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狗爱情之歌

　　夏阳和程聿买了红薯与酸奶，程聿结好账，回头见到夏阳在冰柜前发呆，冰柜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雪糕和冰淇淋

　　芋泥的香甜，绿豆的清爽

　　但夏阳最喜欢吃棒冰，甜丝丝的，含在嘴巴里，可以消除一夏天的暑气

　　跟他一起站着的还有两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他们踮起脚，又从口袋里掏出硬币数了数，刚好够！于是开开心心拿了雪糕去付钱了

　　唯独剩下他，形单影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程聿歪了下头，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

　　他走过去，还没先开口，就听到夏阳的声音：“程聿，你要吃雪糕吗？”

　　脚步忽然就停了下来，世界仿佛一秒被按下静音键，程聿觉得有东西在自己的心上重重锤了一拳，他仿佛又看到14岁的夏阳，在那个只剩下蝉声的夜晚的街道上，站在离他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距离，问他：“程聿，我们去吃雪糕吧。”

　　那只雪糕，直到他离开都没有吃上

　　夏夜静悄悄的，他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他记得，他曾紧紧拉着夏阳的手奔跑过，风声，蝉鸣，隔了两条马路的鸣笛，他说：“夏阳，拉紧我的手，别松开。”

　　他没有听到夏阳的回答，只感受到手上更紧的回握住的力量

　　夏阳的手被握住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近乎把自己包裹住的手掌，修长的指节，青色的筋脉在皮肤下浅浅浮跃，男人目视着前方，棱角分明的侧脸，鼻梁高挺，眼睛里倒映着闪烁的灯光

　　程聿做了很久以来都无比想做的事情

　　“注意台阶。”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夏阳经常因为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而被台阶拌到

　　他还记得这件事

　　程聿还是那个程聿，细心，热心肠，他以前受到欺负的时候都是程聿帮他出头，没有人陪他玩的时候，是程聿敲开他的门，满脸笑意地对他说，江边的樱花开了，我带你去看

　　然后就蹬着他外公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载着他从小区的巷子里骑出去，两个人迎着春风去看花

　　后来他无数次路过那片樱花公园，从来都不敢多停留一下，他怕他会想起程聿

　　程聿问他有没有想过他

　　其实是想的，只是不敢太想，因为想着想着就会很难过

　　程聿见他站稳了后便松开了手，凉风带走了手上最后一丝余温，夏阳指节微蜷，忽然发觉自己有些贪恋刚才的温度了

　　……

　　王婷婷说：“你最近很不对劲。”

　　夏阳帮她剥橘子，闻言满脸疑惑，什么不对劲？

　　王婷婷绕着他正反转了两圈，不知在观察什么

　　她走到夏阳的面前，目光格外炯炯有神：“你谈恋爱了。”

　　爱情是治愈生活的良药，也是融化坚冰的太阳

　　现在的夏阳，明显比以往更要快乐

　　程聿把他养得很好

　　“……”

　　夏阳谨慎地收回嘴角的笑意，开口：“不要胡说。”

　　“哪里有胡说。”王婷婷抽动鼻子，指着他，“你都喷香水了！”

　　作为一名宠物医生，夏阳从来都不喷香水的

　　但王婷婷这样笃定，他也不得不抬起袖子闻了闻，什么也没闻到

　　“我的鼻子可没问题，要不然就是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

　　“没有，他也没用。”

　　夏阳脱口而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王婷婷简直比自己谈恋爱了还要兴奋：“小夏阳，终于表白了吗？他住在你家里是吧？这叫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天她可真是盼得太久了

　　夏阳脸红了：“不是的。”

　　他不仅没有表白，最近还在积极地帮他整理程教授的遗物，而让程聿住在自己家里也只不过是为了方便罢了，这一切只是出于过往朋友的情谊

　　或许，他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王婷婷说：“过往朋友，这话你骗别人就好了，对自己也要这么说吗？”

　　夏阳被戳穿了心事，他是个不及格的骗子

　　王婷婷恨铁不成钢：“说句喜欢就这么难？”

　　夏阳微微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橘子瓣儿，昨天程聿接了一通电话，那个时候他们正在一起给小猫喂奶，那边大约是美国的早上，夏阳他在接到电话后语气变得轻盈，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轻松，恣意，可以随随便便开玩笑，哪怕相隔千万里，两人的感情似乎也好得不得了

　　程聿并没有避开他，两个人都是在用英语交流，夏阳目光专注地看着猫，其实耳朵都竖了起来，他听到对方问他什么时候会回去，又提起机票，节日聚会，还有他迫不及待地要给对方介绍一个新朋友，他说，聿，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喜欢

　　短暂迷失于这段相处的快乐之中的夏阳迅速清醒了过来，其实早就明白，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对他的喜欢甚至一点也不了解

