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了！我真的是男班长

　　早读课的下课铃像是突然炸开的小烟花，“叮铃铃”一声撞碎了教室里的宁静。刚刚还整齐划一的读书声瞬间散了架，桌椅挪动的吱呀声、同学间的笑闹声、收课本的哗啦声混在一起，像一锅刚煮开的八宝粥，热闹得冒起了泡。

　　熊万祺正踮着脚把最后一摞作业本往讲台上放，校服后背已经被汗浸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他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肩膀，转身往座位走时，裤腿不小心蹭到了桌腿，带起一阵很轻的塑料纸摩擦声。

　　“嗯？”他停下脚步，低头往桌肚里看。

　　晨光从桌肚上方的缝隙里漏进来，照亮了一团粉嫩的颜色。那是袋草莓味软糖，透明的包装袋上印着颗咧嘴笑的草莓，鼓鼓囊囊的糖粒在里面轻轻晃，像藏了一袋子小太阳。袋子底下还压着张对折的便签纸，米白色的纸边有点卷，显然是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

　　熊万祺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弯下腰，指尖轻轻捏起软糖袋的边角，塑料纸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倒让他发烫的后颈舒服了些。他把便签纸抽出来展开，上面是用紫色水笔写的字，笔画圆圆的，末尾还画了个歪脑袋的小笑脸：“谢啦班长，昨天的笔记超清楚！我妈终于不用骂我上课走神啦～”

　　字迹有点眼熟。他捏着软糖袋愣了两秒，脑子里飞快地过了圈——昨天数学课讲函数，后排的张琪琪又忘了带笔记本，整节课都在戳他后背借笔记看。当时他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紧张得手心冒汗，还是下课前匆匆把笔记本塞给她，让她自己抄的。

　　原来她记得啊。

　　熊万祺的耳朵悄悄热了起来，像被晨光吻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转头往后排看，张琪琪正趴在桌子上跟同桌说笑，脑袋上的粉色发绳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突然抬起头，视线精准地撞上他的。

　　四目相对的瞬间，张琪琪眼睛一亮，立刻直起腰，冲他用力比了个耶。她的指甲上涂着透明的指甲油，在阳光下闪了闪，连同那个大大的笑容一起，看得熊万祺心里有点发慌。

　　“干嘛呢？”林小满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手里攥着什么好东西呢？”

　　熊万祺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把软糖往背后藏，动作快得差点把糖袋捏破。“没、没什么。”他含糊地应着，脸颊有点发烫，“就是张废纸。”

　　林小满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但也没追问，只是冲他挤了挤眼睛：“刚张琪琪还跟我说，要谢谢你昨天借她笔记呢。说你写的步骤比老师板书还清楚，她妈检查作业时都没骂她。”

　　熊万祺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软糖袋上的草莓图案，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应该的啊。”当班长不就是要帮大家吗？借笔记这种事，以前也做过好多次，怎么这次被专门道谢，心里会像揣了颗跳跳糖，总在偷偷发甜呢？

　　他把软糖塞进桌肚最里面，还用数学课本压了压，像是怕被谁看见似的。可上课铃响了半天，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桌肚瞟，总觉得那袋粉色的糖在悄悄发光，连带着老师讲的方程式都染上了点甜甜的味道。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熊万祺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他攥着那袋软糖，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出点白。塑料糖袋被捏得皱巴巴的，透过薄薄的包装，能摸到里面软糖圆滚滚的形状，像一颗颗小草莓在掌心打滚。

　　“那个……张琪琪。”他走到后排时，声音有点发紧，像是喉咙里卡了颗糖。张琪琪正低头在草稿本上画小人，闻言立刻抬起头，眼睛弯成了月牙：“班长怎么啦？”

　　她的同桌也凑过来看热闹，还冲熊万祺挤了挤眼睛。熊万祺的耳尖又开始发烫，赶紧把软糖往她桌上一递：“这个，还给你。”

　　“啊？”张琪琪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不用不用，这是谢礼呀！”

　　“真不用，笔记本来就该分享的。”熊万祺把糖往前推了推，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铅笔盒，赶紧缩了回来。

