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白发之谜与偏见的破除
1
离开赫尔巴国后,我们继续向南行进。沿途小城镇星罗棋布,却都没让我们停下脚步。
“小哥!请问这附近有没有歇脚的地方呀?”
“再往前走,穿过那片树林,能看见一家面馆。”
“谢谢小哥!”
“刚还叫我大叔呢……”
“啊哈哈哈抱歉抱歉!”
我们依着他的话往树林走,刚踏入林地,我突然警觉:“樊云,敌人来了。我来应对,你赶紧躲起来。”
“好!”樊云立刻跑开,五道持刀的黑影已朝我扑来。她躲在一旁观战,我知道她帮不上忙,不拖后腿已是最好。
五人的围攻被我轻易避开,开启红色异瞳后,我的动作明显提速。片刻间便解决了他们。
“可以出来了,樊云。”
不愧是小雪,真快啊——樊云刚在心里赞叹,异变突生。
“不对,小心后面!”
方才倒地的一人竟趁机起身,持刀刺向我的后背。我已来不及躲闪,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刀从空中疾射而下,精准刺穿了偷袭者的咽喉。紧接着,一个戴着上半脸面具的男人凭空出现。
“好险……”樊云松了口气,和我一同望向面具男,“谢谢你帮我们!请问你是谁?”
他沉默着,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
“你是谁?为什么帮我?”我绷紧神经,对他充满警惕。
“白……”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虽看不见他的眼神,樊云却笃定他很在意我。“喂!别跑啊!”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去。
“真是奇怪的人,倒不像是杀手。”我们没追,继续赶路。
没多久就到了面馆,可我刚才打斗时弄坏了面具,那些杀手的面具也没一个完好的。樊云满脸担忧,生怕暴露身份。
“老板,来两碗面!”
“好嘞!”
幸好这店开在野外,此刻只有我们俩顾客。老板端着面走来时,突然刮起大风,他像是踩到了什么,身体一晃。
“小心!樊云!”我猛地站起,老板虽稳住了身形,我的帽子却被风吹落。
“啊,老板,你听我解释……”樊云急得语无伦次,可老板的反应平静得让人发毛。
“抱歉啊两位,差点弄洒了。”
“诶?不是,您没事吧?”
“哈?我好得很啊。”
“我不是说这个……您看她,她……”
“她咋了?哦——你是想夸你朋友长得美吧?”
樊云瞬间呆住,这老板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好啦,我知道你想说她的白发。没猜错的话,她就是白色森林里那位‘妖女’吧?”
樊云更傻眼了:“不是,一般人看到不该是‘好可怕’这种反应吗?”他还特意模仿了一下。
“哈哈哈!因为我对白发少女的印象,和别人不一样哟。”
“这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我,这附近好多人都很尊敬一位白发少女呢。”
今天怕是樊云最震惊的一天——居然有人会尊敬“妖女”?
“其实这附近原本有个国家,不久前被怪物毁了。那之前,国里就有位白发少女,她的所作所为,让无数人记挂。”
“真的假的?还有另一位白发少女?”我比樊云更震惊,父母明明说过,我是冰霜一族最后的后裔。
“我懂你们的惊讶,我刚开始也一样。但这事我不想多讲。”他说着,眉头紧锁。樊云见状便不再追问,想着之后再问别人。
好在,我似乎不用再裹得那么严实了。吃完面,我们便离开了面馆。
没走多久,就撞见了那个面具男。他手持一柄染血的白剑,周围躺着数具杀手尸体。黑色短发,白色斗篷,和樊云的发色一样。
“她不是你要找的白发少女。”樊云突然开口。
“我知道。只是觉得,你们很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告诉我,和我一样的那个少女,是不是冰霜一族的?”我追问。
“谁知道呢……”他自嘲地笑了笑,“像我这样的废物,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对她也不够了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怀里。”
“死了?怎么会……”
他默默摘下面具,露出下半张棱角分明的脸:“是啊,死了。就在我怀里。”
“能不能告诉我们详情?”
“就算你们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收起剑,转身要走。
“小雪,抓住他,我要亲自看看。”樊云突然说。
“诶?哦,好。”我虽惊讶,还是立刻摆开架势。
“我不想伤害你们。”他语气平淡,似乎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咋啦?怕了?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的废物,我们还会怕?”樊云故意挑衅,显然起了作用。
“那我就陪你们玩玩。”
“樊云,我没把握抓住他,这家伙很强。”连我都这么说,可见他有多棘手。但关于那位少女,他一定是最知情的人,不能放他走。
我和他缠斗起来,这场肉搏战根本容不得旁人插手。他竟能和开了异瞳的我打得不相上下,甚至略占上风,着实厉害。我拉开距离,开启冰霜之眼远程消耗,两双异瞳想必让他有些棘手。
他的剑很特殊,既能远程斩击,又能在周身形成护罩。突然,他猛地冲向我,速度快得惊人。即便靠近,他也伤不到我才对——可意外发生了,他的剑竟没被我的无形护罩挡住!我眼睁睁看着那剑像撕裂了什么,在即将刺中我时,又骤然收回。
“就是现在!”樊云趁机跑到他身后,趁他转身时,用食指指向他的额头。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他猛地推开樊云,迅速逃离。
“喂,站住!”
“别追了,小雪。”樊云捂着胸口,声音发颤,“让我先冷静一会儿。”
比起上次,这次使用能力的不适感格外强烈。我默默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痛哭流涕……
“抱歉,我没事了。”他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复,“这个能力虽厉害,可对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来说,太糟糕了。真不想再用了。”
“走吧,回刚才的面馆。有些事,我想让老板也知道。”
回到面馆,我们立刻叫住老板。
“你可能不信,但我看到了那家伙的记忆。”樊云说。
“那家伙?”