　　夏阳的心底漫上一丝苦涩

　　“没有必要了。”

　　尽管再怎么极力地回避，他终究还是要面对这样一个问题

　　或许明天，或许下周，或许在两个人很寻常的一顿晚饭后，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时刻，程聿就会告诉他，夏阳，我又要走了

　　他又要走了，他总是会离开的

　　一走就是许多年

　　像个影子一样，来去那么轻松，他曾经深深地陷在那种漫长的等待里，渴盼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又看到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告诉他，夏阳，我很想你

　　可是一次都没有，他觉得程聿应该已经忘记了他

　　曾经来不及讲的话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说出口，他的心肠那么软，肯定会因为自己的心意感到左右为难，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什么也不知道

　　如今，他只是在这短暂的相处时间里生出来不该有的奢望罢了

　　他会把这些不该有的情绪处理好的

　　夏阳的神色坚定起来

　　王婷婷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该安慰他

　　夏阳走出病房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似乎是怕被人发现，脚步飞快地走开了

　　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夏阳缓缓地皱了下眉

　　程聿发现夏阳好像有些变了，再一次，对方借口说要加班，不能和他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程聿依旧很是耐心：“那我去接你下班？”

　　夏阳说不用，他说不好谎话，吭哧吭哧只说自己还有事

　　什么事？

　　程聿听到夏阳身边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阳阳，时间要到了。”

　　什么样的时间？

　　什么样的男人？

　　为什么这样亲密地叫他？

　　疑问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被挂断了电话，程聿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

　　夏阳不在，他也没有吃饭的胃口，偏偏这个时候总是有人没有眼色的往前凑

　　隔着数十个小时的时差，远在大洋彼岸的狐朋狗友给他发来消息，照片下载了好一会儿，程聿才看清里面的人

　　一个穿着学院服，留着狼尾的少年，唇红齿白

　　Alex：你的小学弟，很想跟你认识一下

　　程聿在对方一开口的时候便已经拒绝了他，没想到对方还没有死心

　　对方过了一会儿又发过来消息：我在追他姐姐，听说他一直都挺崇拜你的，所以，你懂的，你下周几点的飞机，我让他去接你

　　程聿把手机扔到一边

　　靠着墙的置物柜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相框，相框里是罕见的的一家三口的合照，年代很是久远，毕竟照片里的夏阳还不及他的腿高，他和父母在公园玩耍，特意找的摄像师傅拍的照片，从此以后，夏家里再没有过一张全家福

　　程聿拿过来，赌气地戳了戳小孩的脸颊

　　“真没良心。”

　　他在家里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还切到了手，可他却跟别的男人出去了

　　照片里的夏阳又瘦又小，穿着一件肥大的棉袄，眉心印了个小红点，像只毛茸茸的小企鹅，一张小脸绷得很紧，眼睛水润润的，一看就好欺负

　　不知道真的戳起来，是不是也会这样水汪汪地看着他……

　　喉结上下滚动，脑中的画面开始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程聿咳了声，起身去拿水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的人开始狂轰乱炸

　　Alex：？

　　Alex：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想谈恋爱吗？我可是费心帮你找了的，人家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一直想认识你来着

　　Alex：人呐？

　　被丢在沙发上的手机震个不停

　　只可惜，手机的主人早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程小宝已经彻底接纳了程聿，他的嘴巴被酸奶喂刁了，每天晚饭前必须得喝一杯才可以，然而当它使劲扭着屁股来到程聿面前，希望能得到酸奶时，却看到一向好脾气的人此刻神情微微落寞，他斜觑了程小宝一眼，毫不留情道：“你吃得有些胖了。”

　　程小宝：“？？？”

　　它胖得有些无辜

　　为了让狗大爷有一个健康且强壮的身体能够安享晚年，程聿开始带着它出门减肥锻炼，地点就在楼下的公园，在不知来来回回溜达到第多少圈后，狗大爷吐着舌头趴在地上，再也不肯挪动一步，它目前只想对程聿说，去你大爷的！

　　程聿为它倒了杯水

　　程小宝喝得头也不抬

　　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被拉出来虐待，程聿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愧疚，他揉了揉那个大肥脑袋：“对不起啊。”

　　程小宝都不乐意搭理他

　　程聿瞧了，低声说：“他不理我，你也不愿意理我？”

　　啧，失恋的人真是矫情！还得靠狗来安慰

　　罢了罢了，谁叫夏医生跟别人跑了呢？

　　程小宝心宽体胖，宰相肚里能撑船，给了他一个面子，它拿脑袋顶了顶这个可怜的男人的掌心

　　路过的一对小情侣正甜蜜地在路边散步聊天，然后说着说着，女生的目光就飘向了前方

　　程聿今天穿了身休闲的运动装，宽松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好身材，宽背长腿，屈膝蹲下来安慰累坏了的狗子的时候，恰好站在路灯下，深邃的眉眼，流畅有型的脸部线条便格外的瞩目起来

