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后发现被全世界威胁

　　“包包，我是一位母亲，你就是我的全部，我对不起你……”床上的人将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抱进怀中，她身体就像一张薄纸那样,徐家延不自觉抱紧，更害怕她再次离开。
　　“妈，我知道错了......”
　　对方的身体微微颤动，呼吸声渐渐变落，徐家延还处于自责中，他痛声哭泣，想好怎样为母亲敬孝，可是伴随着一句句呼喊声，对方忽然安静下来，身体慢慢僵硬。
　　“妈！”徐家延看着那双紧闭的双眼，依然不能接受事实。
　　“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我不要你走，我还没有原谅你把我一个人丢下.......”他一遍一遍看着那苍老的脸，他还有好多话要说，好多地方带她去，怎么就先走了......
　　“家延，人各有命，这就是你们的最后一面。”
　　徐家延将母亲抱在怀中，嘴中嘀咕念叨着，似乎是给他提醒，让她下辈子好好对自己。
　　陈函也是揪心的痛，安静坐到床边，陪她。
　　——
　　后来，徐家延精神不振，陈函替他举办丧礼，像她说的，最普通的丧礼。
　　当天，徐家延一身黑色正衣，抱着似热似冷的骨灰盒，脑海中想的是之前的种种。如果他能早点和我说就好了......
　　自从徐母去世后，徐家延就成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徐母曾经将徐家延托付给陈函，而现在，他连门都进不去。
　　“咚咚咚”
　　“家延，你出来好不好......”陈函走到门前，门打开后便是一阵酒气，整个人趴了上来。
　　“小叔，你说，现在还有人爱我吗？”徐家延满身酒味，陈函满眼心疼，目光不离身。
　　“等你醒了再问我。”
　　他看着屋子里杂乱的一切，和曾经的照片，徐家延他一直留着，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看一眼，可是这照片上的人却都走掉了。
　　“我不要......小叔，我是不是灾星......所有人，他们都走了.....都是因为我……”徐家延嘟嘟囔囔说着，突然就哭起来，陈函将他放到沙发被他抱着哭。
　　“我还活着.....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走了，我就是一个臭傻逼，大傻比......小叔，连他也抛弃我......”
　　陈函抱着他，轻声问道：“包包不是，包包是好孩子，那你告诉叔，是谁把你丢了？”，慢慢揉着他的头发。
　　“他？就是一个大傻比！我和他在一起付出了三年的青春，我......给了他经济，地位，背景......他......竟然和另一个女的搞在一起了......hahahaha......叔，我是不是特别傻啊，还差点死掉.....可是......我只是想要有个人能好好爱我......”徐家延低头面朝陈函，他瞳孔放大，心中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
　　眼神穿过窗外，天空被晚霞染成橙红色，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这时间到底在怎么转动，竟然过的这么快。
　　夏日的黄昏，没有一丝风。最西边的云絮被落日余烬点燃了，几株老柳树垂着枝条，仿佛也在这燠热中昏昏欲睡。
　　没有蝉鸣，没有蛙声，连往常聒噪的麻雀都不知躲去了何处。只有晒了一天的青石板还在散发着余温，偶尔发出极轻的"毕剥"声，像是大地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霞光越来越暗了。最先亮起来的是天边那颗孤星，接着便是万家灯火，灯火投在水面上，拉出一道颤巍巍的光痕，与尚未褪尽的晚霞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天上，哪是人间。
　　陈函安静听徐家延的诉说，不断在心中默默安慰。
　　直到徐家延渐渐变得清醒，眼神也清澈起来。
　　“家延，我一直有事没有告诉你，你要不要听。”
　　徐家延竖起耳朵，仔细听：“要，叔你说就好。”
　　“之前姜沅身边的孟佳，是我安排的。”
　　徐家延的手指微微一顿，杯中的茶水晃出细小的涟漪。他抬起眼，目光安静地落在陈函脸上："孟佳……是你安排的！？"
　　陈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窗外的晚霞正褪去最后一抹胭脂色，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晦暗不明的光影。
　　"是。"他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开空气，"我安排她...接近姜沅。"
　　徐家延忽然笑了，："为什么？"
　　他想起无数个深夜，看着徐家延和姜沅并肩离去的背影，想起自己像个卑劣的窥视者，在暗处记录着他们相爱的每一个细节。
　　"因为我..."陈函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青瓷传来冰凉的触感，语气平静，"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伤害。"
　　徐家延的眼神骤然锐利："所以你就先伤害我？"
　　暮色完全笼罩了房间。陈函看见徐家延站起身，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这个他默默守护的男孩，此刻身上散发着陌生的压迫感。
　　陈函仰起头，终于放任自己露出那个藏在完美面具下的、丑陋而真实的笑容："我只是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
　　最后一缕天光消失的瞬间，他感觉到徐家延的手掌重重按在自己肩上，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料灼伤皮肤。黑暗中，他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你知道吗？我爱了他三年！三年！那是我最爱的人，以后再也没有了！！”
　　刺耳的响声在屋里回荡，徐家延大口喘着粗气，屋里黯淡无光，看不清彼此的脸。
　　陈函顶着那张火辣的脸，握住徐家延的手，慢慢说：“他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爱上别人。”
　　“那我呢？啊？我呢……那我就成了一个没有人要的死男同吗？！”
　　徐家延满眼含着泪水，在月光下照出一丝光亮，他握紧拳头，心中时刻忍耐着。
　　“不，你有人爱。”陈函声音坚决道。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陈函凝视着徐家延颤抖的唇，忽然倾身向前，在月光下封住了他的话语。
　　徐家延僵住了，眼泪还悬在睫毛上，呼吸却已被夺走。陈函的吻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温度，像是要将他所有自暴自弃的念头都烧成灰烬。
　　“你听好了，徐家延，”陈函抵着他的额头，指腹擦过他湿漉漉的脸颊，“我不允许你再说自己了。”
　　徐家延的拳头慢慢松开，抓住陈函的衣角。
　　陈函突然咬了下他的下唇，惹得他闷哼一声，“现在，看清楚是谁在爱你。”
　　夜风掠过，徐家延在陈函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发红的耳尖，和身后一整片没有崩塌的星空。
　　徐家延一把将他推开，声音颤抖道：“不……不行……”
　　“为什么？”陈函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我不想再被人抛弃一次了……”徐家延声音哽咽在喉咙中，记忆中慢慢浮现过往的爱情。
　　陈函慢慢靠过去，将他拽进他温暖的怀中，：“我们可以从零开始，让你重新爱我，让我重新向你告白，好吗？”
　　怀里的人还留有酒气，哭泣声随之而来，徐家延依然说“不”，那字眼就像刀锋一样，一次一次扎进他的心中。
　　徐家延肩膀微微颤抖，却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既然这样，我也必须履行我的承诺，婶婶去世前让我好好照顾你，所以……你不许推脱。”
　　徐家延擦了擦眼泪，不解道：“我自己可以，为什么需要你？”
