,两腿无聊地晃悠。
照明灯铺照向花坛,一道斜斜长长的影子一点点靠近,叶启铭蹭地站起身,“妈妈妈妈。”
此时日暮黄昏,院里浮动着带有余热的晚风,叶珩之顺势转身,循声望去,眼中只看见金白色的裙摆在纤秾的小腿上荡了荡,照明灯的尽头,姜清的裙子朦朦胧胧地勾勒出金线的柔软。
待走近,姜清的手腕倏忽被叶珩之握住,然后顺势被拢住指尖。她的心一颤,感受到叶珩之直白的目光,却不得不看向叶启铭。
学有所用的叶启铭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男人和女人间的暗流涌动,兴奋地讨着公道。
“妈妈妈妈,你得付我员工意外险。”
相比叶珩之一年到头在外出差,姜清还是多些带孩子的经验,弯下身道,“员工意外险是给员工在干活的时候准备的,你现在有被妈妈雇佣吗?”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神情怔愣。
“你现在还不是爸爸妈妈的员工,即使是员工,你也不在干活呀。”
首战未捷,叶珩之听到叶启铭呜咽了声,在他的小手抓上姜清裙子前,压住他的手,盖上叶启铭的小肚腩。
姜清说:“妈妈有一个工作需要招员工,你愿不愿意竞聘。”
叶启铭的眼睛听得一亮又一亮。
“我愿意,我愿意!”
闻言,姜清勾起指尖,轻刮叶启铭的柔软的鼻梁骨。转而担忧捏了捏,想山根往上提。“你呀,信口开河,也不先听听。对自己这么有自信?不过你今天运气可真好,我们家刚好缺了一个洗碗工,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会不会干……毕竟嘛,洗碗也是有讲究的,怎样才可以洗干净,说不定你洗得又慢,还费碗。”
“我愿意,我可以把碗洗干净的。”尽管被叶珩之长臂钳制,叶启铭仍动来动去。
闻言,夫妻二人目光相对,姜清忍不住发笑,“好啊,那明天回家先干三天试用期,如果洗不干净这个活还是轮不到你的。”
-
等回到家,姜清和叶珩之一人一个娃,带着去浴缸里洗澡。浴缸里的小黄鸭漂泊起伏,叶乐知天性爱玩水,虽然没有过多的水玩具,她也能自娱自乐地拍打水面。相较精力充沛的叶乐知,姜清就显得心力不足了,浴室里四溅的水花溅湿裙摆,一下又一下挑战着脆弱的神经。
在湿哒哒的裙袍下摆紧贴膝盖前,姜清终于抱着叶乐知回到房间,此时屋内的父子俩已经在挑故事书了。
“阿清,我去处理下工作。”一放下乱动的叶乐知,姜清就看见叶珩之指了指书房方向,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书架前的俩小孩抓着《西游记》,你一下我一下地争夺起来。
“今天讲齐天大圣三打白骨精了。”
“没有,还在讲借芭蕉扇的故事。”
“我是哥哥,听我的。”
“一天听一个故事,哥哥违反规定,我不听三打白骨精。”
“晚上不陪你上厕所了,也不带你玩了。我让吴姨也不带你上厕所。”
“吴姨本来就不带我上厕所,哥哥羞羞脸,上厕所还要人陪。”
叶启铭蓦然呆住,无措地看向姜清。姜清窝在沙发里,笑着说:“妹妹已经自己上喽!”
叶启铭攥着半本儿童版《西游记》,背对着她俩含气坐下,从背后看去像一个气鼓鼓的刺豚,连仅剩半份的书页还能被他翻得哗哗作响。
被晾在原地后,妹妹拖着另一半书页懵圈,脸上写满纠结。她小心翼翼地跑向姜清,问:“妈妈,我是不是伤哥哥心了?”
“哥哥提前看过所以对现在讲到的剧情不感兴趣了。”姜清摸着叶乐知柔软的黑发,帮她梳理事情的经过,“所以啊,有的时候规则并不具备约束力,也不能指望道德来规束。”
叶乐知半知半解,渴求地问:“没有约束力的规则是纸老虎,可怎么样才可以让规则起作用呢?”
“乱世用重典,你知道吗?”姜清语气逐渐激动,“光是仁爱、谦让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法律为什么有用,就在它是国家强制力执行的。你看那些违法犯事的坏蛋,最后是不是进局子了?”
“可是……可是哥哥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哥哥呀。”叶乐知小手向外摊开。
叶启铭的背脊像拉紧的弦,一寸寸泄力。
“我们讲两个故事吧,我一个,哥哥一个。这样就解决了!”
姜清坚定地摇头,说:“不行哦,只可以选择其中一个。要么我们按顺序接着讲下去,要么跳过哥哥提前看完的内容,因为这是我们以前一起约定好的。再说了,妈妈也很累的,妈妈也是你血浓于水的亲人,你怎么可以厚此薄彼呢?”
趁叶乐知陷入苦恼,姜清抱起态度松动的叶启铭到床上。等到叶乐知也躺好后,叶启铭整个人都埋进被窝里,闷闷地说:“我刚刚把三打白骨精看好了,我不听故事了。”
我错了,妈妈给妹妹讲吧。
此时此刻,轻薄的凉被大概能够比肩泰山之重,沉沉压住叶启铭想诉诸于口的歉意。
姜清没有回应,安静地把破损的故事书合在一起。手边没有胶水,失去手施加的力气,合缝的书脊不出意外地分离。
在儿童房里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时,姜清才放弃无用功:“今天也很晚了,故事明天晚上接着讲。”
话刚落,她迟疑一瞬,改口道:“你们决定好从哪段开始,妈妈再给你们讲。快睡吧。”
半湿的裙摆早已干透,她走出房间。路过书房时,她看到叶珩之背对着门口,办公桌上的电脑快速滚动着。
沐浴后,书房里还亮着灯。睡裙外露出的小腿轻轻靠近了西裤,男人抬眼看过来,大手搂腰,侧脸亲吻她白皙的锁骨和锁骨下一片敏感的肌肤。
“去睡吧。”
“去睡吧。”
姜清没有料到叶珩之也轻声劝她上床,怔怔地望进他的眼,只觉得他的目光轻轻柔柔地吻上自己。
在一个户口本上许久,原来她还是会为平常中的小细节心动。也许是她奢求太多,别去追问因,她已是他的妻子,也有了两个可爱懂事的孩子。
这样就很好,真的很好。
-
儿童房的房门合拢,整个室内归于黑暗和沉寂。兄妹俩躺在各自的小床上,叶乐知眨巴着眼睛盯着叶启铭的后背,喃喃:“哥哥……”
借着从门缝中透入的微量廊灯光线,叶乐知看到他从被褥里探出头,一点点靠近。
叶启铭坐在床沿,学着妈妈的动作,生涩地拍打妹妹的后背:“妹妹对不起,我不该不守约定,不应该欺负你,还连累你。明天……明天我们还从之前的地方看吧?”
叶乐知学着他的气音,小声说:“哥哥,你好厉害啊,明天早上给我讲讲后面的内容,我都还不认字呢。”
“好啊,我起来就读。”
廊灯光线和窗帘下的月光,齐齐铺向小小的儿童床,床沿上是男孩晃晃悠悠的脚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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