　　一旁的男人不满地喂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嗯嗯，听着呢。”

　　女人心不在焉，随口敷衍，心却已经飘到了远方

　　帅哥，宠物

　　这两大杀器怎能不吸引人的注意？

　　有人停了下来，以为是自己眼花，他疑惑着开口：“程聿？”

　　哦呦！女人简直想吹个口哨，今天真是走了大运，又是一个帅哥，清纯冷颜，跟朵刚开的栀子花似的

　　程聿心中一动，却没有立刻起身，他循着声音回过头去，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夏阳，你怎么在这？”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牵着狗绳站起身，唇角一勾，露出很标志的微笑，一身黑色冲锋衣衬得人更加肤白俊朗

　　“我带程小宝下楼来锻炼，你回来得这么晚，吃饭了吗？”

　　呵！装货！

　　他就是仗着它不会说话告状才这么的瞎说八道

　　程小宝简直不想再去看这个死绿茶

　　不管看多少次，夏阳都会在这美色中短暂地迷失了下，他晕头晕脑：“吃了一点。”

　　跟别人

　　程聿听了，整颗心都像泡进了醋缸里，酸得可以，但他不能就这样表现出来，于是，泛起笑的唇角沾染了些许的苦涩，：“这样啊，我今天做了很多的菜，本来还以为你会回家吃呢，看来是要浪费了。”

　　满满一桌子的心意，那是程聿的期待，他低声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声音低低的，带了丝不易觉察的委屈

　　看着他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夏阳呆在了原地

　　他忘了，他竟然忘了今天是程聿的生日

　　对方不仅没有得到一句生日祝福，甚至就连饭都是自己做的，程聿是不是满怀期望以为自己会回来和他一起庆祝？

　　可那个时候，自己又在做什么？

　　他在忙着处理别的事情，他在躲他，甚至就连拒绝的话都说的那样敷衍

　　兴许是觉得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太过矫情，程聿不好意思地用手揉了揉鼻尖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按照在美国的时间，明天还可以再过一次。”

　　听到这里，女人的嘴角抽了抽

　　夏阳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的视野范围内只有程聿手上的伤口

　　新鲜的，在听到夏阳声音的那一刻就偷偷揭开的伤口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夏阳在顾不得什么要保持距离的自我警告，他立刻上前抓住他的手，伤口有些深，但好在血已经止住了，创可贴闷得伤口边缘的肉微微泛白

　　“一点小问题罢了，只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

　　程聿宛如蜻蜓点水般轻轻抽动了下手，见对方没有松开，心里很是满意

　　他盯着夏阳低垂的脑袋，压根没去管手上的伤:“虽然，呃，是有些疼，但过几天应该就愈合了。”

　　夏阳听得更加难过了，仿佛那伤口是在自己的身上，他低声道：“对不起。”

　　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不仅为了自己的私心想要和对方划清界限，甚至就连他的生日他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小心翼翼道：“生日蛋糕，明天再补给你好不好？”

　　程聿很大度地说：“有没有都无所谓的，其实我就是想跟你吃顿晚饭，你最近一直在加班，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夏阳既心虚又愧疚，加班的请求其实是他提出来的，就连每天早上他都早早地离开，只是为了避免跟他见面

　　他怕相处得越久，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但他不敢说出这些，他更怕程聿听了之后会对他更加的失望

　　程聿不知道这些，他表现出一副极为体贴大度的模样：“总是加班对身体也不好的，如果以后你太忙的话，我去给你送饭怎么样？”

　　夏阳每退一步，程聿就跟上前一步，虽然说利用对方的愧疚心理有些可耻，但这只小蜗牛哪怕碰到一滴雨水都要收回自己的触角，不主动不行啊

　　“不会了，以后我都会早点回去。”

　　夏阳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抬起眼时，做下了决定，他拉着程聿的手，“回家我再帮你处理下伤口，只用创可贴是不行的。”

　　程聿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甚至有点意料之外的惊喜

　　微微一怔后，他轻声开口：“好。”

　　只这么一个字，温柔得不像话

　　程聿心安理得地被牵走了，两人一狗走在回家的路上

　　风中只留下低低的絮语

　　“你想吃什么，明天我给你做……”

　　简直跟拍了部偶像剧似的

　　女人无言半晌，再回头去看已经等得不耐烦开始坐在石墩上抠脚的男人，对方满脸兴奋地冲她比划手里刚捡的棍子：“媳妇儿你看，这么直！”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