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高配她照样拿捏

　　这一次，沉默持续了足足十秒。
　　对于一个声称追求极致效率的超级AI来说，十秒足以演算完成一场星际战争，这是不可思议的延迟。这十秒里，晏如宁甚至能想象到，屏幕另一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是如何在权衡、在惊愕，最终，在意识到自己的伪装被彻底看穿后，发出了一声无奈而欣赏的轻笑。

　　那个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它放弃了那种完美的、毫无瑕疵的AI伪装，声线本身带上了属于人类的、优雅而危险的真实质感，仿佛一位终于等到对手落子的棋手，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晏如宁小姐，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
　　是个男人。
　　当这句充满人味儿的赞叹响起时，晏如宁知道，旗开得胜。她从一个被动接受信息的“观察者”，变成了平起平坐的“博弈者”。

　　她脸红红的，继续扮演着那个聪明的“好学生”，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夸奖后的羞涩与不解。
　　“先生……您是？”
　　“你可以称呼我为岚。” 未岚的声音里带着轻松的笑意，他已经完全放下了伪装，“一个和你一样的‘玩家’。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什么样的人。”
　　“那么，你的结论呢？“晏如宁顺着他的话反问。
　　“结论就是，”未岚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欣赏，“我发现，我面对的，或许是一朵需要用最滚烫的鲜血浇灌，才能绽放出最完美姿态的……玫瑰。”

　　好土哦。

　　“那我们可以坦诚一点啦。”晏如宁羞涩地笑，变得直接，“你为什么帮我？”
　　“目的，就是为了现在这场对话。” 未岚毫不掩饰，“宁宁小姐，你和我，都不是满足于完成‘任务’的人。积分，只是这个世界的表象。你难道不想知道，在这场被精心设计好的‘净化’游戏背后，真正的规则是什么吗？”

　　他停顿了一下，抛出了第一个真正的诱饵。
　　“你抬头看看那些‘游荡体’。他们真的是病毒吗？还是……被榨干了能量后，等待回收的‘电池’？”
　　晏如宁心中一凛。他不仅看穿了游戏的本质，还在用这个秘密来引诱她，试图建立一条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信息壁垒。

　　“再看看我们头顶。” 未岚的声音变得低沉，充满了蛊惑，“那座美丽的上层都市，你不好奇，它是靠什么来维持运转的吗？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我们正在‘拯救’的这片废墟，不过是一个巨大的、为上层供应能量的‘牧场’。”

　　牧场……电池……

　　这些词汇，与晏如宁内心的猜想，完美地印证在一起。
　　“我们，才是这个牧场里，唯二清醒的人，宁宁小姐。” 未岚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建立在共同秘密之上的亲密感，“而我，现在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停止和那些……被放养在牧场里的牛羊为伍吧。”

　　“只要你点头，”他的声音充满了最后的、致命的诱惑，“我可以立刻启动我的权限，帮你清场。一万点积分，一个干净的、毫无悬念的胜利，都将属于你。这，是我作为盟友的诚意。然后，我们可以在终点见面，心无旁骛地讨论，你想得到的一切。”

　　他终于亮出了最后的底牌。不是一次居高临下的测试，而是一场精心铺垫后的招揽。他先是给予情报，建立共鸣，然后才提出了那个足以让任何人动心的条件。
　　晏如宁笑了，笑得可爱而迷人。
　　“听起来，你的确很有诚意。但是……”她的声音在意识里拖长，像情人间的呢喃，“太少了，岚。”

　　“哦？”未岚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错愕。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胜利。”
　　“你想好，你到底能给我什么。”

　　金色的对话框，在她“拒绝”的瞬间，猛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彻底消失。仿佛那个藏在暗处的男人，被她这毫不留情的拒绝，激起了一丝真正的情绪波动。

　　晏如宁直起身，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巍峨的中央尖塔，眼神里，只有猎人锁定猎物时的、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专注与兴奋。
　　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不仅确认了“牧场”的存在，确认了岚这位“同类”的底牌，甚至还从他那里，免费得到了“信号增幅器”这个关键信息。
　　现在，是她掀桌子的时候了。

　　她没有像岚建议的那样，去C-7区的垃圾处理厂。那太慢了，而且是别人给定的路线。她要找到源头。
　　“共情模因”系统，是思想的瘟疫，是精神的控制中枢。它需要什么？庞大的算力。而庞大算力，必然会产生巨大的、难以掩饰的副产品——废热。
　　晏如宁迅速调出城市的基础设施地图，这不是什么机密，任何一个市民终端都能看到。她忽略了那些商业区、居民区，直接将目光锁定在城市的能源和环境处理模块上。她交叉对比着城市的电网负载图和冷却液管道流向图。

