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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暗流与未愈的伤
48小时的休息时间,在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后,显得格外漫长。
林砚醒来时,孟佳已经醒了,正蹲在茶几旁,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擦拭赵鹏胳膊上的伤口——赵鹏昨天被落石砸中的地方,系统只做了基础修复,红肿还没消。阳光透过玻璃墙落在她发顶,给那截扎着简单马尾的头发镀上了层金边,少了几分副本里的怯懦,多了点沉静的温柔。
“醒了?”老周推了推眼镜,递过来一杯温水,“刚从商店换的,还热着。”
林砚接过水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看向窗边,赵野还坐在那里,手里的“大地之核”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土黄色光泽,像块普通的玉石。她似乎对这道具没什么兴趣,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目光落在窗外的星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妄和张琪不在大厅里。
“他们俩呢?”林砚问。
“去商店了。”赵鹏龇牙咧嘴地躲开孟佳的布,“苏妄说想看看能不能用‘大地之核’换点有用的信息,张琪跟去了,说想换本关于古生物的书——昨天那守坛兽的鳞片她还留着,非得研究研究是什么物种。”
林砚笑了笑。经历过生死,每个人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锚点”:孟佳用照顾别人来掩饰恐惧,赵鹏靠咋咋呼呼来维持底气,张琪躲进书本寻求安全感,老周用记录来梳理混乱,苏妄靠算计来掌控局面,赵野则用冷漠来包裹一切。
他自己呢?林砚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金属环。或许是这双逐渐适应了血腥的手,或许是身边这些不得不信赖的人。
“对了,”老周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刚才我去商店的时候,听到几个玩家在议论‘血月祭坛’的副本。”
“议论我们?”赵鹏立刻竖起耳朵。
“不是,是议论另一支队伍。”老周皱着眉,“他们说有支五人队也进了‘古代祭坛’,但全员覆灭了,连尸体都没被传送回来。有人看到他们进副本前和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有过争执,那男人手腕上的金属环……是金色的。”
“金色?”林砚愣了一下——他们的金属环都是银灰色,等级提升后也只是多了道浅色纹路,从没见过金色。
“商店老板说,金色环是‘资深玩家’,至少通过了十个副本,积分过万,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副本规则。”老周顿了顿,语气凝重,“那支队伍的覆灭,恐怕和这个金色环脱不了关系。”
孟佳的脸色瞬间白了:“他、他为什么要杀他们?”
“谁知道呢。”赵鹏哼了一声,“说不定是为了抢道具,说不定是看不顺眼。这鬼地方,人命本来就不值钱。”
林砚的目光扫过大厅角落。那里坐着几个面生的玩家,正低声交谈,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瞥一眼,眼神里带着探究和警惕。自从他们带着“大地之核”从祭坛副本回来,就成了大厅里的焦点——这特殊道具在公告板的“稀有物品列表”里排第三,据说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我们得小心点。”林砚沉声说,“‘大地之核’太惹眼,别被人盯上。”
赵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土黄色的石头塞进林砚手里:“你拿着。”
“为什么给我?”林砚挑眉。
“你是队长。”赵野的语气平淡,“死了队长,队伍散得快。”她说完,没等林砚反驳,转身走向商店区,黑色皮衣的衣角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林砚握着“大地之核”,指尖能感受到石头的温润。这道具是赵野先拿到的,按理说该归她,却被她轻描淡写地送了过来。他看着赵野的背影,突然想起她在祭坛副本里,明明可以自己先走,却留下来帮他们对付祭坛之主——这个外冷内热的女人,似乎总在用最别扭的方式表达善意。
“这女人……还挺够意思。”赵鹏摸着下巴,难得没吐槽。
这时,苏妄和张琪回来了。张琪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古生物图鉴》,脸上带着点兴奋;苏妄手里则拿着一张纸条,眉头紧锁。
“出事了?”林砚问。
苏妄把纸条递给林砚:“我用‘大地之核’的消息换了点情报,商店老板说,下一个副本是‘镜像迷宫’,进去的玩家会遇到‘另一个自己’,那镜像会模仿你的动作和能力,甚至……知道你的弱点。”
纸条上画着个扭曲的迷宫图案,中心画着个对称的人影,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心之所惧,即为镜像之刃】。
“另一个自己?”孟佳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它、它会和我长得一样吗?”
