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不被欺师》

　　第七章黑风谷险，心意昭然

　　二长老化作的黑烟散后，密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俞月扶着石壁站稳，刚想扯开袖子查看伤口，就被砚尘按住了手。少年的指尖冰凉，带着未散的灵力余温，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别动。”砚尘低头，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袍角，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日那个总爱“欺师”的模样。伤口深可见骨，黑剑上的魔气正顺着血线往上爬，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这点小伤……”俞月想逞强，却被砚尘瞪了一眼。少年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倒出颗莹白的丹药，正是之前俞月硬塞给他的疗伤圣药“凝露丸”。

　　“张嘴。”砚尘捏着药丸递过来，语气不容置疑。

　　俞月挑眉：“这是给你补灵力的。”

　　“你再不治，魔气攻心，就真成‘孤寡仙尊’了。”砚尘说着，突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俞月的唇角，“到时候谁陪我查父母的事？谁给我和阿黄做饭？”

　　少年的眼神太亮，像淬了星光，俞月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乱了节奏。他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

　　三日后，黑风谷传来消息——失踪的弟子被找到了，都被捆在谷底的祭坛上，身上刻满了引魔符文。大长老一拍桌子：“二长老虽死，他勾结的魔族肯定还在！”

　　俞月正给阿黄梳毛，闻言动作一顿：“我带砚尘去。”

　　“不行！”大长老立刻反对，“黑风谷祭坛是上古魔阵所在地，砚尘体内的灵力是魔族的克星，去了就是活靶子！”

　　砚尘从门外走进来，肩上挎着个小包袱，阿黄蹲在他脚边，嘴里叼着俞月的稳剑符。“长老，正因为我的灵力能克制他们，才更该去。”他看向俞月，眼里带着笃定，“师父说过，苍梧弟子不能让同门身陷险境。”

　　俞月放下梳子，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走。”

　　黑风谷阴风怒号，怪石嶙峋。刚到谷口，就见地上散落着几具影狼的尸体，颈骨处都有整齐的切口，显然是被高手所杀。阿黄突然对着谷深处狂吠，毛发倒竖。

　　“不对劲。”俞月祭出玄冰剑，“太安静了。”

　　话音刚落，祭坛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钟鸣，黑雾翻涌着化作无数只利爪，从四面八方扑来。砚尘指尖凝起灵力，青灰色的光墙瞬间展开，将两人护在中间。

　　“果然是冲我来的。”砚尘看着黑雾中隐约浮现的魔纹，与二长老黑剑上的纹路如出一辙，“他们想用我的灵力启动魔阵。”

　　俞月一剑劈开扑来的黑雾，剑气扫过之处，魔气滋滋作响：“启动魔阵需要祭品，失踪的弟子……”

　　“在那儿！”砚尘指向祭坛顶端，三个弟子被绑在石柱上，面色惨白，气息微弱。祭坛中央的凹槽里，正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像是用鲜血汇成的河。

　　两人刚冲到祭坛下，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锁链从地底窜出，缠住了俞月的脚踝。他想斩断锁链，却发现锁链上布满了吸灵符文，玄冰剑的灵力竟被一点点吸走。

　　“师父！”砚尘转身想帮忙，却被一道黑影拦住。那黑影穿着黑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握着根骨杖，杖头镶嵌的魔晶闪着红光。

　　“苍梧峰的小崽子，果然有点本事。”黑袍人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木头，“把你的灵力交出来，我可以饶他不死。”

　　骨杖一挥，缠住俞月的锁链突然收紧，勒得他骨头咯吱作响。俞月看着砚尘，急声道：“别管我！去救弟子！”

　　砚尘没动，只是握紧了腰间的玉玦。他体内的灵力开始沸腾，青灰色的光芒与祭坛的红光相抗，发出刺耳的嗡鸣。“我爹娘当年没败给你们，我也不会。”

　　黑袍人冷笑：“不知天高地厚！”骨杖指向俞月，一道魔气射去，直取他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阿黄突然化作青鬃狮子，扑过去挡在俞月身前。魔气击中狮子的脊背，炸开一团黑烟。阿黄痛得嘶吼一声，却死死咬住锁链不放。

　　“阿黄！”砚尘目眦欲裂，灵力彻底失控，竟将整个祭坛震得摇晃起来。他冲向黑袍人，玉玦与骨杖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俞月趁机斩断锁链，刚想上前帮忙，却见黑袍人突然扯下面具——那张脸，竟与归墟秘境里的虚影一模一样，只是眼角多了道狰狞的疤痕。

　　“认出我了？”黑袍人笑得残忍，“我是黑鱼精的兄长，当年你爹娘杀了我弟弟，这笔账，该算了！”

　　骨杖猛地插进祭坛凹槽，鲜血瞬间沸腾，三个弟子的灵力被强行抽出，注入魔晶。砚尘被魔阵反噬，喷出一口血，踉跄着后退几步。

　　“砚尘！”俞月扑过去抱住他，却发现少年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他突然想起大长老说的话——苍梧灵力能克魔，却也会被魔阵反噬，稍有不慎便会灵根尽毁。

　　“师父……”砚尘靠在他怀里，声音微弱，“别让他们……得逞……”

　　俞月咬咬牙，突然将自己的仙元渡入砚尘体内。温和的灵力与少年狂暴的灵力相融，竟产生了奇异的共鸣，青灰色的光芒中透出淡淡的金光，像极了日出时的云海。

　　“这不可能……”黑袍人失声尖叫，“苍梧仙元怎么可能与上古灵力相融……”

　　光芒冲天而起，魔阵的红光像冰雪遇阳般消融。黑袍人被光芒击中，身体渐渐化作飞灰。祭坛崩塌的瞬间，俞月抱着砚尘，带着获救的弟子冲出了黑风谷。

　　回到苍梧峰时，夕阳正染红天际。俞月把昏迷的砚尘放在床上，刚想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却被少年抓住了手。

　　“师父……”砚尘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你渡给我的仙元……”

　　“闭嘴养伤。”俞月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少年笑了，眼里映着晚霞，亮得惊人：“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孤寡仙尊’。”

　　俞月看着他苍白却带笑的脸，突然俯身，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像安抚，又像承诺。

　　门外的阿黄趴在地上，尾巴尖悄悄晃了晃。它背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不妨碍它看着屋里交握的手，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有些心意，不必说破，早已在一次次生死相护里，刻进了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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