“就是那个戴半张面具、持白剑的男人。”
“你看上去不像说谎。”老板放下手里的活。
“就让我讲讲,他眼中的一切吧。”
2
漆黑的夜晚被反常的明亮撕裂,火焰在周遭跳跃,映照着染血的地面。一群戴面具的男人正肆意屠戮,老人、孩童、妇女——手无寸铁者无一幸免。
又是这个梦。
我叫锋,除此之外,过去的一切都成了空白。身上只有破烂的衣衫,和半块冰冷的面具。我不知来自何方,更不知该往何处去,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到十三岁。
抵达艾尔德国时,我成了难民。这个国家对外宣称收容无家可归者,百姓却投来嫌恶的目光。国王说,要我们成为护国的兵器,听起来是桩荣耀的事,可军队里,我们这些难民不论男女老少,全被推上最前线——说白了,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送死的炮灰。
有人试过反抗,却被一种叫“奴隶”的魔术死死钳制。这魔术像无形的枷锁,限制着我们的力量,只在战场上短暂解放;若有人逃离,三日不归,便会被活活痛死。这个表面光鲜的国家,实则将难民当作奴隶驱使,与邻国陷入无休止的战争。
我侥幸活了下来。在这片人间地狱里,我的眼早已失去光彩。每天看着战友倒下,真正的士兵却从未出现在战场,只有我们这些奴隶替他们送死。这个国家被黑暗浸透,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我以为一生都会这样在黑暗中耗竭,最终死在无尽的战火里。
直到三年后的那天,我的眼底终于映进一缕光——那个最美的存在。
那天,我和伙伴们在军营吃着难以下咽的午饭,早已习以为常。突然有人喊,新来的将军到了。先前的将军被我们的人暗杀,伪装成意外,查不出头绪便不了了之,没人敢再接这个烫手山芋。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个不怕死的。
“集合!”
很快就能见分晓了。一个胖子怒斥:“都给我安静!蠢货!”他不像将军。“接下来,掌声有请新将军!”我们有气无力地拍手,掌声却突然变小,直至沉寂。我站在后排,看不清前面的动静,只觉这位新将军定不寻常。
“啊嘞?怎么停了,是不欢迎我吗?”
她走上高台,慢慢映入我的视野。我瞬间怔住——竟是个女孩,发间还藏着一缕白发,美得让人失神。
“妖女!”有人吓得后退。
“讨厌!白头发就是妖女吗?”她嗔怪道。
众人沉默。我只听过白色森林里有白发妖女的传闻,详情一概不知。
“听着!从今天起,你们归我管。不服的,站出来!”她的语气没有轻蔑,只有十足的自信。
“我不服!”一个壮汉站出来,“你个毛丫头,凭什么指挥我们!”我们身上有魔术限制,即便对方是女孩,也未必能赢。
“这样啊,那我打到你服为止。”少女笑盈盈的,像是期待着这场较量。
“可我被限制着,打赢了也不算数。”
“哦?是这样吗?”她听完,竟真的暂时解除了壮汉的限制。
壮汉粗吼一声,单手抄起立在脚边的狼牙棒。那铁棒足有碗口粗,棒头镶满尖锐的铁齿,几乎和对面的女孩一般高,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脚下的木板微微下沉。而女孩手里,只握着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剑身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看起来轻飘飘的,像件饰品。
“小丫头片子,看我不揍得你哭爹喊娘!”壮汉唾沫横飞,双臂肌肉贲张,猛地抡起狼牙棒。铁棒带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砸下来,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一下要是砸实了,怕不是要成肉泥。
可女孩脚步轻点,像片柳叶般往旁边飘开半尺。“轰!”狼牙棒砸在她刚才站的地方,坚硬的青石板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石飞溅。
“躲来躲去算什么本事!”壮汉把棒扛在肩上,粗喘着气吼道,满脸横肉因愤怒而抖动。
女孩抬眸,声音清清脆脆的:“那我站着不动,如何?”
周围一片抽气声。这简直是疯了!壮汉眼睛瞪得像铜铃,随即狞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他猛地沉腰,将全身力气灌进双臂,狼牙棒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带着毁天灭地的势头再次砸向女孩。连前排的看客都别过了脸,不忍直视接下来的场面。
“砰——!”
闷响炸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女孩竟真的站在原地没动。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光,灵能在她身外凝成半透明的护罩,像层坚硬的冰壳。狼牙棒狠狠砸在护罩上,震得空气都在发颤,可护罩只是微微波动,连一丝裂痕都没出现。
“结束了。”女孩的声音依旧平静。话音未落,她手腕轻转,白剑突然化作数道流光,“唰唰”几声轻响,几道银白色的斩击破空而出。壮汉甚至没看清动作,就觉得胸口一麻,整个人连同那柄沉重的狼牙棒一起被掀飞出去,“咚”地撞在远处的木桩上,昏了过去。
好强。
人群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不过一招,就定了胜负。那柄能砸裂石板的狼牙棒,在她面前竟像根玩具。
女孩收剑而立,目光扫过全场:“还有人想试试吗?”
无人应声。连刚才起哄最凶的几个壮汉,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让锋来!”
突然,人群里响起一声喊。我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就看见林江那张欠揍的脸——这家伙,总是把我拖进这种麻烦里。
“对啊,锋那小子厉害,说不定能赢!”
