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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凌晨两点五十分的郊区公路,没有路灯,只有远处旧实验楼的轮廓在墨色天幕下透着一股死寂的灰。弗格尔蹲在道旁的矮灌木丛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怀里两块拼合的金属铭牌,冰凉的触感压不住掌心的汗。他的背包里塞得满满当当——夜视仪是从黑市淘来的二手货,镜头边缘还带着裂痕;断线钳的刃口磨得锃亮,是他花了三个通宵打磨的成果;还有几包压缩饼干和一小瓶生理盐水,被他仔细裹在防水布中间,最底下压着的,是那本画满加密纹路的旧笔记本。
风卷着野草的碎屑掠过脸颊,带着深秋的寒意。弗格尔抬眼望向约定的汇合点,一道黑色的身影正从公路尽头快步走来,步伐又轻又稳,像一只潜行的黑豹。是维布斯。他换了一身纯黑的紧身作战服,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脸上戴着半截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里泛着冷光。他的背包比弗格尔的更鼓,隐约能看到里面探出的几根金属管。
“东西都带齐了?”维布斯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蹲下身,目光扫过弗格尔的背包,最后落在他颈侧露出的半截纹身上,眼神复杂地顿了顿。
“嗯。”弗格尔点头,指了指维布斯的背包,“你带的什么?”
“备用的通风管撬片,还有干扰器。”维布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黑色仪器,按下开关,仪器屏幕上亮起微弱的绿光,“能干扰一百米内的监控信号,不过只能持续十分钟,得算好时间。”
弗格尔接过干扰器,指尖触到仪器外壳的冰凉,心里微微安定了些。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副黑色的手套递过去:“戴上吧,避免留下指纹。”
维布斯看着那副手套,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手套是弗格尔连夜赶制的,掌心缝了防滑的橡胶片,尺寸刚刚好。他低头戴上手套的瞬间,弗格尔瞥见他小臂上那道被衣袖遮住的疤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巡逻队的换班时间是三点零五分,我们有五分钟的空隙穿过铁丝网。”维布斯的声音拉回了弗格尔的思绪,他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夜光手表,“旧实验楼的后门通风管在西侧,口径够一个人钻进去,不过里面积了十几年的灰尘,可能还有锈水,得忍着点。”
弗格尔点头,将两块铭牌揣进贴身的口袋里,又把笔记本塞进背包最外层的夹层,拉上拉链,深吸一口气:“走吧。”
两人起身,猫着腰,像两道影子般朝着旧实验楼的方向潜行。脚下的野草被踩出细碎的声响,很快被风吹散。离实验楼还有五十米时,维布斯忽然抬手,示意弗格尔停下。弗格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两道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正扛着警棍,在铁丝网外慢悠悠地踱步,嘴里还低声说着什么。
“再等三分钟。”维布斯贴着弗格尔的耳朵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记忆里实验室的味道重合,让弗格尔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偏过头,看见维布斯的睫毛在夜视仪的绿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侧脸的线条冷硬而流畅,竟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心。
三分钟后,那两名巡逻队员果然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维布斯立刻按下干扰器的开关,低声道:“走!”
两人快步冲过公路,来到铁丝网前。弗格尔拿出断线钳,对准铁丝网的缝隙,用力一剪。生锈的铁丝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响亮。弗格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惊动了巡逻队。维布斯则警惕地盯着四周,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军用匕首,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很快,铁丝网被剪出一个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两人钻过铁丝网,落在实验楼的围墙内,脚下是厚厚的灰尘和落叶。旧实验楼的外墙早已斑驳不堪,墙面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像一张张狰狞的鬼爪。后门的铁门锈迹斑斑,被一把大锁锁着。维布斯走到通风管口,蹲下身,拿出撬片,伸进通风管的栅栏缝隙里,轻轻一撬。
“哐当”一声,锈迹斑斑的栅栏被卸了下来,露出里面漆黑的管道口。一股浓重的铁腥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呛得弗格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把夜视仪戴上。”维布斯说着,率先戴上夜视仪,弯腰钻进了通风管。
弗格尔连忙戴上夜视仪,眼前的世界瞬间变成了暗绿色。他深吸一口气,也跟着钻进了通风管。通风管比想象中更狭窄,只能勉强容下一个人爬行,管壁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稍一动作,就扬起一阵灰雾,呛得人喉咙发紧。管道里还时不时滴下几滴锈水,落在脖子上,冰凉刺骨。
弗格尔跟在维布斯身后,视线所及之处,只有维布斯黑色的背影。他的动作很灵活,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猎豹,在狭窄的管道里穿梭自如。弗格尔的膝盖和手肘很快就被粗糙的管壁磨得生疼,他咬着牙,紧紧跟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的维布斯忽然停了下来。弗格尔差点撞在他的背上,连忙稳住身体。
“怎么了?”弗格尔低声问。
“前面有分叉口。”维布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困惑,“我记得当年的通风管只有一条直路,通往地下三层的机房,怎么会有分叉?”
