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而已

　　明明刚才还是烈日当空，结果不大一会的功夫，天色就暗了下来，还刮起了风，顿时空气里就有一股子草腥味。
　　三伏天的骤雨就是这么突然，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天有不测风云”。
　　凉亭里不知从哪飞来了好多的蜻蜓，压的很低，绕着头顶一直盘旋。凌小宅最怕小虫子，更何况是蜻蜓这种“庞然大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要命的级别。
　　“躲开，给我躲开！”凌小宅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嚷着，脸色煞白。

　　凌小宅就跟“诈尸”了一样上蹿下跳，反观其他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大家就跟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哪来的蜻蜓，还这么多，烦人，走开！”凌小宅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甩开这群小家伙，这些蜻蜓像是刻意针对凌小宅似的，老往他身边钻。凌小宅绕着亭子走了一圈，最后无可奈何只能躲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糖醋鱼的，没进来吧？！”凌小宅拉开门缝探头往院子里瞅了一眼，发现这些蜻蜓没跟进来，说来也怪，老夫人的院子像是有结界，能自动屏蔽这些蜻蜓似的，凌小宅顿时松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好险，真是要命！”凌小宅喘着粗气，刚才煞白的脸色被涨得通红，“先躲一会吧。”

　　凌小宅靠在门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晒过头了，刚才还觉得热的不行，可这会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还打起了冷颤。
　　这种感觉就是要生病的节奏，凌小宅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子。
　　联系不上檐正，又等不到小之华，凌小宅一步也不敢离开。他沿着墙根瘫坐在了地上，靠着墙壁强忍着困意不让自己闭眼。
　　可发沉的眼皮终究抵不过地心引力，凌小宅觉得整个人蔫得不行，没一会就失去了意识，眼前还影影绰绰的浮现了好些个人影。
　　“你与檐正命运相连，切忌。。。”
　　“砰~”
　　“爷爷~~”
　　“我不要待在小黑屋，放我出去！”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
　　这一个接一个无厘头的梦真实的就像是刚发生的一样，凌小宅眉头紧锁，缩成一团，看着实在可怜。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感觉有人踢了自己一下，凌小宅这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凌小宅的两颗大眼珠子来回提溜转，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刚才的剧情，“糟糕，我怎么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凌小宅说着便着急站起来，结果脚底发软，一时没站稳又跌了回去，眼前的两人齐刷刷回头，吓了凌小宅一跳。
　　“怎么话说？你们能看见爷儿？！”凌小宅心虚地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该不会是来收我的吧？”
　　这也难怪，凌小宅这个状态，这会只要是看见和尚道士那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心里多少都有些畏惧。
　　只见眼前一老一少两个道士装扮的人对着门口的方向点点头像是在打招呼，凌小宅顺着他们的视线回头，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
　　“檐正！”
　　“檐正，檐正，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凌小宅激动地差点没哭出来！

　　凌小宅的分贝不小，檐正下意识瞥过头，果然在角落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凌小宅。
　　“奶奶。”檐正扭头和老夫人打招呼，余光却一直盯着凌小宅的方向
　　老太太脸色不是很好，这会看到檐正突然杀了回来更加不悦了，“你不是参加晚宴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之华给你打电话了？！”老太太的话里透着不满，看得出来她不是很喜欢小之华。
　　檐正把英叔唤了进来，对着门口的两位道士说道，“有劳两位了，请到正厅用茶稍作歇息。”
　　“好，多谢。”两人一前一后地跟着英叔出了院子，凌小宅扶着门框缓缓站了起来，盘腿坐了太久，凌小宅觉得两条腿麻的不行。
　　“檐正，你听我说，事情不是。。。”
　　“喝茶。”檐正转身将茶盏递给了老夫人，直接打断了凌小宅的话。

　　“我不喝，拿开！”老太太反手一推，茶盏直接摔在了地上，那声音真是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响。
　　“小姐，您消消气。”
　　檐正转身对张妈打了个手势，张妈点点头退到了门外。
　　檐正料到了老夫人会生气，但也知道最坏就是这样了，奶奶是大家闺秀出来的，再生气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檐正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拽着老夫人坐了下来，安抚道：“奶奶，之华虽然年纪小，但他最听您的话，您说过不准动鱼食，所以他几乎不怎么往这边来，今天也只是想着绕近路回去拿棋盘才经过了池塘。”檐正的话不紧不慢，听不出情绪，没有辩驳，只有陈述而已。
　　檐正把茶递给了老夫人，老夫人气鼓鼓地瞪了檐正一眼，还是伸手推开了茶盏。
　　檐正：“奶奶，之华从来不撒谎，他说没做那就是没做。况且您之前三令五申地交代过，他从来没坏过规矩，不是吗？”
　　一听这话，老太太顿时火冒三丈，拍着桌子又站了起来，“不是他投的，那你告诉我，这鱼食是自己长脚跳进去的，那些个锦鲤是自己个撑死的？！可恶！”

