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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
见到“漂亮姐姐”的第一眼，梁烟青就沦陷了，抱着祝灵伊的胳膊不丢，“灵伊姐姐，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两个人不敢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喊了出来。
“梁烟青，你才十六岁，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十六岁怎么了！父君已经在给我物色合适的附——”
“马”字还没出来，梁烟青的嘴巴就被梁息尘捂严实了，她就知道，这个妹妹一说话就口无遮拦，完全忘记她事先交代过的话。
“夫君！”
两个君一出来，祝灵伊有些摸不清梁烟青话里的人物关系。
“我们家催婚早，十六岁就会开始相看合适的人家了。”
“那你呢？”已经十七了，家里也在催婚吗？
梁烟青人小鬼大，抢着回答漂亮姐姐的话，“息尘姐姐说她要等到二十岁再考虑，不遇到人生的挚爱就不成亲！”
出城的马车上，梁烟青非要说自己一个人乘车害怕，三个人都坐在梁息尘的马车。
难得的二人世界被打搅，梁息尘的嘴巴快要撅到天上了，越看自己的便宜妹妹越生气。
偏偏这个妹妹完全不在意她的想法，黏在祝灵伊的身边，问东扯西。
“灵伊姐姐，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年龄刚好诶，你想不想和我成亲？”
“不想。”
“呜呜，为什么？是我长得不好看吗？”
祝灵伊这才发现，她只对梁息尘的眼泪有感觉。别人的眼泪，只是水。
多日不见，她都没来得及和梁息尘好好说上一句话，也没有机会问梁息尘为什么看起来很累。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一出口，祝灵伊的目的达到了，今天的星空提前上映，梁息尘的眼睛笑了。
“不行，你不能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我！”
梁烟青还在闹祝灵伊，梁息尘展露长姐的血脉压制，一下子把人从祝灵伊的右边拽到自己的左边。
“灵伊喜欢安静，你最好安静一点儿。”
梁烟青一个假动作，快速缝上自己的嘴巴，乖乖坐在马车侧边，表演一个安静的美少女。
小孩的精力爆发得厉害，消耗得也快。安静了一会儿，就趴下睡着了。
“你刚刚说的人，是谁？”
“我骗她的。”
骗她，可以是骗梁息尘。
“哦。”
梁息尘的理解，只是祝灵伊骗了梁烟青，所以祝灵伊没有喜欢的人。
“你这两天做了什么？”
祝灵伊想问的其实很多，你有没有开心？有没有看到烟花？
“年夜饭，见长辈。”
“很累吗？你的黑眼圈有些重。”
梁息尘还没回答，马车一个急转把她甩到了祝灵伊身上。天赐良机，顺势喊累咯～
“累！每天都睡不好，要陪长辈说很多很多话，玩很多很多游戏，还不能回府。”
闭着眼，歪在祝灵尘身侧，梁息尘这才觉得呼吸是有意义的。
“息尘，我——”
“你书读得怎么样？有没有偷懒？我还等着你中榜后耀武扬威呢！”
不知道祝灵伊吞吞吐吐想说什么，梁息尘却害怕她说自己不想听的话，怕她推开自己，怕久违的温暖快速流失。只有这样的话，才会卡住祝灵伊。
梁息尘连忙打断，转移话题。
“我觉得精进不少，等回去你帮我看看。你今晚会回来的吧？”
梁息尘没有回答，她不敢保证自己把梁烟青送回去后还能再出来。
出城遛马不全是借口，梁息尘是真的想出来透透气。
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割，梁息尘一骑绝尘，后面的侍卫一个也追不上。
不会骑马的祝灵伊留守在马车里，听着梁烟青在外面鬼哭狼嚎，要学骑马的是她，哭着嚎着说不学了的也是她。
一阵寒风撩起马车的帘子，吹进祝灵伊的眼睛。她揉完眼睛，被马车里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好黑的一个人，好白的另一个人。
“你怕不怕我们俩？”
“本来不怕，你一问，倒是有点儿怕了。”
“不用怕，我们是来给你指点迷津的。其实你根本没有遭遇海难的父母，你是从草窝里捡来的，吃百家饭长大的。你出生时，还有一件黑里透灰的百兽斗篷。我说的对不对？”
虽然这两个人笑得不怀好意，但一字不差地听到自己的真正身世，祝灵伊黯然相信了她们，默不作声地等二人的下文。
“你喜欢梁息尘，你还想等中榜后告诉她？”
祝灵伊挑了下眉，不准，她没想过要告诉梁息尘。
“你现在就告诉她。”
祝灵伊愣住了，她凭什么。
另一位一直没开口的人冒出一句话，“不怕你告诉她，也不怕你喜欢她。同梁息尘长相厮守，和高中状元、成为天下名相，你只能选择其中一条路。”
