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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话
“不酸吗?”萧逸卿追加道:“这醋忒酸。”
哑巴许少白,尴尬着红了脸,垂首的动作看似点头,然后摇摇头,拿起碗里的汤匙斯文地喝起粥。
至于包子,其父萧明远拉了回去,其母苏昭棠夹了两个放到夜淮舟的盘子里,并笑言:“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别拘着。”
萧逸卿回:“你看老爹那样,他夹得着吗?”
萧逸卿能长这么大,一定是归功于他人高马大且力量惊人,以及祖上留下的身份和地位。
怎么没被他爹打死......夜淮舟窥萧明远慢慢推动盘子的手,盘到桌中间,萧明远的手收回去了。
额,萧家确实是没规矩,苏昭棠所言——属实。
碗里粥见底,夜淮舟放下汤匙,漱口时,萧逸卿看看碗,看看夜淮舟,道:“我知道你身体为什么不好了。”
???
夜淮舟侧首,萧逸卿一脸认真地说:“吃的比猫还少,身体能好才奇了怪。我说,你与其拿钱吃药,不如多吃点饭,饭比药便宜,省下的钱还能做身衣裳。”
“对。”桌上,萧明远见夜淮舟离桌,又把包子端了回去。
爹随儿子,夜淮舟一时连恼为何物都不记得了,只觉病死、摔死、毒死,哪样都行,就是不能被气死,气死太没出息。为了死得有出息点,他选择迈步出府。
街上行人没有上次多,且作消食的夜淮舟走到济草堂门前。昨日揭下的招子又贴回了原处,想来是没招到人,如此,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还点恩情。
夜淮舟入堂内,容青一袭白衫正在给病人看诊。他半倚在门旁,敲敲门,容青抬首,眸露惊诧,好似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夜淮舟微微一笑,走进去拉过容青身边旁置的方凳,铺纸、拿笔、蘸墨。
容青会意,报出一连串药名。
夜淮舟写很快,写完在容青嘱煎药事宜时交与病患。病患离开后,容青点点纸张,如师长般问道:“昨天为还萧逸卿的钱,今日是为何?”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夜淮舟在纸上写。
“打发时间可以晒晒太阳,赏赏花,实在无聊翻翻书,散散步。”容青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被萧逸卿气的吧?”
夜淮舟欲落笔,打外进来一名男子,咳咳喘喘的,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容青面色未变,语气依旧温柔,没有一丝嫌弃的意思。
但夜淮舟嫌弃了,他眉心皱得老深,思及自己没比别人好上多少,眉拧得更紧了。那人走后,他在纸上写:‘我犯疾的时候也这样吗?’
夜淮舟想,如果他也这样,下次憋死都不咳出声。
或是夜淮舟表现的太过明显,容青盯了他片刻,忽然放声大笑。夜淮舟画个问号,容青止住笑逗道:“你嘴小。”
‘?’夜淮舟在问号后面加了个问号,容青从他手里拿过笔,在纸上画了起来,边画边说:“这是刚刚那人,血盆大口,这是常人大小,这是你。”
‘哦。’夜淮舟写。
“逗你的,你咳时不会张嘴,喘时......”容青叩叩桌,在夜淮舟看来时,望着他说:“出气多进气少。少白,多静多歇少动,平——”
夜淮舟捂住耳朵,他到底为什么进来?在府有萧逸卿叨叨不够,还送上门来听容青念经。
“行行行,不爱听不说了,吃饭没?没吃我叫人送点来。”容青说着对外间药童招招手。
夜淮舟写:‘吃了,吃了来的。’
“去买一些点心,糖水一份温的一份热的。”容青吩咐完,拿过夜淮舟手里的笔,收起纸张腾地方,“我还没吃,陪我吃点。”
二人等吃食闲聊的功夫,阿晋在书房报夜淮舟行踪,萧逸卿放下笔,睨过去,“又去找容青了?不是说几日一诊,他去做什么?”
阿晋道:“小九说,帮容公子写方子。”
“容青不要他去他还去,脸皮真够厚的。”写上两笔,萧逸卿抬起头。阿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见主子搁下笔出门,便跟在后面一同出了府。
济草堂离萧府本不远,再加萧逸卿步子迈得大,到时糖水刚放下。夜淮舟注意到了,他举在半空的空汤匙因此顿了下,然后装作没看见,继续放到腕中,舀起。
萧逸卿靠在门上,双手抱臂,特意挑在夜淮舟放勺至嘴边的时候,出声道:“饭不多吃,跑他这儿吃些哄小孩儿的玩意,许少白,你多大?”