“让他上!”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躲不掉了。我深吸一口气,从队列里走了出来,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响。
女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微微偏头:“你怎么还戴着面具?”
我脸上的黑铁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紧抿的嘴唇。“抱歉,习惯了。”我低声道,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她忽然笑了笑,眼尾弯起一点柔和的弧度:“我若赢了,摘下来给我看看?”
“可以。”我应得干脆。
两人同时摆开架势。她剑尖斜指地面,周身的灵能波动比刚才对付壮汉时收敛了许多,却更显凝练。我握紧剑柄,方才那一战让我看得明白——和她拼蛮力,纯属找死。我只会剑术,论灵能强度,怕是也远不如她,胜算渺茫。
只能赌了。
我脚尖点地,突然发力冲刺,剑光如闪电般刺向她心口。可她脚步微动,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我的剑锋,白剑偶尔轻抬,便精准地磕在我的剑脊上,震得我虎口发麻。每一次攻击都被轻松化解,她的剑技圆融流畅,像流水般无懈可击——显然,论剑技,她远在我之上。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我猛地后跳,拉开数米距离,突然扬手将剑掷向她面门。她果然抬剑格挡,“叮”的一声脆响,剑身在她掌心微微弹起。就在这刹那的空隙,我借着掷剑的惯性跳起,身体在空中急速旋转,右腿带着风声猛踢过去!
“反应很快。”她轻赞一声,却不慌不忙,用剑脊稳稳架住我的脚腕,同时借着反作用力后翻,足尖落地时已退到三米外。
我在空中接住回落的长剑,趁她落地未稳,立刻乘胜追击。可她突然将白剑刺入地面,手腕一拧,再扬剑时,一道半米长的白色利刃顺着剑身飞射而来。我慌忙侧身躲开,利刃擦着我的肩膀飞过,“噗”地钉在身后的木柱上,嵌入寸许。
还没等我站稳,她已接连挥剑,数道白刃接踵而至。我被迫连连后退,脚下的石子被踢得乱飞,后背几乎贴到了围观的人群。
距离一旦拉开,对我更不利。
就在这时,她突然收剑,双手握住剑柄,一前一后站稳,剑身直指我胸口,与肩齐平。是突刺!这么远的距离,以我的速度本可避开,可下一秒,她后脚猛地蹬在地上,青石板应声碎裂,周身气流骤然炸开,吹散了地面的烟尘——她的身影几乎化作一道白光,等我看清时,白剑的剑尖已抵在我脖颈前不到几厘米处,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
好可怕的速度。
我握紧剑柄的手慢慢松开,喉结动了动:“我输了。”
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被遮住的半张脸。阳光落在我嘴角,我忍不住笑了笑——她的实力,确实让我心服口服。
摘下面具的瞬间,她愣住了,脸颊泛起红晕。“那个……可以让我走了吗?”
“啊?哦,你去吧。”
我回到队列,路上瞪了林江一眼。
“没人有异议了吧?”现场鸦雀无声。“很好。我叫银,从今天起,你们归我指挥。你们共五十人,我希望每天集合时,都能看到完整的五十张脸。”她负责的,是我们这五十人。“今天先休息,接下来特训一个月,不用上战场。晚上开宴,随便吃!”
最后一句话,让全场爆发出欢呼。她没有歧视我们,而是真把我们当部下。她的笑容天真无邪,能遇见她,真好。
夜里的宴会,大伙都在欢庆,我却没看到银。在人群中寻找时,撞上一位大叔。
“抱歉,您没事吧?”
“没事。”他打量我,“你是中午和小银对打的小子?”
“小银?”
“我是她爹。”
我愣住了。他当时在场?我竟毫无印象。“您是偷偷来的吧?”
“当爹的看女儿,还用得着请示?”
“老爸?你怎么在这?”银的声音传来。
“来看我的乖女儿啊。”
“哈?”银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往旁边拉。我想溜走,却被她拽了过去。
“都说了别来!”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我都十六了,别总把我当小孩!”我也是十六岁,在这待了两年多。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不点。”
看着这一幕,我有些羡慕。我连父母的模样都记不清。
“你们聊什么了?”银问。
“没……没什么。”我预感不妙。
“我们在聊我未来的女婿呢,是吧小伙子?”大叔拍着我的肩。
完了,他分明是故意的。银突然给了他一巴掌,大叔飞出数米远。
“笨蛋!笨蛋笨蛋!”她脸红得像要滴血,哪还有方才的威风。
“干嘛总盯着我?”她嗔道。我慌忙移开视线,没戴面具,眼神藏不住。
“抱歉,不知不觉看入迷了。”她没再说话,也没打我,我松了口气。
“哪有女儿这么对爹的啊!”大叔哀嚎。
“有你这样的爹才奇怪。”
“银,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当然可以。”她的红晕未退。
“那我问你,为什么要接这个位置?”
她瞬间严肃起来:“我想改变这个国家,改变你们。”
“你觉得这国家会轻易改变?我们的仇恨会平息?凭你一人,做得到吗?”
她被问住了,犹豫片刻,语气却更坚定:“光靠我不行,所以我需要你们帮忙。哪怕你们恨这个国家,不信我,我也会让一切变好。”
“那请你好好努力。我愿意第一个相信你。”
“我会的,谢谢你。”
这一刻,我懂了她的决心,她也接下了我的信任。我们,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接下来的一个月,银用行动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她严苛地训练我们,大伙越来越团结,她也越来越懂我们。
“明天要上战场了。”她望着我们,“答应我,都好好活着,一个都不能少。”
“放心,没人想早死!”壮汉先应了声,其他人纷纷附和。
银的到来,让我们对活下去的信念愈发强烈。可我知道,现实残酷。
第一次出战,我们活下来四十八人。之后几场亦是如此。直到某天战斗结束,一个队友红着眼喊道:“凭什么我们在前线拼命,你却在城墙上悠闲!你明明那么强!”