两个选择，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透露天机的黑白二人，对看了一眼，神情中满是无奈。天帝的这个考验，还真是公私分明。
天下名相，长相厮守，注定无法两全吗？
祝灵伊呆呆地陷入纠结，忘记了送客，甚至没听到梁息尘在马车外喊她。
“想什么这么入迷？”
“没什么。”
“要不要学骑马？”
“啊？”
“现在穿得厚，摔了也不会疼，要不要学？”
“你教我吗？”
“你喊我一声师父，我考虑考虑。”
“师父。”
祝灵伊用的马是梁息尘的白义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它叫白首，你可以喊喊它，让它熟悉你的声音。”
“白首。”
听到声音，白首一点儿面子都不给祝灵伊，甩头躲祝灵伊的抚摸，哼哧哼哧地吓唬祝灵伊。
“它有些调皮，你等一下。”
对别人傲娇的白首，在梁息尘手里乖得像只小猫。一人一马在树林里友好“交流”，看背影还是能看得出来，只是梁息尘单方面训诫。
“灵伊很好，是我很喜欢的人，你对她像对我一样温柔，可以吗？”
梁息尘抱着白首的头，半张脸贴在上面，哄小孩一样哄着白首。白首伸出舌头舔她的手，一人一马之间的协议达成。
“你上去吧，它会听你的。”
扶着祝灵伊上马，梁息尘牵着马慢慢走，让她适应马上的节奏。
走到没人的地方，白首停下来，不肯再往前走。
“又调皮了吗？”
梁息尘捧着白首的马脸，感受白首的情绪。
白首不停地推着梁息尘的肩膀，跺了跺自己的马蹄子。
“我也上去？”
祝灵伊看到了有生之年最神奇的一幕，白首竟然点头了，马竟然如此通人性！
双人同乘，梁息尘坐在祝灵伊身后，“怪不得白首让我上来，它都看穿你的紧张了。”
尚未克服马背上的恐惧，祝灵伊窝进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里，自视正经。
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学骑马。
“提缰则停，压腿则进。”
“左拉左缰，右腿轻压，这是往左拐；右拉右缰，左腿轻压，这是往右拐。”
梁息尘握缰绳的手，隔着祝灵伊的手，示范骑马的要领。适应得差不多了，梁息尘松开手，让祝灵伊独自掌控缰绳，自己则拽着马鞍。
后面有人保驾护航，祝灵伊用膝盖夹紧马身，踩实脚蹬，刚学会走，就指挥着白首疾驰狂奔。
在呼啸的风声中，祝灵伊暂时抛下了心中的纠结，在无人的角落，谁在意她是不是天下名相。
寒风凌冽，吹乱了梁息尘的头发，她却看清了祝灵伊。一瞬间，她看到了祝灵伊渐渐成熟的心境，这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穷书生了。
她把祝灵伊养得很好，皮和骨之间，生出了真实可感的血肉。
双臂环绕在祝灵伊的腰间，下巴压在祝灵伊的肩膀上，梁息尘把这一刻命名为拥有。
苍白的河边，白首缓缓踱步。
“要不要下去走走？”
祝灵伊转头，鼻尖碰到梁息尘的鼻尖，白气交缠，泛红的鼻尖谁也没有避开。
“这里没人，你不可以推开我。”
在祝灵伊肩膀上闭目休息的梁息尘慵懒地发布号令，既是号令，祝灵伊只有服从的份儿。
先一步下马的梁息尘，伸手护着第一次下马的祝灵伊。第一次骑马，策马奔腾有多潇洒，下马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双腿无力的祝灵伊不可避免地被马镫绊倒了，接她的梁息尘也没站稳，两人双双倒在枯黄的草地上。
祝灵伊慌忙问：“摔到哪儿了？”
罕见流露的真情，不带掩饰的关心，听得梁息尘躺在地上不想起来，“摔到心了，它在往外跑，你帮我抓住，不要让它跑丢了。”
见梁息尘还在开玩笑，祝灵伊松了口气，伸手理顺梁息尘被风吹乱的头发。
此刻，梁息尘才注意到交缠的白气打破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想亲。
“息尘，你的马为什么叫白首？”
“我没有容纳苍生那么大的胸怀，我只想得到一个人的心，白首不分离。”
“如果那个人愿意把心给你，但是不能和你长相厮守，你会怎么办？”
透过交缠的白气，梁息尘的“拥有”里添上新的标记。祝灵伊的提问，她从无数幻想过的答案里，挑出最喜欢的一个。
“我会重新定义世间厮守的模样，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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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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