　　老太太不知道，她嘴里的“罪魁祸首”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魂灵，而且这会正明晃晃地站在她跟前。
　　檐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会只能想办法先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事后再尽量弥补。
　　“奶奶，锦鲤的事情我会让英叔调查清楚，您先别生气，眼下这些个锦鲤该怎么处理？”
　　老夫人一向疼檐正，知道这气不该撒在他身上，于是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见老夫人的气稍稍消了一些，檐正立马补充道：“我找人捞起来扔了？”
　　檐正试探性地站了起来，他知道老夫人最心疼的还是那些锦鲤，毕竟养了那么些年，感情还是很深的。
　　“慢着，瞎胡闹！”老夫人站了起来，不安地来回踱步。
　　“张妈，张妈。”老夫人把门口的张妈唤了进来，“张妈，刚才两位道长说了把池子里的锦鲤捞起来然后找个地方埋了，还有准备好果品，两位道长要在凉亭边开坛。”

　　从早上开始张妈的眼皮就老跳个不停，这会右眼还贴着红纸呢，没想到应在这里了，“是，小姐，我这就去，您别着急，先喝口茶。”
　　檐正将茶盏又递了过去，老夫人总算是接了，端着茶杯一饮而尽，看得出来是渴坏了。
　　“奶奶，老区一会就过来了，您需要什么样的品种，就跟他说。”老区是开水族馆的，什么品种的鱼都能弄到，老太太是他家的常客。
　　没想到老夫人居然直接拒绝了，“别让他来了，让英叔把池塘里的水抽空，换上新的，然后再找人移几株荷花过来，池塘里以后再也不养鱼了！”
　　檐正不解，“奶奶？”
　　老夫人摇摇头，“锦鲤有灵性的很，这会一下子全死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挡煞，我这心突突跳的厉害，造孽啊！”
　　老夫人情绪不好，满面愁容的看着像失了魂一样。檐正知道老夫人的性子，也就没有再劝。

　　檐正转头看了一眼凌小宅，凌小宅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靠在门上大气都不敢喘。檐正不用问，见状便猜了个大概。
　　看见檐正回头，凌小宅立马呲着一口大白牙露出了一个讨好式的微笑，“嘿嘿。”
　　檐正的脸上虽然看不出神情，但凌小宅依然感觉到了他的不悦，只是凌小宅还未开口认罪，便被老夫人的话给打断了。
　　“正儿，你盯着门口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檐正偏头垂眸，“没什么，奶奶。我让厨房煮了面，等会英叔送过来，您吃一点。”
　　老太太点点头，“你去忙吧，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檐正又往茶盏里添了点水，然后递给了老夫人，“奶奶，兰姨和之华已经受了家法，这事就算过去了，在我找到真凶之前，您别再对他们问责。”
　　“家法？！不是吧？！”凌小宅意识到自己睡着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什么年代了，该不会还有罚跪和夹手指之类的酷刑吧。”凌小宅的脑洞一向很大，这会还自己幻想上了。
　　老夫人抬眼，朝着檐正摆了摆手，算是默许了，“罢了，罢了，让他们回去吧。”
　　“小姐，小姐。”张妈的嗓门是真大，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声音，而且还是大烟嗓的那种。

　　“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不成体统。”老夫人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凌小宅的脖子伸的老长，充满了好奇心。
　　张妈倒了两口气，总算是把气儿喘匀了，“小姐，那两位道长说乾坤镜里照出了不干净的东西，要回观里去取柄斩妖剑，开坛时间要晚一个小时。”
　　“什么？！有这种事情！”老夫人本来就有点慌，一听这话就更紧张了，旁边的凌小宅吓得直接退到了门外面，“不是吧，这么邪门？！”
　　“斩妖剑，哪个是妖，他指的是我？不对啊，他们明明看不见我，莫慌，莫慌！”
　　凌小宅嘴上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而这种情况檐正是插不上手的，且不说老太太一向迷信，就冲着她这执拗的性子，这会檐正的话她是绝对听不进去的，看来只有让老夫人和张妈两个人自己解决了。
　　“奶奶，那我先走了。”檐正和老夫人道别，便来到了院子里，凌小宅悄咪咪地跟在了身后。

