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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徐酬月隔着粗木栅栏,看着形容狼狈的兄长徐知澎,眉头微蹙:“青鸾姑娘跟你提过一张满是伤疤的脸?具体什么时候?她当时神情如何?除了恐怖,她还说了什么?”
徐知澎努力回忆着,脸上还带着后怕:“大概……就是她失踪前半个月吧。那天我去找她,她魂不守舍的,连曲子都弹错了几个音。我问她怎么了,她先是摇头,后来喝了几杯酒,才哆哆嗦嗦地说,她在百花园后巷倒夜香时,撞见一个人躲在阴影里。那人戴着斗笠,但一阵风吹过,她瞥见斗笠下……是一张像被火烧过、又像被刀子划烂的脸,全是深红褐色的疤,一直爬到脖子上,眼睛特别亮,像鬼一样盯着她!她说那人看她的眼神……不像在看活人,倒像在看一件……物件?或者……一张皮?她当时吓坏了,连滚爬爬跑回来。”
“物件……皮……” 徐酬月心中剧震,昨日雨巷中那个画师斗笠下惊鸿一瞥的狰狞疤痕瞬间与青鸾的描述重叠!他那异常执着的目光、锐利如鹰的眼神、沉凝的气息……以及那被强烈怨毒包裹的羞耻感……
“他还说了什么?” 徐酬月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没了,她就反复说‘他要杀我’、‘他认出我了’,然后就缩在角落发抖,怎么问都不肯再说了。我当时……只当她是被什么腌臜东西吓着了,或是喝多了说胡话,安慰了几句就走了。” 徐知澎懊悔地捶了下脑袋,“谁知道……谁知道后来她就……”
徐酬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哥哥,你暂且安心在此。五殿下并非滥刑之人,你既与命案无直接关联,他查明自会放你。记住,关于青鸾说的伤疤脸之事,对任何人都不许再提,尤其是你那些狐朋狗友!” 她语气严厉。
“知道了知道了!酬月,你可要快点救我出去啊!” 徐知澎看着妹妹转身离去的背影,哀嚎道。
朱懿安正对着两具女尸的复原画像和仵作的详细验尸格目沉思。他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大人,” 白鹤快步进来,呈上一份卷宗,“青鸾姑娘的详细验尸格目出来了。仵作在她指甲缝深处,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彩色粉末和极细的丝线残留。颜色有赭石、石青、藤黄几种。丝线质地,与之前从第一名死者‘脸皮’下发现的残留线头极为相似,但更细,像是……画画的颜料?”
“颜料?!” 朱懿安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他一把抓过格目细看,“指甲缝?她在挣扎反抗时抓挠凶手留下的?”
“极有可能!” 白鹤肯定道,“另外,属下带人彻底搜查了青瑶阁青鸾的房间。在她妆奁最底层,发现了一小块揉皱的、沾着同样几种颜料的素绢,像是……擦拭画笔或调色用的废料?还有,园内一个粗使婆子回忆,青鸾失踪前几日,曾心神不宁,私下嘀咕过‘画皮的鬼’、‘找来了’之类的话。”
“画皮……” 朱懿安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中瞬间串联起所有线索:被强行剥离原脸皮后覆盖缝合的“无脸面具”、面具下被挤压变形的五官、青鸾指甲里的颜料、她口中恐惧的“伤疤脸”和“画皮的鬼”、徐酬月昨日遇到的执着于画美人像的诡异画师……
“啪!” 朱懿安一掌拍在案上,豁然起身:“不是毁尸灭迹!是‘换脸’!是‘收藏’!凶手不是在破坏,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制作’他心目中完美的‘美人面皮’!那些面具下的脸,才是他真正想要‘收藏’的‘画皮’!而青鸾……她可能无意中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那张布满伤疤的脸!所以她才成了下一个目标!”
他眼中寒意森然:“一个身负严重毁容、极度自卑又怨恨、精通绘画且能接触到精致织物、对美人面容有着病态执念的画师!立刻!全城搜捕符合此特征之人!重点排查各画坊、裱画铺、颜料店以及……街头摆摊的画师!尤其是昨日在暗香阁附近出现过的可疑画师!”