银不能参战,是上面的命令。说白了,我们仍是炮灰,她或许只是掌权者一时兴起的摆设。
“我知道你不能……”那人哭了,“可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伙伴了!我太弱了,保护不了她……”他喜欢的女孩,战死了。
银低下头,满是愧疚:“抱歉,我说过要让大家活着,却什么都没做。”
“下一次,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她的话掷地有声。我忍不住担心。
下一场战斗,我正与敌军厮杀,城墙上突然跃下一人——是银。她如约而至。
大伙士气大振,她挥舞白剑,在战场上如一道光,局势瞬间逆转。这场战斗,我们五十人全员生还。
之后的战斗,她次次参战,哪怕受伤也从不缺席。我与她配合愈发默契,战争渐渐走向尾声。
这天的战斗不同寻常。敌方得知银的存在,派出了大将,却迟迟未现身。壮汉杀得兴起,冲进敌军深处,陷入重围。银不顾劝阻,毅然杀了进去。
“我去救他,你们拖住其他人!”
“别去,银!”我大喊,她却没听见。这时,壮汉跑了出来——是陷阱!
“胖子!怎么回事?”
“里面有个厉害角色,他没杀我,还故意放我走……”
“笨蛋!银去救你了,他们是故意放你的!”我急了。
“老大进去了?她那么强,应该没事吧……”
“再强也架不住人多!”我想冲进去,却被敌军死死拦住。
“胖子,帮我!”我冲向他,踩着他的手掌,被他用力抛向空中。
高空之上,我看见了银——她浑身是伤,靠剑勉强支撑,敌人正举□□向她。
来不及了!扔剑?冲过去?都来不及!
“银!”
我下意识地挥剑,紧盯那刺向她的长枪。
“锋!”
剑,竟真的挡住了攻击。我落在她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赶上了。”
“笨蛋!你怎么也来了?”
“大家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我们被包围了。“争取点时间,我有办法。”银喘着气说。
“交给我。”我迎向敌人,他的枪法诡异,每一击我都得硬扛。几招下来,我已伤痕累累。
“强弩之末了!”他挑飞我的剑,长枪直刺而来。
“就是现在!”银喊道。
他左右两侧各出现一个银——是分身!她们同时使出那招突刺。
“结束了。”
我们赢了,可周围的敌军并未退去。我捡起断剑,与银背靠背。
“真熟悉啊。”她说。
“是啊,只是这次,怕是难活着回去了。”
“还没谢你救我呢,怎么能死在这。”
“那就一起活下去,为了对方。”
那天,我们拼尽全力。日暮时分,终于逃出,追兵仍在,离城门还很远。
“好痛!”银低呼。
“抱歉,包扎得紧点才好。”我手上没停,心里却不忍。
“知道啦,就是太痛了嘛。”
我们逃进森林,追兵没再跟来。“今晚在这过夜吧。”
“能逃出来,真好。”
我们相视而笑,望着天空。“好多星星,真美。”银轻声说。
“以前在军营睡不着,我常出来看星星。”我侧头看她,“只是这次不同,是和你一起,从生死里走出来看的。”
“当时以为真的要死了,那瞬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结果你真的来了,救了我,我好开心。”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只想着不能让你出事。”
我们的手,不知不觉扣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赶路,没走多久,我突然剧痛难忍,险些摔倒。“怎么了?”
“是‘奴隶’魔术,我以为三天后才会发作……”我咬牙忍着,“得快点回去。”
“先休息下吧,你脸色好差。”
“没事,不然真的会痛死。”
“回去我一定想办法解除它!”
我们走了一整天,第三天清晨终于看到城门。“是老大和锋!快开门!”是队友们,他们竟一直在等。
我已痛得需要银搀扶。“快带锋进去!”银喊道。
我们回来了。
之后几场战斗,战争终是结束了。两国签订和平条约。最初的五十人,只剩九个——我、林江、壮汉、富中、科特、李义、阿达,还有两个女孩阿雅和丽丽。
因战功卓著,国王赐予我们公民身份,永久解除魔术,还有赏金。银则被封为英雄,受万人敬仰。
今天大伙要开庆功宴,我稍晚了些。十八岁的我,打算向银求婚。挑戒指时,一个老头叫住我:“小子,要求婚?”
“您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他递过一枚戒指,“送你,但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天下哪有白得的好事。”我看着戒指,确实合心意。
“收下就得好好待她,护她疼她……若遇难处,去极北之地找我,到时你自会明白。”他说完,眨眼间消失了。
“怪人。”我拿着戒指,快步赶往宴席。
“就等你了!去哪了?”银有些气鼓鼓的。
“准备这个去了。”我单膝跪地,举起戒指,“银,嫁给我。”
“啊?怎么突然……”她慌了,脸颊通红。
“老大,锋在求婚啊!”林江喊道。
“我知道!只是……会不会太随便了?”
