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絮与未拆的钥匙》

　　电影院的红丝绒座椅还带着上一场观众的体温。林之夏捏着那张皱巴巴的票根，指尖反复摩挲边缘的梧桐絮图案，突然发现油墨里藏着极浅的刻痕——是顾凡名字的首字母，像他当年总在课本角落偷偷刻下的记号。

　　“别抠了，”身边的少年把爆米花桶往他这边推了推，香草味的冰淇淋在纸杯里慢慢化成奶液，“再抠就要露出第76次循环的印记了。”

　　林之夏猛地抬眼。屏幕上正放着飞船穿越星云的镜头，蓝光漫过少年的侧脸，脖颈处的淡青印记在光影里忽明忽暗。他忽然想起第76次循环，两人被困在影院仓库，顾凡用碎镜片在墙上刻下逃生路线，指尖被划出血，滴在“出口”两个字上，像给生路点了个猩红的标点。

　　“看这里。”少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隔着薄薄的白衬衫，能摸到一块凸起的硬物，形状和公交残骸碎片完全吻合，“陈默说碎片要养在有温度的地方，不然会变回青灰。”

　　电影里的飞船正在解体，爆炸声震得座椅微微发颤。林之夏想起第32次循环，也是这样的爆炸场景，顾凡把他压在身下，后背被飞溅的碎片划出长长的口子，血浸透了校服，像开了片暗红的花。

　　“那时候总怕你记不住我，”少年突然低声说，指尖卷着他的衣角打了个结，“每次刻痕都要用力点，怕重启后就淡了。”

　　散场灯亮起时，林之夏才发现少年的袖口沾着点铁锈色。他想起楼梯间那半块刻着字的残骸，突然明白那些循环里反复出现的伤痕，原来都是顾凡在自己碎片上刻下的、不会被重启抹去的印记。

　　走出影院时，晚风卷着梧桐絮扑在脸上。少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他手心——是片压平的梧桐絮，夹在十年前的电影票根里，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欠一次科幻片，欠一百次梧桐絮，欠一辈子。”

　　“现在开始还，”少年拉着他往公交站走，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先从陪你数完第一百次梧桐絮开始。”

　　林之夏捏紧手心的票根，感觉那片梧桐絮正在变温。远处的公交站台，穿蓝围裙的店员正把“夏日便利店”的招牌点亮，暖黄的光里，有片梧桐絮悠悠落下，恰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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