“不止长得一样。”苏妄的语气很沉,“据说有玩家被镜像掐断了脖子,死的时候才发现,镜像脸上的表情,和自己每次噩梦惊醒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张琪抱紧了图鉴,声音发颤:“那、那怎么打?它知道我们的弱点……”
“它也有弱点。”林砚指着纸条上的小字,“‘心之所惧’——它的力量来自我们的恐惧,只要克服恐惧,镜像就会变弱。”
“说得轻巧。”赵鹏嗤笑,“谁没点怕的东西?我小时候被蛇咬过,现在看到绳子都发怵,要是镜像变成蛇的样子,我还打个屁。”
“那就让它变。”苏妄突然笑了,推了推眼镜,“蛇怕雄黄,怕火,怕竹竿——你怕的是‘被咬的痛’,不是蛇本身。只要想清楚这点,镜像就伤不了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林砚却注意到他捏着纸条的手指泛白。这个总说“想太多没用”的家伙,恐怕也有不敢深究的“恐惧”。
中午,他们聚在茶几旁分食物。老周换了面包和火腿,孟佳泡了热牛奶,赵鹏不知从哪弄来瓶辣椒酱,正往面包上抹。赵野没过来,独自坐在窗边啃压缩饼干,背影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叫她过来一起吃吧?”孟佳小声说,“压缩饼干肯定不好吃。”
林砚起身走过去,将手里的火腿递过去:“换着吃点。”
赵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接,只是把自己的饼干往他面前推了推:“我吃这个就行。”
林砚没再坚持,把火腿放在她手边的茶几上,顺势在旁边的沙发坐下:“你上次在祭坛副本,为什么会触发隐藏任务?”
赵野的动作顿了一下,嚼饼干的速度慢了些:“我妹妹……曾经在类似的迷宫里走丢过,再也没出来。看到祭坛底层的刻痕时,脑子一热就触发了。”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自己的事,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林砚想起她在副本里,看到石缝就会下意识地皱眉——原来那不是警惕,是阴影。
“后来找到了吗?”林砚轻声问。
“找到了。”赵野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在迷宫中心的枯井里,手里还攥着我给她的发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马尾,那里系着根黑色的皮筋,磨损得厉害。
林砚没再说话。有些伤口,不需要安慰,只需要被看见。
他起身要走时,赵野突然开口:“镜像迷宫里,别信镜子里的自己。它会说你最想听的话,做你最想做的事,等你放下戒心……再杀了你。”
林砚回头,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那恐惧不是为自己,像是在担心某个曾经因为轻信而倒下的人。
下午,大厅里突然一阵骚动。
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被人抬了进来,他的胸口有个血洞,气息奄奄,手腕上的银灰环闪着微弱的红光,像是随时会熄灭。抬他进来的玩家说,这人刚从“镜像迷宫”的提前体验副本里被扔出来,据说和镜像对峙时,因为“太想活着回去见母亲”,被镜像抓住破绽,刺穿了心脏。
男人被放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妈……我错了……别信它……别信……”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银灰环突然“咔哒”一声裂开,男人的身体瞬间变得透明,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只留下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整个大厅陷入死寂。
孟佳吓得捂住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琪紧紧攥着图鉴,指节发白;赵鹏的脸色很难看,下意识地远离了大厅里所有能反光的东西——包括茶几上的玻璃杯。
林砚的目光落在那滩血迹上,又想起赵野的话。
心之所惧,即为镜像之刃。
他最怕的是什么?是在工地上看到的那个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工人,脑浆溅在他鞋上的温热;是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别太拼”时,他没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还是……现在这群同伴倒在他面前,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
“我们得做点准备。”苏妄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从背包里掏出几张纸,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这是我查资料找到的‘破妄符’,据说能让镜像暂时显形,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画这玩意儿要积分吗?”赵鹏问。
“不用,商店免费提供的朱砂和黄纸。”苏妄笑了笑,“就当求个心理安慰。”
老周拿出针线包——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的,开始给每个人的衣服缝上加固的布条;赵野打磨着她的短刀,刃口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孟佳把压缩饼干掰成小块,塞进每个人的口袋;张琪则在图鉴上圈出所有“能反光的矿石”,说要提前记牢,免得在迷宫里认错路。
林砚坐在沙发上,手里摩挲着“大地之核”。阳光渐渐西沉,大厅里的灯光亮了起来,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看着身边的同伴——咋咋呼呼却总冲在最前面的赵鹏,胆小却总记得给大家带食物的孟佳,细心到连针线包都备着的老周,捧着书本寻求安全感的张琪,看似散漫却总能找到破局点的苏妄,外冷内热的赵野。
这些天南海北的陌生人,因为一场诡异的游戏被绑在一起,吵过,怕过,却从未丢下过彼此。
【距离下一个副本“镜像迷宫”开启还有1小时。】
金属环的提示音响起,大厅中央再次出现圆形的传送阵,淡紫色的光芒旋转着,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漩涡。
赵野站起身,将短刀别回靴子里,动作干脆利落。苏妄把最后一张“破妄符”塞进林砚手里,冲他笑了笑:“别输给另一个自己啊,队长。”
林砚握紧符纸,点了点头。
他们跟着人群走向传送阵,孟佳的手紧紧抓着林砚的衣角,赵鹏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周推了推眼镜,张琪小声念着“不怕不怕”,赵野走在最后,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背影,最终落在林砚身上,轻轻点了点头。
踏入传送阵的瞬间,淡紫色的光芒将他们吞噬。
林砚的眼前出现了无数面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映出一个“他”——有穿着工服在工地指挥的,有蹲在母亲病床前掉泪的,有举着消防斧在祭坛上厮杀的……
最中间的镜子里,那个“林砚”冲他笑了笑,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
“你想知道游戏的真相吗?跟我来。”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镜像迷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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