　　“你拿着嘛！”张琪琪把糖又塞回他手里，笑得更欢了，“你忘了？上次我带的芒果干，你帮我分给全班了；前几天李昊他们想吃辣条，还是你去小卖部帮大家带的呢。这点糖算什么呀。”

　　她不说还好，一说熊万祺更不好意思了。上次分芒果干是因为张琪琪带太多吃不完，怕被老师发现；帮李昊他们买辣条，纯粹是被那几个男生缠得没办法。怎么到她嘴里，倒像是自己专门帮大家带零食似的？

　　“那、那也不用……”他还想推回去，可手忙脚乱间，没抓稳糖袋，“哗啦”一声，两颗裹着透明糖纸的软糖骨碌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沾了点灰尘。

　　空气突然安静了两秒。

　　熊万祺的脸“唰”地红透了，像被夕阳染过的云朵。他慌忙蹲下去捡，手指刚碰到糖纸，就听见张琪琪的同桌“噗嗤”笑出了声：“班长，你这是跟糖打架呢？”

　　“别笑！”熊万祺头也不抬，飞快地把糖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可那两颗糖沾了灰，显然不能吃了，他捏在手里，进退两难，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没事没事，掉了就掉了。”张琪琪赶紧摆手，还从糖袋里又倒出两颗递给林小满，“小满你也吃，谢你平时帮班长跑腿。”

　　林小满刚凑过来看热闹，冷不丁被塞了两颗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接过来：“谢啦，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剥了颗塞进嘴里，冲熊万祺眨眼睛，“嗯，草莓味的，挺甜。”

　　熊万祺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了，抓起桌上的糖袋，丢下句“我、我不喜欢草莓味”，转身就往座位跑。后背传来张琪琪的声音：“那下次给你带葡萄味的！”他没敢回头，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脚步都快得有点踉跄。

　　回到座位坐下时，他的心脏还在砰砰跳，像揣了只小兔子。他把糖袋往桌肚里一塞，刚想拿出课本假装看书，指尖却不听话地又摸了过去。塑料纸的触感沙沙的，隔着包装能闻到淡淡的草莓香，像春天刚摘的草莓，带着点清清爽爽的甜。

　　他偷偷看了眼后排，张琪琪正跟同桌说着什么，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大概是在说他刚才手忙脚乱的样子。熊万祺有点懊恼地皱了皱眉，可嘴角却像被什么东西牵着，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周围的同学渐渐散去，教室里又恢复了喧闹。林小满晃悠悠地走回来，手里还捏着颗没吃完的软糖，看见熊万祺对着课本发呆，笑着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怎么，真不喜欢草莓味啊？”

　　熊万祺猛地回过神，慌忙把糖往更里面塞了塞：“谁说的？我就是……就是觉得没必要收礼。”

　　“那你脸红什么？”林小满挑眉，故意把脸凑得很近，“刚才捡糖的时候，耳朵红得跟熟透的樱桃似的。”

　　“你才红！”熊万祺把课本往他面前一挡，却听见“窸窣”一声，低头一看，刚才塞进桌肚的糖袋不知什么时候滑了出来，正躺在脚边。他赶紧弯腰去捡，手指碰到糖袋的瞬间，突然鬼使神差地捏出一颗，飞快地剥开透明的糖纸。

　　粉红色的软糖圆滚滚的，像颗小小的草莓，表面还沾着层细细的糖霜。他飞快地往嘴里一塞，甜丝丝的草莓味立刻在舌尖炸开，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酸，像把春天的阳光都含在了嘴里。

　　“唔……”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哟，不是不喜欢草莓味吗？”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笑，在耳边响起。

　　熊万祺吓得差点把糖吐出来，慌忙捂住嘴，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可脸颊的红晕却怎么也压不住，连带着眼底都染上了点甜甜的笑意。

　　林小满笑着摇摇头，没再逗他，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熊万祺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袋，轻轻把它放进了桌肚的小夹层里。那里放着他平时攒的漂亮橡皮和舍不得用的笔记本，现在又多了袋草莓味的软糖。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桌角，把那袋糖照得亮晶晶的。他偷偷又剥了颗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

　　其实……草莓味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他嚼着糖，笔尖在草稿本上画了个小小的草莓，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远处传来上课铃的声音，可他觉得，这节课的空气里，大概会一直飘着甜甜的草莓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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