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8号]恶之躯入职守则

　　话音落下，黑冢雾逝听见前面的人叹了口气，

　　脑袋上措不及防传来的温度，掌骨的重量轻轻压在她额前，将她的头抵住。

　　“不要总是低头啊，而且被道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又发生什么呢。”

　　视线所落之处，保科宗四郎察觉到少女身躯的紧绷僵硬得如同石雕，他的指尖动了动，抽离开来，

　　而黑冢雾逝的情绪却没法这么快抽离，对方触碰带来的暖意像烙印，却让她头皮发麻，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沉沉压下。

　　“如果你们刚刚是在纠结选什么，我个人推荐你们可以尝尝他家的蒙布朗。”他说着，顺便就点了三份，

　　在黑冢雾逝的思维，还陷在方才触碰带来的迟滞感时，对方就已经刷卡把钱都付了。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看着那个过分洒脱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人群中，她胸腔里依旧是空落落的，

　　可脑中刻下的本能让她产生追上去给钱的念头，哪怕那是如像溺水者的挣扎般徒劳却又无法抑制，

　　于是她转头对身后的黑冢葵叮嘱两句后，连忙追了上去。

　　人群如潮水般涌过，霓虹在视网膜上拖拽出模糊的色斑，

　　黑冢雾逝跌跌撞撞地向前奔去，无数张没有五官的脸从她身侧滑过，像褪色的胶片帧数，

　　方才触碰过额头的温度异样地鲜明，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像一块灼热的异物贴在皮肤上，而那个紫黑色身影正被像素化的洪流吞噬。

　　恍惚间，黑冢雾逝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与记忆里相似的画面无端让她感到恐慌，

　　胃部一阵熟悉的痉挛搅动起来，涩意堵在喉咙，她用舌尖抵住上颚，尝试缓解干呕的冲动。

　　忽然，她的手腕被扣住，

　　“跟上我。”

　　不是握，不是抓——而是像一段丝绸被风卷住，对方的手指只是轻轻一拢，就让她整具身体都成了被牵引的浮标，

　　这突如其来的束缚感让她瞬间窒息，血液似乎凝固了一瞬。

　　黑冢雾逝低头，看见那漂亮修长的指节抵在自己脉搏上，像五道未收紧的枷，

　　他的掌心温度很低，可被圈住的那一圈皮肤却无端地感到灼痛，

　　仿佛皮下脆弱的神经末梢被强行唤醒，细密的刺痛感顺着静脉向上蔓延，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触碰不是安抚，更像是一种入侵，将她从麻木的壳里硬生生拽了出来，暴露在喧嚣的光线下，让她头晕目眩。

　　还没等她从这尖锐的感官刺激中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她向前走去。

　　人群如潮水分开，模糊的面孔在余光里融化成色块，她被迫跟随，视线里只剩下前方的背影，

　　紫黑色的头发柔和的像一片夜雾，在霓虹里浮动、翻卷，偶尔被街灯照亮时，色块边缘会泛出细碎的灿金。

　　风很大，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可手腕上的触感却无比清晰，他的拇指偶尔擦过她的骨节，每一次不经意的摩挲都像微弱的电流，

　　不是悸动，而是带来一阵细微的、近乎自毁般的战栗和更深沉的疲惫。

　　太近了……近得让她想挣脱，想蜷缩回自己的阴影里，这陌生的牵引感榨干了她最后一点应对的力气，

　　黑冢雾逝的脚步一乱，险些撞上对方的后背，前方的人在这时回头——

　　风恰在此刻作弄地掀起少女的额发，把她想遮蔽的秘密暴露于霓虹之下，

　　盛着未落泪光的漂亮眸子，长睫上碎虹迷离，如同雨水洗过的琉璃，

　　她的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还有那些浮动的、模糊的街景，

　　与此同时，狰狞的疤痕赫然刻印在额间，自发际蜿蜒而下，破坏了肌肤的洁净。

　　黑冢雾逝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

　　“保科……”

　　这微弱的声音仿佛耗尽了她所有氧气，胸腔传来一阵闷痛，

　　可偏偏却痒的保科宗四郎脚步顿住，他的指腹无意识地在她腕骨上摩挲了一下，

　　这摩挲让她手腕内侧的旧伤疤隐隐发痒，一种混合着羞耻和恐慌的情绪攫住了她。

　　灯牌的光晕在他们之间浮动，黑冢雾逝的瞳孔微微收缩，终于轻轻念出那个名字：

　　“……宗四郎。”

　　少女吐字间，音节在舌尖上滚过，生涩得如同撕裂结痂，却带出一丝陌生的、让她恐慌的甜腥味。

　　几乎是字音落下的瞬间，保科宗四郎的眼睫极轻地颤了一下，

　　他的拇指抵在她的脉搏上，能感觉到那里细微的跳动，比平时快了一拍。

　　黑冢雾逝自然也有所察觉自己的异样，急促的搏动撞击着她的胸腔，带来一阵闷痛，像濒死时无力的挣扎，

　　这失控的律动让她恐惧。

　　温煦的光斜切过他的侧脸，照亮他唇角忽然浮起的弧度，

　　“我在。”

　　这两个字像温热的针，猝不及防刺入她麻木的神经末梢，

　　风再次掠过，他借着调整步伐的动作用力，将她往前方带近半步，

　　清冽的气息强势地侵入她的鼻腔，放大的模糊面容在霓虹光晕中旋转、变形，好似记忆中她吞下药片后产生的幻觉，

　　手腕上他拇指按压处的脉搏跳得更疯了，每一次搏动都像在撕扯旧伤疤下的嫩肉，带来一种近乎自毁的、带着快意的尖锐痛楚，

　　这痛楚奇异地将她从眩晕中短暂拉回，太近了……她的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哭泣。

　　随着距离拉近，保科宗四郎再次注意到对方的紧绷与僵硬，那是一种用尽全身力气在对抗某种无形之物的状态，脆弱又固执，

　　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选择松手，

　　夏日的烂漫是在阳光上吗？

　　黑冢雾逝闭上眼，任由闷热的气息裹住她，阳光灼烧着皮肤，细微的刺痛感像无数根针轻轻扎着，

　　她贪婪地汲取着这熟悉的、可控的痛，试图用它来镇压手腕上那令人心悸的、失控的“异动”和胸腔里翻搅的、陌生的灼热。

　　渐渐的，藏在长发掩盖下的耳尖浮上一片绯红，那热度滚烫，灼烧着她的理智，像低烧时危险的谵妄前兆。

　　*

　　黑冢葵狐疑的眼神落在黑冢雾逝的手腕上：“姐姐你的手没事吧？”

　　她注意到姐姐的手指正神经质地，抠着腕上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白痕，

　　从刚刚进门起对方就魂不守舍，眼神时而空洞时而闪过一种让她心惊的、可怕的炽热……

　　大脑中混乱的毛线扯断，黑冢雾逝摇摇头，动作带着一种迟缓，仿佛不确认自己肢体是否存在，

　　她浅挖一勺甜品上的冰激凌球，送到黑冢葵嘴边：“要化了。”

　　少女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吃完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当“家”的字音藏在冰淇淋的甜腻气味中飘来，黑冢雾逝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停下指尖对手腕处皮肤的凌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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