我愣住了——是时机不对吗?“我明白了。”我收起戒指,向大家鞠躬,转身离开。
“不是的!你别走啊!”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却没回头。
离开后,我一直在找合适的地方,天快黑了才想起买花。路上撞见个黑衣人,从皇宫方向出来,手里的黑刀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我没多想,只想快点回去找银解释。
雨突然下了起来,越来越大,电闪雷鸣。我心里发慌。
军营里一片漆黑,往日这时,阿雅和富中该在巡逻的。不祥的预感攫住我。
走近了,眼前的景象让我窒息——阿雅和富中倒在血泊里,早已没了气息。一刀致命,干净利落。
我扔掉花,冲向屋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推开门,只有林江蜷缩在角落发抖,其他人——都死了。
“怎么回事?!”我抓住他。
他指着窗外,“快……快去救老大……”
我疯了似的冲出去。“银!千万别有事!”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
我好像听到有人离开的声音。快了,等我,银。
穿过最后一片树丛,我看到了绝望。银躺在地上,雨水混着血,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为什么……为什么……”我跪在她身边,轻抚她的脸颊。
“锋……是你吗……”
“是我!我带你去疗伤!”
她摇了摇头,“笨蛋,来不及了。听我说……”
我沉默着,听她说话。
“其实我想嫁给你,想和你在一起……是你理解错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的。”悔恨啃噬着我。
“不怪你……大家呢?”
“只有我和林江活着。”
“太好了……还以为都……”她的眼泪涌了出来,“能把戒指给我戴上吗?”
“当然!”我强笑着,取出戒指,轻轻套在她手指上。
“真漂亮……能嫁给你,好幸福……”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这算什么幸福?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怀里。
“别哭呀……我们是夫妻了,该开心的……”
“嗯,我很开心,谢谢你嫁给我。”我努力笑着。
“好想再和你看星星……结婚后,会不会有小孩?看着他哭,他笑,过节……还有我爸,知道我们结婚,会是什么表情呢……可惜……”她哽咽着,“我还不想死……真的好想……和你……”
我俯身,吻上她的唇。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永别了,锋……”她闭上了眼。
“啊——!”我对着天空嘶吼,撕心裂肺。
那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那不是梦,和现在一样,是真正的地狱。我缓缓抱起银的身体,一步步踏上归途。才走了没几步,几个黑影突然窜出。“果然还有漏网之鱼,动手!”
我默默转身,他们的逼近在我眼中如同慢动作。记起一切的我,早已不把这些喽啰放在眼里。“界之方——开!”
话音落,周遭空间扭曲。不同于他人在原地造结界,我的能力是将目标拉入预设空间。外界只看到我们瞬间消失,连结界轮廓都无从捕捉,更别说打破。
界之方内,上半部分是璀璨星空,下半部分是无尽黑暗——像极了我和银曾看过的夜空,也像极了此刻的心境。我将银轻轻放在星空下,转身迎向敌人。解决他们,不过眨眼间的事。
这空间是独立的,我离开后它依旧存在。我解除魔术退出,复仇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
回到那间染血的屋子,林江还在角落发抖。“那家伙是谁?”我声音冷得像冰。
他牙关打颤,说不出话。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起:“说清楚,不然你就和他们一起躺着。”
“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他终于挤出话,“他突然闯进来,问老大在哪。大胖先动手,被他一刀就……就杀了。他说不说就杀光我们,我……我怕,就说了……他只留了我一个……”
“废物。”我甩开他,“他是不是有把黑色的刀?”
林江猛点头。
果然是那个黑衣人。皇室那帮人,最见不得我们这些“奴隶”翻身。“你这副样子,不配做我们的伙伴。”我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潜入皇宫不易,硬闯更是找死。我想起一件事——这个国家的地下五层,关着一头怪物。因有特殊结界压制,那里守卫松懈。若能放它出来,皇宫兵力定会大减。
我顺利潜入地下。隔着可视屏障,那头十五米高的巨兽静静趴着。它像四足异兽,却散发着骇人的威压,四肢粗壮如柱,脖颈粗得能抵上两人环抱,头顶还生着树枝状的犄角。
“今天倒热闹,来了个活的人类。”它竟开口了。
“你就是被关在这的怪物?”
“区区人类,口气倒不小。”
“帮我个忙,我放你出去。”
它斜睨我一眼:“你先证明你有这本事。”
我从空间裂缝中抽出白剑,对着屏障轻轻一划。裂缝瞬间贯穿里外,我侧身穿了过去。“空间魔术?人类里竟有这等角色。”
“现在信了?”
“你要我做什么?”
“出去后在皇宫附近大闹,等我信号,毁了那地方。”
“简单。”它晃了晃脑袋,“不过我这体型,你打算怎么送我出去?”
“用这个。”我抬手,“界之方——开!”结界迅速扩大,将它整个裹入。
“有点意思。这么多年,人类总算出了个有趣的家伙。”
我将它暂存界之方,转身赶往皇宫。在附近小树林放出它的瞬间,震天咆哮立刻响彻云霄。
“怪物出来了!国王下令全员围剿,快跟上!”守卫的呼喊此起彼伏。看来我低估了它的威慑力,几乎所有兵力都被调走了。
我大摇大摆走进皇宫,径直奔向地下密室。果然,国王和大臣们全躲在那。
“有……有怪人闯进来了!挡不住啊!”侍卫连滚带爬地报信。
国王还没反应过来,我已杀到密室门口。这门倒是坚固,可惜遇上了我——我的魔术能将触碰之物转移到任意地点,小到毫米,大到那头巨兽的体型,不过是灵能耗损多少的区别。
“哟,国王陛下,各位大臣,还记得我吗?”我眼中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是你!那个丫头的部下!你怎么敢……”
我用白剑抵住他的咽喉:“我为什么不敢?你是不是很意外,我没死?”
