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渡

作者:晔篱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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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畔风云起,山风云变


      几日后,三匹踏雪而行的马载着三人一虎。岑溪趴在琼竹身后,望着京都城墙渐渐清晰的轮廓,指尖不自觉攥紧了师尊的衣袖。寒风卷着零星雪花掠过琼竹耳畔的银铃,叮铃轻响惊起檐角沉睡的冰棱,化作细碎的流光坠入护城河。

      岑溪这才发现城门口早已站满迎接的仆从,阿爹阿娘身着锦绣华服立在最前方,鬓角新添的白发在风雪中格外刺眼。

      "爹娘!"岑溪跃下马背,却在触到母亲含泪的目光时突然顿住——记忆中总爱为她梳发的温暖掌心,此刻正悬在离她半尺外颤抖。

      "可是山中清苦,瘦成这般模样?"母亲声音发颤,终究还是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岑溪鼻尖发酸,转头望向琼竹,却见师尊立在丈许外,垂眸望着城墙上斑驳的符咒,腕间银铃无声摇晃。

      晚宴设在灯火通明的主厅,岑溪夹起一筷子桂花糖藕正要往琼竹碗里放,却被父亲重重的咳嗽声打断。"皖道长既已送小女归家,不如在此一同过节?"父亲摩挲着玉扳指,目光扫过岑溪牵着皖卿的手。琼竹想拒绝毕竟是一家人团聚,自己是外人,但岑溪牵着琼竹的手愈发紧,琼竹心想:“这小孩是在威胁她吗?”她勾了勾唇角。

      "既蒙盛情,便叨扰几日。"琼竹起身行礼,发间雪玉簪折射的冷光,与她眼底转瞬即逝的温柔形成奇异的反差。岑溪握紧她的手,却摸到掌心传来的力道,是师尊回握她了,她心中莫明的犯起小雀跃。

      京都岑府张灯结彩,年节的热闹氛围渐浓,琼竹还是住在第一次来住过的院了,只不过岑溪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让院子添了几分活气。

      白天,岑溪拉着琼竹穿梭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冰糖葫芦的甜香、年画摊的热闹、街边小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岑溪像只欢快的小鸟,每看到新奇的玩意儿,就拽着琼竹去瞧。

      在一处糖画摊前,岑溪非要琼竹也来一个,看着摊主用金黄的糖稀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岑溪笑着说:“这就像师尊,又美又厉害!”

      琼竹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霜焰则跟在两人身后,时不时好奇地凑到摊位前,惹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夜幕下,岑府的天空被绚丽的烟花照亮。岑溪拉着琼竹的手,靠在她肩上,望着漫天璀璨。琼竹看着身边笑得灿烂的岑溪,心中某个角落被温暖填满。

      除夕清晨,爆竹声如炒豆般在京都炸开,岑府朱门上新贴的桃符映着朝霞,将雪粒染成金红。岑溪天未亮就拽着琼竹起身,霜焰抖落毛上的积雪,衔来一捆红绸,尾巴摇得像支拨浪鼓。

      "师尊快帮我!"岑溪踮脚往廊下挂灯笼,指尖凝着灵力将冰棱串成珠帘,"阿娘说除夕要把府里装点得比月宫还热闹!"

      琼竹望着她鼻尖的薄汗,抬手将歪了的绒花扶正,素手拂过之处,褪色的宫灯骤然亮起暖黄光晕。霜焰见状嗷呜一声,用虎头撞响悬在梅枝上的铜铃,清脆声响惊起满院暗香。

      正午时分,厨房飘出八宝饭的甜香。琼竹立在灶台边煮茶,看岑溪趁人不备往她碗里偷塞虾仁,少女耳尖泛红:"就师尊能吃到!"