与此同时,京城一处偏僻破败、堆满废弃画稿和颜料罐的陋室里。昏暗的油灯下,昨日那个戴斗笠的画师,正痴迷地用一支极细的笔,在一块处理过的人皮面具内侧勾勒着。面具的轮廓,竟与徐酬月有六七分神似!旁边简陋的架子上,赫然挂着几张已经完成的、栩栩如生的“美人面皮”,其中一张,依稀能辨出青鸾的眉眼。
他颤抖的手指抚过自己脸上凹凸狰狞的疤痕,眼中是刻骨的痛苦和疯狂的偏执。
“素娥……我的素娥……” 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声音沙哑破碎,如同夜枭悲鸣,“那些贱人,她们怎么配拥有这样完美的脸?她们只配成为你的一部分……成为我为你画下的‘皮’……”
记忆如毒蛇般噬咬着他。他本名顾清源,曾是名动京华的丹青圣手,与青梅竹马的绣娘素娥情深意笃。然而,只因素娥绣品绝伦,容貌清丽,被微服出游的朱载壡觊觎。权贵欲强纳为妾不成,竟指使人泼了滚烫的油和腐蚀性的药水在她脸上!素娥在极度的痛苦和羞辱中挣扎数日后凄惨死去。而他,为了保护素娥,也被那些恶徒用火把燎伤了半张脸,侥幸逃脱后,容貌尽毁,才华湮没,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苟活。
从那天起,他的心就死了,只剩下复仇的毒焰和对“完美”面容的扭曲执念。他恨那些拥有姣好面容的女子,认为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素娥的亵渎。他开始在暗处观察、描绘那些“美人”,最终走向了疯狂——他要将她们的脸“收藏”起来,剥离那些“不洁”的皮囊,用他精湛的画技在特制的“画皮”上,重塑他心中“素娥”应有的完美模样。他执着于为美人画像,既是为了挑选“材料”,也是一种病态的“收集”过程。青鸾,正是因为她酷似年轻时的素娥,又无意中窥见了他隐藏的伤疤,才被他视为必须清除并“收藏”的目标。
昨日雨巷中惊鸿一瞥的徐酬月,那清冷高贵、风华绝代的气质,瞬间击中了他扭曲的心!那才是他梦寐以求的、足以承载他心中“素娥”神韵的终极“画布”!他眼中的“猎物”,已然锁定。
徐酬月从刑部大牢出来,心绪不宁。兄长口中青鸾描述的“伤疤脸”,与昨日那个画师完全吻合。她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已经被那个危险的画师盯上了。她匆匆回到魏国公府,立刻加强了小院的守卫,并吩咐惜春:“近日不要独自出门,尤其留意形迹可疑、戴斗笠遮掩面容之人,特别是画师打扮的。”
然而,画师的执念已近癫狂。
两日后,徐酬月受邀前往城郊一处皇家别苑参加赏荷宴实则是与朱懿安交换运粮案情报的掩护。宴会中途,她借口更衣,带着惜春走向稍远的临水轩榭。行至一处竹林掩映的僻静回廊,一阵诡异的甜香随风飘来。
“主子,这香味……” 惜春刚开口,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软倒在地。
徐酬月暗道不好,屏息欲退,但已吸入少许。她强撑着扶住廊柱,眼前人影晃动。一个戴着斗笠、身形如鬼魅般迅捷的身影从竹影中闪出!正是那个画师!他眼中闪烁着狂热而疯狂的光芒,沙哑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娘子……别怕……很快……你就是最完美的‘素娥’了……”
一块浸透了迷药的手帕猛地捂住了徐酬月的口鼻。她奋力挣扎,指甲划过对方的手臂,留下几道血痕,但终究抵不过药力,意识迅速沉入黑暗。
朱懿安在别苑久等徐酬月不至,心中警铃大作。派人寻找,只发现昏迷不醒的惜春和被遗落在回廊草丛中徐酬月的一支珠钗。现场有轻微打斗痕迹和一种特殊甜香残留。
“迷药!绑架!” 朱懿安脸色铁青,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他强迫自己冷静,立刻封锁别苑,盘查所有人。
很快,负责搜查的侍卫在竹林边缘发现了几滴新鲜血迹和一个模糊的脚印,脚印旁,散落着几粒极其细微的彩色粉末——赭石、石青、藤黄!
“颜料!” 朱懿安瞳孔骤缩!青鸾指甲缝里的颜料!徐酬月失踪!那日画师!所有线索瞬间汇聚成一条清晰的链条!
“是他!那个伤疤画师!” 朱懿安怒吼,“他绑架了酬月!立刻调集所有能调动的人马!封锁所有城门!全城大索!重点搜查所有可能藏匿的废弃画室、颜料作坊、偏僻院落!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通知五城兵马司,配合行动!”
他心急如焚,脑中飞速运转:画师的目标是“收藏”美人脸皮!徐酬月危在旦夕!他必须更快!
根据颜料来源的排查和对城中流浪人员的秘密询问,朱懿安的人终于锁定了南城一处早已废弃的旧染坊。那里位置偏僻,常有废弃颜料倾倒,且近日有人看到过戴斗笠的怪人出入。
深夜,朱懿安亲自带队,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旧染坊。破门而入的瞬间,浓烈的血腥味和颜料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灯光下,骇人的一幕映入眼帘:徐酬月被绑在椅子上,意识模糊,脸颊上已被画师用特制的药水擦拭过,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透明感。那画师背对着门,正全神贯注地拿着一把薄如柳叶、寒光闪闪的剥皮刀,对着徐酬月的侧脸比划,口中念念有词:“素娥……别急……马上……这张最完美的皮就属于你了……”
“住手!” 朱懿安目眦欲裂,怒喝一声,手中弩箭毫不犹豫地激射而出!
“噗嗤!” 弩箭精准地穿透了画师握刀的手腕!剥皮刀“当啷”落地。
顾清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嚎,猛地转身,斗笠滑落,露出那张在火光下更显狰狞恐怖的伤疤脸。他怨毒地盯着朱懿安,另一只手却疯狂地抓向旁边一个燃烧的颜料桶,想要泼向徐酬月:“你们休想阻止我!她是素娥的!完美的素娥!”
“嗖!嗖!” 又是两支弩箭,一支射穿他膝盖,一支射中他肩膀。白鹤等侍卫如猛虎般扑上,将其死死按倒在地。
朱懿安一个箭步冲到徐酬月身边,迅速割断绳索,将她紧紧护在怀中,探了探鼻息,还好,只是昏迷。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随即是无边的怒火和后怕。
顾清源被制服,口中鲜血直流,却发出癫狂的大笑:“哈哈哈……你们懂什么?美?丑?这世间本就污浊!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创造出永恒的美!素娥……我的素娥……” 笑声渐弱,
他眼中疯狂的光芒熄灭,只剩下空洞的绝望,头一歪,昏死过去。等待他的,将是诏狱最残酷的审讯,直至交代所有罪行。
朱懿安抱着昏迷的徐酬月,眼神冰冷地扫过这人间地狱般的画室,最终落在那些“画皮”上。真相令人毛骨悚然,一个因极致的爱与恨而扭曲的灵魂,制造了这“无脸”的恐怖。
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徐酬月,手臂收得更紧。风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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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悬疑不成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