他脸色惨白:“杀银的是黑煞!影杀组织的人!我只知道这些,放了我……”
“影杀?黑煞?”我追问,“怎么找到他?”
“他……他好胜,你去猎杀其他杀手,准能引他出来……”
“足够了。”我收回剑,走向门口,“对了,那头怪物很快会毁了皇宫,这里会被埋得严严实实。不用我动手,你们也活不成。”
“疯子!你这个疯子!”
“疯?是谁把我们当炮灰,把银逼上绝路的?”我冷笑一声,转身离开,顺手点燃了皇宫。
远处,怪物的吐息将宫殿化为灰烬。我望着那片火海,直到巨兽消失在巨木之森。
我回到皇宫废墟,找到一具冰棺——据说能保尸身不腐。将它收入界之方,轻轻地将银的躯体放入。处理完这一切后我才转身前往银的家。
院子里,银的父亲正坐在石凳上,仿佛等了很久。“你来了。”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她。”我鞠躬致歉。
他摆摆手,声音沙哑:“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杀她的是黑煞,带一把黑色的刀,对吗?”
我猛地抬头:“您怎么知道?”
“因为他和银,都是我的徒弟。”
我愣住了。
“银八岁时,我开始教她剑术。一年后,一个比她大两岁的男孩来求师。他眼里全是对力量的渴望,我猜他定是经历了惨事,便收留了他。”老人缓缓道,“没想到他天赋异禀,两年就超过了银。我欣赏他,把‘黑’刀给了他,又把对立的‘白’剑给了银。可他十二岁那年,竟带着‘黑’偷偷走了。”
“两年后,听说他成了杀手。又过四年,也就是你遇见银那年,他回来了,已是影杀的黑牌杀手。他说懂了‘黑’的力量,还要更强。我本想杀了他,最后还是下不了手……是我这个当师父的手软,才害死了银啊!”他老泪纵横。
“您没错。”我扶住他,“您是作为师父放过徒弟,不是作为父亲害死女儿。”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是个面具,边缘还刻着细碎的花纹。“这是银亲手给你做的。”
我瞬间明白。自从上次摘下面具后,我再没戴过别的,不是买不起,只是没合心意。这个,是我见过最美的。
“谢谢。”我戴上面具,遮住颤抖的嘴角,“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他别过头,泪水滑落:“不了,没脸见她。”
我转身离开,面具下的眼神冷如寒冰。复仇的路,才刚刚开始。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些?是因为那两个女孩的原因吗?我还是十分在意,如果那女孩真的能看见我的记忆,那就会和我想到一块,在那个地方等我。
3
“你说的这些和我知道的差不多,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做到那种事。”
“可这个能力的代价也不小。”
“所以樊云你还要和他说什么呢?”
“那些话还是请本人讲吧,我就不多嘴了。”
这时他终于出现了。
“你居然真的看见了,真是不可思议。”
“锋!你怎么来了?”
“差不多该把那些话讲出来了吧。”我故意用刁难的语气对他说。
“真烦啊你。那个,其实我一直有话想告诉你,林江。”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确实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渣。”
“我可没这么说过你,其实我当时说的话都只是气话罢了。”锋沉声道,“如果你没有活着,我也不可能在银快死时和她说那些话。你为了活下去生出背叛之心,这是事实,但就算你不说,结果也不会改变。所以你并没有错。抱歉,是我感情用事了。”他弯下腰道歉。
“快起来啊,你这家伙就是这样。”林江红着眼眶,“我知道了。谢谢你。”
看来是和好了。
“好感动,我都要哭出来了。”我打趣道。
“你个女孩子懂什么,这就是兄弟情!”林江梗着脖子说。
“是是是,两个大男人之间的兄弟情。”我笑着应和。
“那个,你是……”林江看向我。
“我叫樊云,她叫小雪。”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老头应该就是神明变的。”
“神明?”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发问。
“没错,就是那个奇怪的神明。他说去极北之地找他,但你并没有找到,没准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变数。”我看向锋,“我之所以觉得他是神明,除了那些奇怪的表现,最主要的是他对白发少女的关心。”
他们仍是一脸疑惑。
“银和小雪之间必定存在某种联系。”我继续道,“了解小雪的经历后,我越发觉得那个神明是有意让我俩相识——他确信我能拯救小雪,就像他确信你能拯救银一样。”
“可我却什么都没能改变。”锋垂头丧气。
见他如此,我连忙安慰:“没准真有办法救她呢。”
“真的吗?”他眼中燃起期待。
我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冥思苦想,却始终没头绪。难道我的猜测都是错的?正当我陷入自我怀疑时,锋突然开口:“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从别的世界来的,被那个神明在我死后带过来的。”
“奇怪,你都死过一次了,他是怎么带你过来的?”林江追问。
“我也没细想过,”我回忆道,“他说对我的灵魂进行了干涉,才能让我保持意识和他对话。换句话说,只要灵魂还在,人就不算真的死。他还说,没有他的干涉,我会回到原世界轮回。所以我推测,他所谓的‘干涉’,其实是把我和外界隔绝开来,让我无法回去。而你的界之方,和这个方法异曲同工。”
“原来如此!”锋恍然大悟,“因为我的界之方是独立空间,一直存在,所以在银的灵魂要回归轮回时,被我无意中关了起来。”
“就是这个意思。”
“我还是不懂诶。”小雪小声说。
“我也是。”林江附和。
能有一个人明白就够了。
“可就算这样,怎么让银复活呢?”锋追问。
“这正是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我看向他,“不过可以试试让银的灵魂重回□□,说不定她就会醒来。接下来,只能靠你了。”幸好他早已将银的遗体妥善保存,否则我也束手无策。
“我可以试试,”锋深吸一口气,把我们一起拉入界之方内,我立马注意到藏在角落里的银的灵魂,不过似乎只有我能看到。我指了指那里说道,“就在那!”锋得到指示后便开始施法。
“把银灵魂所在的空间和她身体所在的空间融合。”
这方法,倒像是那个神明早就布好的局,偏偏只有锋能做到。
我们注视着锋将银的灵魂缓缓移向冰棺中的身体。“加油,好像快成功了!”我在一旁鼓劲。
突然,银的灵魂与身体同时发出微光,她手上的戒指也亮了起来。
“一定要醒过来啊,银!”锋颤声喊道。
光芒骤然盛放,又瞬间褪去。银的双眼,缓缓睁开了。
不是诈尸,是真的复活了。
