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晴

　　清晨的风带着槐花的甜香，卷着细碎的阳光穿过窗棂时，姚初怡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她指尖捏着那块旧槐木片，木头上的刻痕被晨光染得温润，和枕头边淡绿色的薄荷糖罐相映成趣。挑了件浅白色的衬衫，她对着镜子把头发轻轻束起，耳尖还残留着昨晚未散的热意。

　　书包里除了课本，还特意放了两颗薄荷糖，一颗是她常吃的味道，另一颗是昨天许樾铭给她的那种。走到楼下时，晨雾还没完全散去，校门口的老槐树已经缀满了雪白的花穗，风一吹，花瓣像碎雪似的簌簌落下，落在她的发梢和肩头。

　　姚初怡来早了，歪脖子槐树孤零零地立在操场角落，枝桠斜斜地伸向天空，第三根枝桠下的树洞被晨光映得清晰可见。她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树干上粗糙的纹路，小时候蹲在这里藏糖的画面突然涌上来，鼻尖莫名一酸。

　　“在看什么？”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姚初怡的心跳骤然加快。她转过身，就看见许樾铭站在不远处的晨光里，穿着简单的蓝白校服，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木盒子，左边嘴角的梨涡陷着，和记忆里的小男孩完美重合。他的发梢沾着点晨露，被阳光照得亮晶晶的，像极了手机头像里那个沾着阳光的篮球少年。

　　“没、没看什么，”姚初怡的指尖攥紧了书包带，耳尖发烫，“你也来这么早？”

　　许樾铭走近了，槐花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他举起手里的木盒子，眼底带着笑意：“怕来晚了，让你等急。”他把盒子递过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当年一直想要的？”

　　姚初怡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槐木书签。书签边缘打磨得光滑，上面刻着一串盛放的槐花，花穗间藏着个小小的太阳，旁边的藤蔓缠绕着，正好和她手里旧木片上的刻痕衔接上。阳光透过槐树叶落在书签上，木纹里的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底。

　　“你真的刻完了？”她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

　　“嗯，”许樾铭点头，指尖轻轻拂过书签上的槐花，“当年刻到一半，你就走了。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会在学校遇见你。”他顿了顿，声音放轻，“其实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眼熟，直到那天给你糖，看到你口袋里露出来的木片边角，才敢确认。”

　　姚初怡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昨天匆忙间把旧木片塞进去，居然露了边角。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看她的眼神，带着点迟疑和探究，原来那时他就已经认出了她。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雀跃。

　　许樾铭笑了，梨涡更深：“怕认错了，让你觉得唐突。”他看着她手里的旧木片，“其实我一直留着你当年没刻完的另一半，本来想找机会还给你，没想到你也一直带着。”

　　风又起，槐花簌簌落下，落在两人的肩头和书签上。姚初怡从书包里拿出那颗薄荷糖，递给他：“给你，换我的书签。”

　　许樾铭接过糖，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顿。他剥开淡绿色的糖纸，把糖放进嘴里，薄荷的清凉混着槐花的甜香在舌尖散开。

　　“对了，”姚初怡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打开聊天框里那张槐树叶裹着糖的照片，“你那天拍的照片，是不是就在这棵树下？”

　　“是，”许樾铭指着树洞上方的枝桠，“就在那里摘的叶子。”他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在她手心，“这个给你，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

　　姚初怡握紧手心的糖，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她把书签放进木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又把旧木片递给他：“这个给你，现在终于可以拼完整了。”

　　许樾铭接过旧木片，和书签放在一起，两块木片的刻痕完美契合。他抬头看她，晨光落在他的眉眼间，温柔得不像话：“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

　　上课铃在远处响起，姚初怡点点头，脸颊发烫。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去，槐花香一路跟着他们，落在身后的校道上，像铺了一层雪白的梦。姚初怡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他的侧脸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嘴角的梨涡，指尖的温度，还有书签上的槐花与太阳，都成了这个清晨最温暖的印记。

　　走到教学楼门口，许樾铭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晚上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看槐花？听说西边的槐树林开得更盛。”

　　他顿了一下，又道：“小七……”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称呼，姚初怡也愣了一下。这些年，还真只有许樾铭这么叫她。

　　她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她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好。”

　　许樾铭笑了，转身往教室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她挥了挥手。姚初怡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握紧了手心的薄荷糖，甜意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小七我找了你好久。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等了。

　　我会牢牢抓住你。

　　抓住我的小幸运。

　　她低头看了看书包里的槐木书签，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上面，小太阳的刻痕闪着微光，像在诉说着跨越多年的约定。这个清晨，槐树下的相遇，终于让所有的遗憾都有了圆满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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