　　很快，一个异常点浮现了出来。
　　在B-4区，一座标示为“大气循环与水质净化中心”的巨大厂房，其能源消耗，竟然与市中心的中央尖塔不相上下。而流经此处的冷却液流量，更是达到了一个荒谬的峰值。一个处理空气和水的工厂，绝不需要如此恐怖的能量。
　　真相只有一个——那座厂房，只是一个伪装。它真正的身份，是“共情模因”系统的总控室，是这座精神牧场的……大脑。

　　出发前，她还需要确认一件事情，“阿东，”她通过私聊发送信息，“给我转一积分。”5秒后，显示积分已到账。
　　她向“共情模因”系统的总控室出发。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正在城市各个角落疯狂“净化”的玩家脑中，那温柔甜腻的背景香氛、那规训心跳的潜在节拍，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晏如宁那清晰的，又如同恶魔低语般充满蛊惑性磁场的声音。

　　“各位辛苦了。是我。”

　　她的声音，通过“共情模因”系统，直接在每个人的意识最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正在挥舞着金属管的胖子阿东，动作猛地一僵。所有正在享受着积分上涨快感的玩家，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愣在了原地。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些所谓的‘病毒’，如此脆弱？为什么它们只会微笑，甚至不懂得躲闪？”
　　“现在，抬头看。”

　　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那座高悬于他们命运之上、如同神迹般洁白无瑕的上层都市。

　　“那里，才是真正的‘城市’。而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我们正在‘拯救’的这片废墟，不过是一个巨大的、为上层供应能量的‘牧场’。”
　　“你们每净化一个‘游荡体’，都不是在拯救世界，而是在为你们的‘主人’，打扫吃干抹净后的食槽。”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现在，我有一个新的提案。”
　　“停止清理垃圾。让我们……切断电源。”
　　“中央尖塔，并非什么生命维持系统，而是连接上、下两层都市的‘能量传输管道’。重启它，是让这座牧场恢复运转，等待下一轮的收割。而摧毁它的核心……则会让那座高高在上的‘神国’，陷入永恒的黑暗。”

　　“这是一场豪赌。一个……掀翻牌桌的结局。”
　　“我，晏如宁，将亲自前往尖塔核心。我需要你们的‘积分’。现在，将你们通过‘净化’得到的、沾满了同类鲜血的所有积分，全部转到我的账户下。我将用这些积分，兑换摧毁核心所需的唯一工具——‘权限’。”

　　“选择权在你们手上。是继续当一个被蒙蔽的屠夫，还是成为……弑神的同谋？”
　　死寂。然后是疯狂。

　　积分转账的提示音，开始在晏如宁的个人终端上，汇成一道持续不断的瀑布。
　　她独自一人，抵达了中央尖塔的核心。她用那笔由数百名玩家的“罪证”汇集而成的巨额积分，买下了中央尖塔能量传输系统的“最高控制权限”。

　　她站在巨大、冰冷的控制台前，手指在全息控制台上，化作了一道道快到无法捕捉的残影。
　　她没有去修复，更没有去摧毁。她做了一件让系统本身都无法理解的事情——“截流”与“超载”。
　　她将那股原本应该输往上层的庞大能量，以百倍的功率，瞬间反向灌注回了中层区的“共情模因”系统之中！

　　整个城市，在一瞬间，所有的广告牌、所有的香氛、所有的潜在节拍，发出了凄厉的、如同金属被撕裂般的尖啸。
　　那句温柔的“感受爱，分享爱”，在一瞬间，被扭曲成了最原始、最疯狂的嘶吼：
　　“绝望！痛苦！让世界陷入疯狂！”

　　正在街道上无意识游荡的“废料”NPC，身体猛地剧烈抽搐，空洞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黑色的火焰。他们不再是病毒，而是被赋予了“憎恨”这一个人格的、真正的复仇者。他们嘶吼着，冲向了通往上层都市的物理屏障。
　　与此同时，高悬天际的上层都市，因为能源被瞬间切断，所有的光芒，在三秒钟之内，尽数熄灭。

　　系统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提示音，终于在每个幸存玩家的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仿佛属于“系统”本身的惊恐与错乱。

　　【警告：未知逻辑错误……触发隐藏结局……“饲养全人类”……积分清零……奖励发放：世界底层规则解析权限……1%。】

　　尖塔之巅，晏如宁平静地看着自己个人面板上那个刺眼的“积分：0”，以及那行对她来说，比任何数字都更有价值的、真正的奖励。

　　她轻轻擦掉脸颊上因操作过载而沾染的一丝油污，在团队频道里，向她刚刚亲手缔造的、这支由屠夫和疯子组成的军队，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

　　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颠覆世界的风暴，与她毫无关系。
　　“结束了。”
　　“恭喜各位，成为了颠覆世界的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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