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夜烬火

　　被当成小孩的憋屈感，像根小刺扎在裴烬晚心里。时妄那句“离远点”和那副“母亲”的样子，让她越想越窝火。“行，我就当个不省心的小孩给你看。” 这念头带着点自暴自弃。

　　她开始逃课，翻后墙溜去网吧，或者干脆在课堂上睡觉。成绩像坐了滑梯，月考数学卷子上那个鲜红的低分，刺眼得很。她没藏，故意摊开放在客厅显眼的茶几上，像个无声的示威。

　　她想看裴正宏阴沉的脸，想看他质问时妄。更想看到时妄那副温和表情裂开缝，哪怕一点点惊慌或烦躁也好——只要不是那假模假样的“母亲”样。

　　可卷子在茶几上躺了几天，无人问津。裴正宏根本没露面。裴烬晚心里的劲儿泄了大半，只剩难堪，感觉自己像个使劲哭闹却没人理的小孩。

　　就在她觉得没意思的时候，时妄晚饭后来敲了她的门。没等回应，她就推门进来。手里没拿卷子，脸上也没裴烬晚期待的怒色，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只是眼下带着点倦意。

　　“烬晚，”时妄声音平静，“你成绩的事，知道了。你爸……也不高兴。”

　　裴烬晚心里一刺，火气又拱上来。不高兴？裴正宏会在乎？他哪天不是只盯着那宝贝的公司报表和市值？肯定是时妄在说场面话！她绷紧了身体等着训斥。

　　“商量了一下，”时妄接下来的话像盆凉水，“给你请了家教，晚上七点半开始，补课。” 语气平平淡淡，像在说晚饭吃什么。

　　商量？裴烬晚猛地扭头瞪着她。她折腾成这样，结果就是他们“商量”着给她找了个家教？一股荒谬感堵在嗓子眼。

　　“不用！”裴烬晚冲口而出，“我不补！”

　　时妄像是没听见她的抗议：“家教明天晚上七点半到。每天补两小时。” 她顿了下，又加了一句，“我有空，会在旁边。” 这话轻飘飘的，却让裴烬晚觉得被捆住了手脚。

　　“在旁边？”裴烬晚声音大了，“裴太太是怕我不老实，还是您这个连高中都没上过的人想亲自验收成果？”

　　时妄没接话。她看着裴烬晚涨红的脸，眼神有点深，里面有些裴烬晚看不懂的东西，只觉得是疲惫。时妄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很轻地叹了口气。

　　“早点休息，明晚好好学。” 说完这句平常话，时妄带上门走了。

　　裴烬晚泄气地倒在床上。报复？像个笑话。她憋足了劲儿想闹点动静，结果人家轻飘飘接住，还给她套上个“紧箍咒”。那句“在旁边”更让她憋闷。这意味着每天晚上七点半，她都得被困在书房里，在时妄那副“温柔母亲”的眼皮子底下补习！那副样子，那种假装关心的眼神，会变成空气一样甩不掉的监视。

　　第二天晚上七点半，门铃准时响了。一个看着挺温和的家教老师提着包进来。时妄果然也跟了进来。她没靠近书桌，在靠窗的沙发坐下，随手拿起本书翻看，安静得像个影子。灯光下，她侧影温和，挑不出错。

　　裴烬晚坐在书桌前，浑身不自在。家教讲题的声音嗡嗡响，她听不进去。眼角余光总往窗边瞟。时妄偶尔抬眼，目光淡淡扫过她，好像在确认她有没有走神。那目光没什么压力，甚至有点鼓励的意思？但这让裴烬晚更难受。感觉自己像个被监工看着写作业的小孩，那点不服气的心思显得特别傻。

　　她故意走神，故意答错题。家教耐心纠正。时妄还是安静看书，眉头都没动，只有眼底的倦意在灯光下明显了点。

　　好不容易熬完两小时，家教走了。时妄也合上书起身，很平常地说：“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然后离开。

　　门一关，裴烬晚抓起刚写完的练习卷，看也没看，“刺啦”一声狠狠撕成两半，又几下撕碎，狠狠扔在地上。碎片散落开。她坐在椅子上，胸口堵得发慌，那股憋屈的“恨”意非但没消，反而在时妄这种无声的“关心”包围下，烧得更旺了。她烦透了时妄这副假样子，烦透了这个温柔的套，更烦自己像个傻子钻进去，连闹都闹得这么没劲。这感觉，憋屈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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