      戌时三刻,年夜饭摆满雕花长桌。岑父举起酒盏时,目光在琼竹身上停留片刻,却被岑溪清脆的碰杯声打断:"祝阿爹阿娘岁岁安康,祝师尊...灵力大涨!"霜焰蹲坐在岑溪脚边,前爪捧着特制的肉骨头,尾巴扫得地毯簌簌作响。

      子时将近,岑府高墙外传来震天锣鼓。岑溪拉着琼竹跑到露台,霜焰率先跃过栏杆,在雪地上踏出冰蓝梅花印。夜空突然炸开第一朵烟花,金红流火映亮琼竹的侧脸,岑溪望着她睫毛上跳动的光,突然想起初见时的雪夜。

      "师尊快看!"她指着绽放的牡丹状烟花,却悄悄将手塞进琼竹袖中取暖。

      当最后一支烟花化作流星坠落,岑溪倚着琼竹数远处山寺传来的钟声。霜焰蜷成雪团趴在两人脚边,偶尔打个饱嗝。

      当时间过的差不多,两人又回到沐幽山。

      一日是夜,岑溪躺在竹榻上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纸,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她坐起身,摸出怀中藏着的玉——那是琼竹给她的。

      此刻正泛着奇异的幽蓝微光。窗外的月光愈发清冷,岑溪攥着温润的玉,听着远处山林间传来的阵阵兽吼,心头泛起丝丝不安。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屋檐传来,岑溪猛地一惊,抱紧了怀中的玉。

      黑暗中,她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明绪狰狞的面孔,有那些隐藏在暗处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敌人 。

      她再也躺不住,赤着脚轻轻地下了床,抱着被枕头,蹑手蹑脚地来到琼竹的房门前。手悬在门上,迟迟不敢敲响,害怕打扰到师尊休息,又担心自己这般胆小的模样会让师尊失望。

      但琼竹房内还亮着灯 ,就在她犹豫之际,屋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似是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

      “溪儿,进来吧。”琼竹柔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岑溪抿了抿唇,缓缓推开房门,屋内烛火摇曳,琼竹披着件单薄的外衣坐在榻边,正对着她。

      “是不是害怕了?”琼竹轻声问道,伸手将她拉到身边。

      岑溪低着头,小声说道:“师尊,我……我能和你一起睡吗?我总觉得……总觉得外面有东西。”说着,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一滴泪珠啪嗒落在地上。琼竹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有师尊在呢。”显然这种情况已经不止出现过一次。

      她帮岑溪擦去眼泪,将她安顿在榻上,又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岑溪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嗅着琼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她往琼竹身上靠了靠,紧紧抓住琼竹的衣角,“师尊,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琼竹低头看着怀中不安的少女,心中满是怜惜,她没有立马答应,因为她也不确定此后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几息后声音才轻轻的,嗯了一声“睡吧,好好休息。”在琼竹轻柔的话语中,岑溪终于闭上了眼睛,本能的向琼竹怀里蹭了蹭,进入了安稳的梦乡 。

      在天界看来时间过的不久,凡间却已然过了四年,岑溪已经十七了。四载光阴流转,其间魔族来过多次,但没有再派同明绪一样的来,相对妖族倒是安分,但也让人不得不更加怀疑,然而还没个所以然天帝开始有了动作,他派人将琼竹召回天宫,琼竹攥着天帝谕令的手微微发颤,暮色透过窗棂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将此事告诉了牧云。牧云正在擦剑问“仙尊,天帝召您何事?可是为了探口风?”“正是。”

      琼竹将谕令放在案上,素色裙摆被微风掀起,“嗯 ,说是问我怎么看待明绪来沐幽山闹事,你知道的。”

      牧云,放下手中的剑:“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拖着吗?”

      琼竹吐出一口浊气:“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能拖一日是一日。”

      牧云点头赞成:“那这些日子,将军我继续照顾,现在不必担心。”

      琼竹颔首:“有劳了。”牧云挥挥手:“哪里哪里,一切都是为了将军罢了,更何况将军还救过我的命,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琼竹低声嗯了一声,思考着什么,牧云眼看时间也不早了,跟琼竹打了一声,招呼便去做饭。琼竹在桌前坐下,在杯中倒了一杯茶,泯着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传来孩童天真无邪的声音:“师兄,你快看,我们抓了两条大鱼,晚上我们炖鱼汤喝吧!”