弗格尔往前挪了挪,凑到维布斯身边,借着夜视仪的绿光望去,只见前方的通风管果然分成了两条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两条管道的口径差不多,管壁上都积满了灰尘,看起来像是存在了很多年。
“会不会是当年实验楼扩建时加的?”弗格尔猜测道。
维布斯皱着眉,沉默了片刻:“有可能。不过当年的销毁指令下达后,实验楼应该被彻底封锁了,按理说不会有扩建的痕迹。”他抬手,摸了摸左边管道的管壁,指尖沾了些灰尘,“左边的管道灰尘更厚,像是很久没人走过了。右边的管道……灰尘比较薄,似乎最近有人动过。”
弗格尔心里一紧:“你的意思是,有人比我们先来了?”
“不确定。”维布斯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巡逻队进来检查时留下的痕迹。”他顿了顿,看向弗格尔,“我们分开走?你走左边,我走右边,这样能节省时间。如果遇到危险,就按三下背包上的金属扣,我能听到。”
弗格尔犹豫了一下。分开走意味着要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可他知道,现在时间紧迫,干扰器的有效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再耽误下去,监控系统恢复,他们就会暴露。
“好。”弗格尔点头,从背包上解下一个金属扣,攥在手里,“小心点。”
维布斯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点了点头:“你也是。”
两人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爬去。弗格尔钻进左边的管道,管道里的灰尘更厚,爬了没多远,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的心猛地一沉,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血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弗格尔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握紧了手里的金属扣,随时准备发出信号。就在这时,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借着夜视仪的绿光,只见管道里躺着一只死去多时的野猫,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弗格尔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绕过野猫的尸体,继续往前爬。又爬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他心里一喜,加快了速度。
爬出管道的瞬间,弗格尔差点摔在地上。他连忙稳住身体,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房间里堆满了废弃的实验器材,落满了灰尘。墙壁上挂着一块生锈的金属牌,上面写着“地下三层备用机房”。
“找到了!”弗格尔心里一阵激动,他连忙拿出笔记本,对照着上面的代码,开始寻找数据库的入口。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弗格尔的身体瞬间僵住,他屏住呼吸,缓缓转过身,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正站在门口,背对着他,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那道身影的动作很熟悉,弗格尔的心跳骤然停止——是维布斯。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走了右边的管道吗?
弗格尔正想开口,却看见维布斯缓缓转过身。月光从窗外的破洞里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弗格尔这才发现,他脸上的面罩已经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而陌生的脸。
那双眼睛,根本不是维布斯的。
弗格尔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金属扣,正想按下,却看见那人忽然抬起手,朝着他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弗格尔猛地回头,只见维布斯正从通风管道里爬出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弗格尔,小心!”维布斯大喊一声,朝着他扑了过来。
而那道陌生的黑色身影,也握着匕首,朝着弗格尔刺了过来。
冰冷的匕首划破空气,带着死亡的气息。弗格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维布斯扑过来的身影,看着他眼底的焦急和恐惧,忽然想起了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少年身影。
“他是你的影子,你们永远不能分开。”
这句话在脑海里炸开,弗格尔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他猛地侧身,躲过了匕首的攻击,同时将手里的金属扣狠狠按了三下。
“叮——叮——叮——”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维布斯已经扑了过来,和那道黑色身影扭打在一起。匕首的寒光在月光下闪烁,两人的动作又快又狠,招招致命。
弗格尔连忙从背包里拿出断线钳,朝着那道黑色身影冲了过去。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们是双生实验体,是彼此的影子,也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就在这时,房间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滴——滴——”的声响。弗格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红色的倒计时装置正亮着刺眼的光,屏幕上的数字正在飞速跳动——
“00:05”
“00:04”
“00:03”
是炸弹!
弗格尔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看着屏幕上飞速跳动的数字,又看了一眼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维布斯!有炸弹!”弗格尔嘶吼着,声音里带着绝望。
维布斯听到喊声,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倒计时装置。他的脸色骤然一变,一把推开身前的黑色身影,朝着弗格尔扑了过来。
“00:02”
“00:01”
“00:00”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弗格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身体被维布斯紧紧护在怀里,重重地撞在墙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还有维布斯压抑的闷哼声。
浓烟和灰尘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弗格尔的脑袋嗡嗡作响,他挣扎着抬起头,看见维布斯的后背被掉落的水泥块砸中,黑色的作战服被染成了暗红色。
“维布斯!”弗格尔的声音哽咽了,他伸出手,想要扶起维布斯,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也被划伤了,鲜血直流。
维布斯缓缓抬起头,看着弗格尔,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他伸出手,擦掉弗格尔脸上的灰尘,指尖带着温热的血。
“别怕……我们是……双生……”
话没说完,他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浓烟越来越浓,呛得弗格尔喘不过气。他看着昏迷的维布斯,看着屏幕上已经停止跳动的数字,忽然想起了那两块拼合的金属铭牌。他连忙从怀里掏出铭牌,紧紧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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