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能爱一个

　　思忆从梦里醒来，想起梦境，擦干眼角的泪水。
　　看了看，已经早上七点了，北京应该傍晚了。拨号出去，许久才有人接起，“起床了？”
　　“我梦见你了。”思忆沉沉说，“梦见我们在乌镇的时候，你说会娶我。”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很久，“小忆，相信我。我说过的话，我会做到的。”
　　思忆挂了电话，秦卫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枫叶又红了。
　　这房间虽然保留了婚前的布局，可到底少了些什么。再没有人肯钻进厨房为他做菜，再没有人肯夜半起床煮夜宵给他，再没有人陪他煮茶，再没有人为他唱歌。
　　巴黎现在是开始了新的一天吧，可是思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新的一天呢？
　　三年前思忆二十二岁，来到他的身边。两年前，思忆二十三岁，他将她送去法国念书，同时和顾然结婚。今年，思忆二十五岁，他还不能贸然结束这一段政治婚姻，他只能说，思忆，相信我。
　　卓长河来了电话，约他出去吃饭。他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准备出去，顾然正好回来，看见他，问：“又出去？”
　　“兄弟聚会。”
　　“天天都聚会？”顾然眼眶红起来，“怎么没有一天，你能与我吃一顿饭？”
　　“顾然，你知道我们兄弟一向感情很好……”
　　“可如果今天这家的女主人不是我，而是罗思忆，你还会天天出去夜夜笙箫？如果不是因为卓长河得罪了贺家，你必须要我们家出面保他，你又会娶我么？”
　　“顾然，你要婚姻，我给你了。你要爱情，对不起。”秦卫叹口气，开门离去。
　　爱情不是他想给便给，想收回便收回的。他的爱情，在巴黎。
　　到莫文清的酒店的时候，只看见卓长河一个人，“兄弟们呢？”
　　“七哥，我……我不想从政了。”卓长河叹口气。
　　秦卫坐下，听着他说。
　　“自从两年前与贺家的事，连累了七哥你，我一直过意不去。而且我想结婚了，但是对象只是个平凡的白领，我不愿把她牵扯到这些政治漩涡里来。只是，我父亲应了一门亲事你也知道，我怕……”
　　秦卫知道，从政的人，一旦失去斗志萌生退意，便废了。他不愿看着长河出事儿，说，“你安心跟着四哥做生意，我会帮你处理其他的事情。”
　　“七哥。”卓长河眼眶泛红，“忆姐，昨天给我打过电话。”
　　“哦？”秦卫看着他。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哭了半个小时，就挂了。”
　　秦卫忽然很想见到罗思忆，两年来，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却不能见到她，折磨得他形销骨立。那个女人，还好么？
　　他急急离去，驱车到机场，买了当夜的票飞巴黎。
　　什么行李都没有，也没有交代家里的下属。
　　许久的行程，飞机终于在巴黎降落。
　　他赶到巴黎第五大学学生公寓楼下，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站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进退维谷。
　　两年前他送她来巴黎的时候，说，“你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不然我会忍不住留下你，我就不能救出老八了。”
　　她哭着，却真的一直没有回头。娇小的背影轻微颤栗，一直到他看不见，上了飞机。
　　“小忆，小忆你快点，等下食堂没有东西吃了。”轻快的声音，喊着秦卫熟悉的名字。
　　视线所及的地方，男孩拉着女子的手往前跑，她穿着乳白色的连衣裙，一如他们初见时波澜不惊。他躲进树后，黯黯神伤。他竟忽视了她的好，忘记了她也会被爱被追求。他气闷，却没有发怒的理由。他给了她什么呢？除了每月的一笔钱，除了几个电话，还有什么呢？
　　他转身欲走，却被折回来拿钱的思忆撞见。
　　她不敢认他，颤着身子从他身边走过，他闻见她发间的清香，终于忍不住拥她入怀。
　　她放声大哭，问，“秦卫，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想起几年前她被他从小饭馆里带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放声大哭，问，“秦卫，你究竟想怎么样？”

　　她把他带回自己的单身公寓，看着憔悴的他又觉得心疼。
　　两年前他狠心送走自己，两年都不曾来法国看她。当她走在巴黎宽敞的街道上的时候，身上落下几片梧桐树的树叶的时候，心里满满都是委屈，都是思念。
　　她除了他的爱，什么都没有。
　　秦卫忍着心尖的刺痛，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我就走。”
　　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思忆忽然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不要走秦卫，不要走。”
　　她的泪滴在他的背上，冰凉入骨。他回过身抱住她，俯下身子低低地吻住她的唇，辗转吸吮。

　　第二天思忆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她穿好衣服走出来，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她拿起来看。
　　小忆，我又自私了一会，我又打扰了你平静地生活，我知道。可是我总是会在想起你的时候心痛成你无法想象的模样，我不知道如何去缓解这种疼痛。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是秦卫，不是这样一个秦卫，身上没有那么多责任和义务，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我又想，你爱的，正是这个我，对不对？
　　给我点时间，我娶你过门。
　　安心，保重。
　　思忆放下手里的信，泪水连连，望着天空。他回北京的飞机，可有从我的窗前经过？
　　思忆不知道，离开的时候，秦卫比她更不舍更难过。
　　回到北京，他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失踪这一天早已惊天动地。顾然的电话打来，他接起，“我在市中心的公寓。”
　　“父亲不行了，在军区医院，你快点过来。”顾然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哭着说了这样一句话。秦卫心里一震，急急往军区医院赶。
　　顾然在门口等着他，看见他来，两人一面走一面说起事情的经过。
　　秦书平在开会的时候与贺志国产生了口角，心脏病犯，此时正在抢救。
　　秦卫走到抢救室门口，医生正好出来，看见他，犹豫了一会儿，走来，“抱歉秦检，我们尽力了。秦部长……去世了。”
　　霎那间，秦卫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眼前模糊起来，顾然扶住他，“秦卫，秦卫你怎么了？”
　　母亲和姑妈的哭声，还有顾然的呼唤，秦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顾然守在旁边，看见他，凑上来，问，“好些了么秦卫？”
　　“妈和姑妈呢？”
　　“回去休息了，亚霄和长河在打点父亲的后事。”
　　秦亚霄坐起身来，“我也去。”
　　顾然递给他一件外衣，“一起去吧？”
　　“你休息，这两天你辛苦了。”秦卫压住她，“顾然，谢谢你。”
　　几日的不眠不休，换来他一句问候，顾然心里觉得满足。
　　他开门的时候顾然忽然想起来，“秦卫，你昏迷的时候思忆打过电话来，因为你没醒，所以我就接了。”
　　秦卫的身影一顿，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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