何为阴魂不散,夜淮舟体会到了。但见他暗暗咬紧牙,放下手中的汤匙,握紧掩在桌下的手。
怕气死他吧,萧逸卿转移了目标,去说容青:“亏你还是个大夫,天天吃这些能长得高?”
夜淮舟闻言已然火冒三丈,容青却慢条斯理地擦拭嘴,露出个标准的,属于大夫独有的微笑,“萧将军来看诊?”
“不看,谁看,”萧逸卿长腿一迈,手还是原来的样子,痞里痞气地说:“我无事,路过。”
“哦,”容青慢悠悠指向门,“出门右转,慢走不送。”
房北边的窗子开着,院里煎药的味儿顺窗飘到屋里,萧逸卿不喜这味儿,皱眉问夜淮舟:“你是继续在这儿还是跟我一起回?”
纸笔在容青那边,夜淮舟懒得过去,遂指指外面贴招子的位置,指指容青,点点桌。至于萧逸卿能不能看懂,他正在气头,顾不上。
萧逸卿懂是懂了,但杵在那儿没动,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上好一会儿,才收回落在夜淮舟身上的视线,转身走了出去。
夜淮舟仍然低着头,手边的点心不吃,糖水也不喝。想来是被气得不轻,容青轻叹,宽慰道:“景行没恶意,他就是这么个嘴上没把门的,非是针对你,对我们也一样。”
“你要是气不过,”他把点心推到夜淮舟面前,“他说你时你也说他,再不行骂两句,他不会放心上。”
要不是口不能言,早骂了。
容青意识到了,补上:“回头他再说你,你就趁他说着话的时候随便比划些什么或者作势要写字,他一定会停下来等你。”
会吗?夜淮舟很怀疑。
“苏姨就是这样的人,她把景行教得很好,至于说话直,”容青心细,他没错过夜淮舟骤然间的失神,柔声笑道:“应该是随了萧伯伯,萧伯伯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一向有什么说什么。”
容青所言,夜淮舟早间刚见识过。
“不气了,”夜淮舟光在搅和糖水又不喝,容青果断把碗端去旁边,换成纸笔哄道:“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话到这份上,夜淮舟写:‘没气,留下来帮你。’想了想,加上:‘当做还你钱。’
修长指骨握笔的姿势并不那么规范,胜在态度认真。对容青和萧逸卿,夜淮舟总是不同,虽说因为不想欠萧逸卿的钱方收下容青的好意,但对容青,他是见外的。这点,容青看出来了,所以他说:“交易而已,你不欠我钱,非要说的话,我给你的价可能有些低了。但你也要理解一下,无奸不商,而且我都没有收你的药钱。”
‘没听过试药要药人自己出钱。’夜淮舟顺容青的话写道。
“挺懂,”容青下逐客令,“行了,气消了赶紧回去吧,待这儿全是病患,再传给你了。”
‘真来帮你,等你招到人了我就......’夜淮舟最后一个字没写完,容青已经拿下他手中的笔,对外唤道:“张庭。”
“诶,”张庭满脸堆笑地走到夜淮舟旁边,轻扶他起身,说:“许公子,这里交给我便是,您歇着。”
容青又唤:“小九。”
小九会意,上前收拾好夜淮舟没怎么动过的吃食进食盒,临走,容青嘱道:“糖水热一下再给他喝。”
“容公子放心,我都记着。”
容青颔首,待二人走远,张庭在旁不解道:“主子命人写了招子贴到门外,借试药给他银钱就算了,怎么当真坐堂看起诊来了?”
“不这样怎么骗得过他,”容青把笔放回架上,说:“回头从堂里挑个天赋佳的来。”
“是,”张庭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容青看过去,他道:“主子为何对他这么好?”
“亲人皆逝,眼下虽是景行带他回来,可说到底是无处可去。再加他身子不好做不得活,时间久了,便是萧伯伯他们不说什么,他自己也会不舒服,昨日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出来找工的。”
张庭道:“主子心善。”
容青轻笑一声没说话。
萧府。
萧逸卿不知道在没在?夜淮舟路过他院往里没看到人。小九注意到了,问:“可要帮许公子通传声?”
夜淮舟没吭声,秋风鼓动袍袖,呼哧呼哧的。守在书房外的阿晋看到了,侧过头,对内道:“主子,许公子回来了,正站院外呢。”
“站外做什么?”萧逸卿打开窗,树木遮挡的视线外,夜淮舟从院门处走了过去。
一朵浮云,两朵浮云,躺椅观天的夜淮舟数到三不数了。旁边小九热了糖水置在小案,唤了声:“许公子。”
许公子没听到,他在思考回梁国还是继续留在萧府。
回吧?不想回。
留吧?留得憋屈。
再看最初的复仇大计,好像报不报无所谓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萧逸卿充满讥讽的“呦”传入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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