      琼竹听到声音,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出了屋推开屋门。琼竹正撞见少女湿漉漉的衣摆滴滴答答淌着水,手里两条银鳞大鱼还在蹦跶,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一旁少女的裙角,那少女正是岑溪。此刻正蹲在溪边拧着被打湿的发梢,发间沾着几缕水草,却笑得眉眼弯弯:“师尊,你瞧我和霜焰一起抓的,你看我们厉不厉害?岑溪边上的霜焰,湿漉漉的,甩着毛发上我水。”

      暮色将少女的影子拉得老长,牧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将鱼接了过来,琼竹用法术将岑溪打理干净,岑溪一把抱住了琼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琼竹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反应过来后放松。琼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嗯,溪儿很厉害。”

      暮色渐浓,琼竹望着岑溪欢快的模样,心中那因天帝谕令而起的阴霾,被这抹鲜活亮色稍稍冲淡。可她明白,天宫的召唤如悬顶之剑,终是避无可避。

      夜色如墨,琼竹独坐案前,手中摩挲着天帝谕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夜风卷着山林气息扑进窗棂,烛火明明灭灭,将她的影子拽得老长。

      她取出纸笔,砚墨。提笔时,腕间微颤,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小小墨团,像她此刻紊乱的心绪。“致吾徒岑溪,溪儿我…”,刚落笔画,又觉不妥,撕了纸,重铺新笺。

      反复几次,琼竹终于写下:“溪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师已踏上回天宫之路。此次事态紧急,来不及与你当面告别,望你莫怪。”笔尖顿了顿,她脑海中浮现出岑溪灵动的眉眼,“在沐幽山的这些日子,看着你从懵懂孩童成长为如今的少女,为师心中满是欣慰。你聪慧勇敢,只是性子有时过于执着,往后行事,切要多加小心。”

      “妖族虽暂时安分,但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你要勤加修炼,莫要松懈。牧云为人正直可靠,若遇难处,可向他寻求帮助。霜焰亦会陪你。”写到此处,琼竹轻轻叹了口气,“为师不在身边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莫要贪凉。”“你不想呆在这山里也罢,回京都,兴许还会安全点。”

      最后,她工工整整地写下:“待此事了结,为师定会归来。溪儿,勿念。皖卿字。”

      琼竹将信折好,放在岑溪的书案上,又在旁边放了一块精心挑选的玉佩,那玉佩温润通透,与岑溪怀中的玉颇为相配。她深深看了一眼熟睡的岑溪房间的方向,转身离去。

      反复几次,琼竹终于写下:“溪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为师已踏上回天宫之路。此次天帝相召,事态紧急,来不及与你当面告别,望你莫怪。”笔尖顿了顿,她脑海中浮现出岑溪灵动的眉眼,“在沐幽山的这些日子,看着你从懵懂孩童成长为如今的少女,为师心中满是欣慰。你聪慧勇敢,只是性子有时过于执着,往后行事,切要多加小心。”

      “魔族与妖族虽暂时安分,但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你要勤加修炼,莫要松懈。牧云师兄为人正直可靠,若遇难处,可向他寻求帮助。霜焰亦会护你周全。”写到此处,琼竹轻轻叹了口气,“为师不在身边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莫要贪凉。”

      最后,她工工整整地写下:“待此事了结,为师定会归来。溪儿,勿念。琼竹字。”

      琼竹将信折好,放在岑溪的书案上,又在旁边放了一块精心挑选的玉佩,那玉佩温润通透,与岑溪怀中的玉颇为相配。她深深看了一眼熟睡的岑溪房间的方向,转身离去。

      临走前,琼竹悄然来到岑溪窗前。屋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纸,在少女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望着那熟悉的睡颜,指尖在空中虚虚描摹着对方的轮廓,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霜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脚边,琥珀色的眼睛映着月光,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替我守好她。”琼竹俯身摸摸霜焰的头,转身时,发间雪玉簪与腕间银铃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夜色吞没了她的身影,唯有案头未的墨迹,泛着微微的水光,见证这场无声的离别。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为她披上一层银纱。身形渐渐消失在山林之中。只留下寂静的沐幽山,以及那封承载着无尽牵挂与不舍的信,等待着明日清晨被满心疑惑与失落的岑溪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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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畔风云起,山风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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