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河童丈夫（星际ABO）

　　柳风涟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目送着丈夫的飞行舱离开。

　　银白色的舱体渐渐缩小，化作一个模糊不清的小点，融入了浩渺无垠的夜色中。

　　“管家。”

　　“主人，我在。”

　　管家机器人把室内温度往上调了调，恭敬地向他示意已经将门窗全都锁好。

　　柳风涟点点头，看向机器人眼中倒映的自己。这张脸几乎无可挑剔，轮廓清峭，鼻梁挺直，几缕墨色的发丝垂落在额角，孑然伫立在那里，就像一枝茎叶纤细的百合。

　　他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衣物随着动作一件件滑落，赤裸的肌肤骤然接触到空气，激起一阵细微酥麻的凉意，灯光顺着他的脊骨向下流淌，缓缓漫过他的肩胛与微微凹陷的腰窝，最后停留在肌理分明的腰身上。

　　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指尖顺着冷白色的脖颈划过那片皮肤，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

　　“管家，”柳风涟问，“是我还不够好看吗？”

　　“主人，”管家机器人恭敬地回答道，“按照人类的标准来判断，您的体貌特征均位于最优区间。”

　　“真的？”

　　“机器人不会说谎。”

　　“那他为什么不能更喜欢我一点呢？”柳风涟喃喃自语道，“我总觉得，他好像透过我在看什么人，会是谁呢？”他问：“是苏聿宁吗？这是他这半年来第二十三次为了苏聿宁对我不好了。”

　　“你记不记得，就上个月，我给他带了点我烤的蛋挞到公司吃，结果全被他送给了苏聿宁。吃了以后不说我好话就算了，还怪我没说清楚成分，害得他乳牛不耐，简直太欺负人了。”

　　“主人，”管家机器人提醒道，“是乳糖不耐。”

　　“这不重要，”柳风涟说，“还有上上次，要不是王秘书给我打小报告，我都不知道他特地改签了航班，绕了远路，就为了多和苏聿宁说一会儿话，他对我都没这样过！”

　　太太们都说，牢牢抓住丈夫的爱，这是Omega的天职，可这份工作，似乎并不是那么好做的。

　　“管家，”柳风涟说，“你把这次帐也记到我的本子上，我记得……应该是第六个正字的第四笔。等我画满一百个正字，我就要跟那些电视里的O一样。我要黑化，复仇，再也不给他生宝宝，再也不给他做饭、洗衣服、叠被子，我会把他所有的钱都花光，拿去买一大堆宝石，扔着玩、烧着玩、敲成末末拿来敷面膜玩，让他变成一个穷光蛋，只能对着我的照片流眼泪。”

　　机器人干脆地总结：“您不舍得。”

　　“又不是你老公，你怎么知道我舍不舍得。”

　　柳风涟凑到水池旁抹了一把脸，厕所里的洋甘菊香氛熏得让人头疼，和苏聿宁的信息素几乎一般无二。

　　他实在想不通，何童到底是在哪里找的精油，居然能找出和苏聿宁这么相似的味道，还放在厕所里天天闻。

　　那岂不是他刷牙，洗澡，上厕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狐媚子苏秘书吗？

　　柳风涟甩了甩额前微湿的碎发，伸手想关掉自动喷香的开关，却怎么也按不动，仓促间，反倒沾了不少高浓度的香精在袖口上，他用力搓洗着那一块衣袖，只觉得这股子香精味顽固得让人恶心反胃，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管家！”柳风涟吩咐道，“明天开始把厕所香氛的气味换掉，换成柠檬或者栀子花的味道就很好，比较清新。”

　　柳风涟的信息素就是栀子花。

　　“抱歉主人，您目前无权进行此操作。”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操作？”

　　机器人管家耐心解释道：“主人，房主没有为您开放此类权限，如果想要更换香氛的气味，需要在系统上向房主提出申请，经批准方可生效。”

　　“何童现在很忙，我在系统上给他发申请，他也不一定能看见。”

　　“那就请您在目前已有的权限范围内操作。”

　　柳风涟歪了歪头，盯着机器人眼里的红光，不大高兴地问：“我现在有什么权限？”

　　“您可以调整香氛的浓度。”

　　柳风涟想了想：“帮我把浓度调成零，我一点都不想闻到。”

　　“非法请求。根据房主预设，您只能进行上下浮动10%的微调。”

　　“那闻起来和不调整有什么区别？”

　　管家机器人的回答一板一眼：“会有10%的区别。”