我们围上前,银慢慢从冰棺中坐起。
“太好了!你真的醒了,银!”锋一把抱住她,泪水夺眶而出。
“锋……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好。”银回抱住他,声音带着哭腔。
“咳咳——”我轻咳两声,“虽然不想打扰,但现在可不是伤感的时候。”
“说的也是。”银擦了擦眼泪,目光转向小雪,“还有你,和我一样是冰霜一族的女孩。”
我们花了很久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包括我和小雪的经历。
“没想到是你救了我,真的很感谢。”银对我笑道。
“别这么说,我其实没做什么,都是你丈夫的功劳。”我话音刚落,她和锋都红了脸,慌忙移开视线。
“不过还是要谢你,”锋认真地说,“如果没有你,我和银不会再有今天。”
“没办法,毕竟我确实很厉害。”我忍不住得意了一下。
“对了,你叫冰霜雪是吧?”银看向小雪,“我以前听过你的名字,但父母从没提过更多。”
小雪默默点头,看来她们果然是一族。
“我的父母也是,”小雪小声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后裔。”
这里面肯定藏着秘密,双方父母都对女儿有所隐瞒。
“不过很快就会清楚了。”银站起身,走到一直低着头的林江面前,“你不用再自责了,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林江犹豫片刻,还是抬起头,望向她那双蓝色的眼眸——若不是年龄差异,我真要分不清小雪和银了。
“我没有怪你,也不会怪你。”银轻声说,“你能活下来,就足够了。”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林江的防线,他在我们面前嚎啕大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
“请带我去看看他们吧。”银轻声说。
“也算我一个,”林江哽咽道,“当时我一走了之,太对不起他们了。”
“当然没问题,想必大家也盼着再相聚。”锋拉起银的手。
他们走后,我拉住小雪,对她摇了摇头。她立刻会意,和我一起坐下等候。
“希望这次,他们能彻底接受现实,好好活下去。”小雪轻声说。
“樊云你心思缜密,又善良,多亏了你,他们才能这样。”
“经过这些事,我越来越懂这个世界的残酷,也越来越怕失去你。”我握紧她的手,“我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小雪。”
“嗯!拉勾!”
“拉勾。”我们缔结了永不分离的约定。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回来的三人眼角仍有泪痕。
“搞定了吗?”我问。
“嗯。”银点点头,“接下来跟我来吧,去找可能知道一切的人——我的父亲。”
“我就不去了,要看店。”面馆老板插话说,“等你们回来,我请客,大吃一顿!”
“一言为定,老板。”
我们随银来到一座山脚下,长长的阶梯通向山顶,那里有座类似寺庙的建筑。银双手拢在嘴边,对着门口大喊:“我回来啦!老—爸—”
整座山仿佛都在颤抖。一个老头一脚踹开门,纵身跃出,眼看就要抱住银,却被她结结实实赏了个耳光。
“真是的!”银嗔道。
“这熟悉的感觉,真是我的宝贝女儿!”老头揉着脸,突然哭了,“你居然真的活过来了……”
“笨蛋!我回来而已,不用这么激动吧。”银嘴上吐槽,却任由父亲将她拥入怀中。
“当然激动,你可是我的女儿啊。”老头哽咽道,“你母亲要是看见,肯定也会高兴的。”
“嗯,我回来了,爸爸。”银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今天大概是她哭得最多的一天,还是先让这对父女好好聊聊吧。
“真的非常感谢你救了我的女儿!”银的父亲突然对着我,以头触地跪了下来。
“您快起来!我受不起啊!”我连忙扶他,没想到他如此郑重,足见银在他心中的分量。
“如果你真想谢我,就请告诉我们关于小雪的事吧。”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转过身叹了口气:“关于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为什么?难道你要说不知道吗?”我立刻反问。
“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他苦笑,“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孩子。”
“什么意思?”我有些生气,这事关乎小雪的过去。
“她的父亲要求我保密,我无可奉告。”
听到这话,我顿时火了:“就算来硬的,我也要知道!”我气冲冲地走向他。
“你可以试试,但只是徒劳。”他转过头,投来一个冰冷的眼神。那眼神太可怕了,光是对视就让我喘不过气——那是看待蝼蚁般的杀气,让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抱歉抱歉,我是真的不能说。”他突然变回和蔼的样子,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原来如此,我们走,小雪。”我不顾旁人劝阻,拉着小雪就要离开。
“你们看上去很要好呢,让我想起了她和银的母亲。”他突然开口。
我停下脚步。
“她们俩的母亲是亲姐妹,和你们一样要好。”他叹了口气,“但现实是残酷的。既然爱着一个人,就要付出代价,哪怕最后罪孽深重。我能说的只有这些,或许她很快就会知晓一切。”
“谢谢。”有这些话,这趟也算没白来。
“你们都深爱着对方,”他看着我和小雪,“但你在她心中越重要,万一失去你,后果就越严重。这一点,你要想清楚。好好活下去,好好陪在她身边——这是我最后能说的。”
我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樊云?”小雪轻轻拉我的手。
“没事,我们走。”
“干杯!”离开后,我们在面馆开了场特别的宴席。
“抱歉,明明是你救了我,我爸爸却那样。”银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说得对,今晚就痛痛快快喝一场!”银举起酒杯。
“能喝的也就你们三个吧,我和小雪还没成年呢。”我无奈道。
“哎呀,喝酒哪有年龄限制,来来来!”银把酒递过来,我连忙拒绝。
“小雪你最好也……”话没说完,小雪已经大口喝了起来。
“味道怪怪的诶!”她咂咂嘴,“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看她一饮而尽,我只能苦笑摇头。
“你也少喝点,银,今天才刚醒,别太兴奋。”锋劝道。
“哈?凭什么?我就是想开心喝几杯,咋了!”醉酒的银像变了个人,锋只能无奈摇头。
我默默拿起水杯,老板却一脸不满地瞪着我:“凭什么就你没喝?这种时候装什么乖,快喝!”