　　陈函心中一阵酸感，轻声说：“就当是我补偿你。”
　　他看得到徐家延脸上的犹豫不决，刚想要开口，便听到他的回答：“好，补偿我。”
　　陈函伸手擦拭去他脸上的泪水，：“那么，今晚我住在哪里呢？”
　　徐家延推开他的手，擦了擦脸上剩余的眼泪，语气竟有些温和说：“你左手边房间。”
　　——
　　"家延？"陈函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没有回应。只有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
　　陈函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温水放在床头柜上。
　　"喝点水。"他说道，"你已经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被子里的身影动了动，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徐家延的眼睛红肿，嘴唇干裂，他盯着陈函看了几秒，然后猛地抓起玻璃杯砸向墙壁。
　　"滚出去！"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房间里炸开，陈函的裤脚被打湿了一片，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山。
　　"你母亲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徐家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愤怒取代。"别提她！"他嘶吼着，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你们都有资格提她？你？还是那个贱人孟佳？"
　　陈函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走到床边，不顾徐家延的挣扎，强行掀开了被子。被子下的景象让他心脏一紧——徐家延穿着皱巴巴的睡衣，手腕上还有未愈合的伤痕，床头柜上散落着空酒瓶和药片。
　　"你干什么！"徐家延试图抢回被子，却被陈函一把抓住手腕。
　　"这是什么？"陈函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他指着那些药片，"你想干什么？"
　　徐家延的挣扎突然停止了，他垂下眼睛，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放心，死不了，安眠药而已。"他抬起眼，挑衅地看着陈函，"怎么，小叔连这个也要管？"
　　陈函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松开徐家延的手腕，转身走向浴室。
　　"起来，"他头也不回地说，"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我不——"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陈函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十五分钟，如果你不出来，我就亲自帮你洗。"
　　浴室的门被重重关上，水声很快响起。陈函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压抑啜泣声，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删掉了那条来自姜沅的短信——"我想见家延，有重要的事要说。"
　　屏幕上方的日期提醒着他，今天距离徐母去世已经过去了七天。按照习俗，是"头七"回魂夜。陈函抬头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心里默默祈祷着徐母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也祈祷她能看到自己正在履行承诺。
　　水声停了。
　　十五分钟后，徐家延穿着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他看起来比之前清醒了些，但眼神依然空洞，双目无神。
　　"你满意了？"徐家延冷冷地问。
　　陈函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外套递给他，"穿上，晚上凉。"
　　他们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小面馆，徐家延机械地吃着面前的热汤面，陈函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慢点，"陈函轻声说，"小心烫。"
　　徐家延突然放下筷子，抬起头直视陈函的眼睛。"为什么是孟佳？"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是她？"
　　面馆里嘈杂的人声仿佛一下子远去了。陈函感到一阵眩晕，他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但没想到是在这里，在这种时候。
　　"因为她最合适。"陈函最终回答，"她聪明，漂亮，而且...足够了解姜沅的喜好。"
　　徐家延的脸色变得苍白。"你调查过他？"
　　"我调查过所有可能伤害你的人。"陈函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从你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起。"
　　徐家延的呼吸变得急促。"你疯了……"他低声说，"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陈函没有否认。
　　他注视着徐家延颤抖的睫毛，那里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也许吧……"他轻声说，"但至少我疯得清醒。"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夜色渐深，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徐家延走在前面，陈函注意到他的肩膀在微微耸动。
　　"家延？"陈函快走两步追上他，"怎么了？"
　　徐家延转过身，月光下他的脸湿漉漉的。"为什么？"他哽咽着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现在...现在我连恨都不知道该恨谁..."
　　陈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伸出手，想要擦掉徐家延脸上的泪水，却在半空中被狠狠打开。
　　"别碰我！"徐家延后退一步，声音里充满痛苦，"你和他一样...都在骗我...都在..."
　　他的话没能说完。陈函突然上前一步，将他拉入怀中。徐家延挣扎了一下，但陈函的拥抱却很牢固。
　　"放开我！"徐家延的声音闷在陈函的肩膀上。
　　"不。"陈函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别推开我，至少现在别……"
　　徐家延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
　　最终，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在陈函怀里，无声地哭泣。陈函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就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没事的，"陈函低声说，"一切会好起来的..."
　　路灯下，两个相拥的影子融为一个。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像是某种预示，又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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