　　“跟我来。”檐正不动声色地对着凌小宅低声说了一句。
　　只是一个早上，府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檐正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跟眼前的这位“主儿”脱不了干系。
　　“檐正，檐正，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跟你解释嘛，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对了，话说你刚才说的家法是什么意思？小不点他们挨打了吗？！我刚才在老夫人的房间里不小心睡着了，我错过了什么？！小不点是不是挨打了，你告诉我，檐正！”
　　凌小宅凑到檐正跟前，喘着粗气，檐正下意识偏身，与他错开了距离。

　　长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佣人，此刻檐正不方便开口，也不想回答。
　　凌小宅跟在檐正身后一个劲儿往前赶忙着跟檐正道清原委，本来就不舒服，这么一折腾，身上跟要散架了似的难受。
　　“你慢点，檐正，你听懂了没有，鱼食开关是我一时好奇打开的，后来一打岔我就忘记关了，那些锦鲤是被撑死的，造成这样的局面我也很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你要骂要罚我都认了！整个事情跟之华一点关系也没有，是老夫人他们误会了，咳咳咳咳~”
　　凌小宅一不小心呛到了，猛地咳了起来。檐正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凌小宅满脸通红，咳地眼泪都出来了。
　　“我，我没，没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咳咳咳~”
　　“祠堂。”檐正皱着眉头扔下两个字便走了。
　　“祠堂？！小不点他们在祠堂？什么情况？”凌小宅不禁联想到了电视剧里的那种酷刑，顿时感觉头皮发麻，“等等我，檐正。”
　　“檐正，你家的家法该不会是要夹手指之类的吧？小不点还小呢！这也太残忍了！简直惨无人道！”
　　闻言，檐正猛地停了下来，幸亏凌小宅跟他隔着两米开外，不然又得碰个乌眼青。
　　“惨无人道？那罪魁祸首是谁？！”檐正说完狠狠地瞪了凌小宅一眼，然后满脸不屑地走了。
　　“我。。。”凌小宅一时语塞，只能吃瘪似的跟在身后跑了起来。

　　两人穿过长廊拐到了一座回形小院里，院里有一口天井，底下放着一口大缸，里面蓄满了水，旁边长着一圈青苔，看着有些年头。
　　“这祠堂真够大的，不过怎么阴森森的！”凌小宅觉得磁场不太对，这会有点心慌。
　　一场暴雨过后，这会屋檐上还在往下滴水，打在缸里，滴滴答答的，听着很像白噪音。
　　小之华脸上被闷得红扑扑的，小腿都跪麻了也没闹着起来，还是英叔偷偷地从身后给他塞了一个蒲团，这会已经躺在兰姨怀里睡着了。

　　“少爷！”守大门的张叔被临时调来了这里守着，他看见檐正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小不点，哥哥来了！”凌小宅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结果一个踉跄没注意被门框给绊倒直接跪在了地上，那声音脆的只有檐正一个人能听见。
　　“糖醋鱼的，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我的膝盖怕是要废了~”凌小宅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实在太疼了，咿呀了半天也没动静。
　　“檐正，帮帮忙，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檐正没理他，径直略过他身边朝着小之华走了过去。
　　跪在里面的还有兰姨和许姐，檐正低头看了一眼，大伙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十分的狼狈。
　　“起来。”檐正弯腰直接将兰姨怀里的小之华抱了起来，然后伸手搀着兰姨示意许姐起身。
　　小之华把头埋在了檐正的脖颈里，显然小家伙并没有意识到集体跪着是一个惩罚，这会睡得正香。
　　兰姨连忙对檐正行了个礼，但拒绝起身，旁边的许姐也是，檐正对着赶来的英叔和阿汉直接下了命令：“拉她们起来。”

　　英叔求之不得，乐呵呵地直点头，只是哪里用得着英叔帮忙，阿汉一手一个直接拽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站了起来，看起来毫不费力。
　　“真是怪力浩克！”凌小宅第一次看到阿汉的时候就有点怵他，因为阿汉除了人高马大，身强体壮之外，看着还有些“凶神恶煞”，特别是板着脸的时候，那脸严肃地就像一个坏人！
　　跪了太久，许姐和兰姨膝盖发疼有些站不稳，英叔和阿汉连忙搀着她们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
　　凌小宅自知理亏，这会也没有怨言，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掀开裤腿子一看，果然整个膝盖都紫了。

　　“糖醋鱼的，这大户人家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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