完了,早知道倒杯酒装样子了。我举起酒杯,本想一饮而尽,却被那味道呛得吐了出来——幸好他们没注意。
“诶?樊云你脸上都是酒欸。”小雪凑近说。
“没事没事,我擦擦就好。”
话音刚落,小雪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脸。我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你你你在干什么啊!怎怎怎么用舌头……”我结结巴巴,话没说完,她又凑了过来。
“我想帮樊云清理一下呀,嘿嘿。”她笑得天真无邪。我没法反驳,醉酒的小雪已经彻底失控了。
“等一下!我自己来!马上清理!”我慌忙用衣服擦脸——比起她的舌头,我更愿意用衣服。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举动太突然了。
“啊嘞?你们在地上干嘛呢?”银带着坏笑看着我们,显然是故意刁难。
“两个女孩子关系好,干点羞羞的事也正常哟。”她挑眉道。
我真想给她一巴掌,可惜没那勇气。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不小心摔下来的。”
“是吗?”银显然不信,“你知道吗?这个世界里,两个女孩也能结婚哦,只要彼此愿意,再来个吻就能私定终身呢。”
我突然想起那次接吻,难道小雪当时是故意的?那次确实有灵能涌入体内……还是别乱想了。
“太好了!原来我已经和樊云结婚了呀!”小雪拍手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更说不清了。
“哦豁!原来你们已经做了啊!”银夸张地叫道,“明明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
呵,你也没大多少。
“你还要趴在我身上多久啊!”我推了推小雪。
“我好累啊,樊云。”她嘟囔着,反而抱得更紧。
“先起来再睡啊!真是的!”没等我说完,她已经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只能无奈地任她靠着。
“你看她俩多亲密,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银突然对锋说。
“哈?你在和我说话?”
“笨蛋!除了你还有谁!”银没好气道。锋愣在原地,一脸茫然。
“真是的,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银跺了跺脚。
我偷偷笑了笑,还是被她发现了。
“樊云都笑我了,你还愣着干嘛!”
“哦——我明白了!”希望他这次是真明白。
没想到他这次没迟钝,径直走向银,伸手搂住她的腰,吻了上去。我立马闭上眼睛——不能看不能看!耳边传来老板的哭声:“呜呜呜……你们都有伴了,就我一个单身狗!”亏他能说出这个词。
虽然没看见,但我能想象那画面,忍不住笑了。过了一会儿,我把熟睡的小雪抱到店里的床上,刚想离开,却被她抓住了手。
“不要走,樊云。”
我以为她醒了,转身想说话,却发现她只是在说梦话。
“好好好,我不走。”我轻声回应,虽然她听不见。
没办法,今晚就陪她睡吧。这样的时光,真希望能一直持续下去。银的父亲说得对,只是那“后果”,我不敢深想。
今晚一点也不冷,看来能睡个好觉了。
“东西都带好了吗?”
“当然,再带就装不下啦。”
“再往南走,那边的国家对白发不敏感,不用遮遮掩掩了。”银笑着说,“这一缕白发,其实很美。”
“是啊,小雪你也不用再担心了。”我附和道。
“我们的母亲是亲姐妹,”银看向小雪,“我叫你一声妹妹,没问题吧?”
“嗯,姐姐。”小雪有些害羞,躲到我身后。
“好可爱啊!那我们就送到这了,再见!”
“你们也要一直好好的,再见!”
道别后,我和小雪继续向南踏上新旅程。她似乎还是有些不安,我停下脚步:“先等等,小雪,我帮你梳个辫子吧。”
“嗯!”
我轻轻梳着她雪白的长发——其实我没学过扎辫子,只记得网上看过的麻花辫教程,当时觉得无聊学的,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折腾了一会儿,总算完成了,虽然看着一般,两边还留了些碎发。
“应该……还行吧?”我用镜子照给她看。
她突然转身抱住我:“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是,我特别喜欢!谢谢你,樊云。”
“喜欢就好,嘿嘿,其实我是第一次给别人扎辫子。”
“我也是第一次被人扎呢。”
之后的小雪不再不安,反而常常对着镜子打量头发。下一站会是什么地方呢?真期待啊。愿我们的旅途,能更加精彩。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