　　尽说点废话。

　　柳风涟不想再和它多费口舌，他拉开洗漱台下方的抽屉，心烦意乱地翻找每晚都注射的助孕药剂。

　　抽屉里瓶瓶罐罐不少，大多是些营养补充剂和Omega专用的信息素调节剂，柳风涟从最顶上抽出一支装着淡蓝色液体的玻璃管，娴熟地撕开一次性注射器的包装，将消毒完的针头刺入密封口。他弹了弹注射器，习惯性地举高，浴室顶灯明亮的光线穿透了针筒的玻璃壁，清晰地映照出液体底部一层细小的白色结晶，正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这种浑浊程度，明显不是正常药剂该有的状态。

　　柳风涟叹了一口气，找到瓶底蚀刻的激光标签，扫描校对着生产日期。终端上跳出来一行文字，写着有效期至昨日凌晨。

　　柳风涟用的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助孕药剂，订购的事情一直是何童在负责。

　　八个月前，是何童主动提出公司在研发新型助孕药剂，要让他试试药性，做第一个享受高端服务的Omega。

　　柳风涟当然是点头说好。

　　何童特地强调过，由于成分珍贵，一旦使用就会对其他同类产品产生抗药或排斥作用，在走完疗程前绝对不能轻易断药，或是擅自更换市面上常见的助孕药，还特地给管家机器人设置了程序，每天都要监督他定时注射。

　　可现如今，何童居然把当初的嘱咐忘了个干净，连新的药剂都没有及时给他准备，万一他真的把这些结晶打进身体里，后果不堪设想。

　　柳风涟静静握着手里的注射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里凝着水汽。

　　“您有新的日程提醒，请及时处理，”机器人管家催促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按照日程表，今日20:00应注射助孕药剂，21:00应进行生殖腔养护理疗，22:00应进行助孕体操训练，理疗机器人已经完成充电，随时可以为您服务。”

　　“管家，”他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平静，“检查一下，这支药剂的状态是否符合注射标准。”

　　管家机器人眼中的红光精准地聚焦在针筒上，扫描着里面的液体和沉淀物，机械音里听不出情绪：“抱歉主人，检测到液体存在沉淀物，状态异常，不建议进行注射。”

　　“不建议注射？”柳风涟重复着管家机器人的话，“那你建议怎么解决？”

　　“主人，过期药剂属于医疗废品，我的建议是尽快销毁，以免对您造成伤害。”

　　“是吗。”

　　他手腕一转，没有一丝犹豫，就将针筒的活塞缓缓推到底。

　　“那听你的。”

　　滋——

　　蓝色的液体被尽数推射出来，喷洒在光洁的大理石洗漱台上，柳风涟松开了手，只听“啪嗒”一声，注射器便跌碎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管家机器人立刻滑近，匆忙将碎玻璃扫到一边，生怕再晚一秒，他的主人就会不小心弄伤自己，伤心过度又生一场磨人的小病。

　　“检测到地面污染，启动清洁程序。主人，今日您未按规定日程进行注射，是否需要通知房主……”

　　“不需要。”

　　柳风涟径直转身，赤脚踩过冰凉的地面，门在身后轻轻合拢，他背靠着门板，光滑的漆面贴着他赤裸的后背，激得他微微一颤，柳风涟没有开灯，而是蜷起双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直勾勾地盯着空荡荡的摇篮床。

　　隔着门板，他听到机器人在外面打扫卫生的声音，轮子咕噜噜地转着，时不时在他门前停下，敲几下门关注他的状态。

　　“管家，”柳风涟哑着嗓子问，“你知道吗，之前我陪何童回老家，他那些亲戚都嘲笑我是一条不下蛋的蛇。”

　　“您不必放在心上，就血统而言，您只是半蛇，基本属于智人种，因此，所谓的‘不下蛋的蛇’在逻辑上并不成立。”

　　“他们才不在乎什么逻辑，他们只在乎我能不能生，”柳风涟有些泄气，“我要是真的不会下蛋就好了，要是我也是个Alpha，哪怕只是个Beta，也不会天天被人关心有没有怀孕。”他问：“难道我生下来，就是为了下蛋吗？”

　　“您生下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繁殖。根据您的基因图谱和血统分析，您的存在本身即是生物多样性的独特体现，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如果您愿意，死后也可以捐献遗体，为科学事业的进步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需要我提前为您填写捐献协议吗？”

　　柳风涟沉默着，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

　　“捐献遗体……”他低低地重复，声音闷闷的，“管家，你可真会安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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