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绿洲

　　葵子跟着大守穿过扭曲的金属废墟，每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确认其他伙伴的安全。阿绣的履带在碎石路上发出咔嗒声，老医的数据板不断更新辐射值，小闪则蹲在她肩头，电子尾巴紧张地左右摆动。
　　“根据城市地图残片，”老医指着远处一座半圆形建筑，”那就是图书馆了。”
　　“优先寻找机械维修间和维修零件。”大守的扫描仪扫过建筑裂开的穹顶，”必须在一小时内撤离。”
　　葵子眯起眼睛看向那座被藤蔓缠绕的建筑。曾经光洁的白色外墙现在爬满了某种发荧光的蓝色植物，在昏黄的天光下像童话里的魔法城堡。
　　然而辐射风暴比老医预测的早来了四十分钟。紫色闪电劈开天空时，葵子正跟在大守身后爬过一座倒塌的高架桥。
　　“趴下！”大守的警报器炸响。它瞬间展开全部装甲，金属身躯像伞一样撑开。下一秒，电磁脉冲如洪水般冲刷而过，阿绣的履带发出刺耳的尖啸，老医的显示屏雪花般闪烁。
　　葵子蜷缩在大守身下，闻到军用机器人装甲板过热的焦糊味。”你受伤了！”她看见大守后背的防护层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表层损伤。”大守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但前方辐射值超出承受范围。”
　　老医从医疗箱抽出探测杆：”地下！图书馆的图书配送通道应该直通地下室！”
　　小闪已经窜到前方废墟堆里，尾巴高高翘起：”这里！有生锈的井盖！”它用爪子拍打金属盖板，下面传来空洞的回响。
　　阿绣迅速扫描盖板：”配送通道网络，直径1.2米，可通行。”它的清洁刷突然停顿，”但我的城市管道记忆库有13.7%缺损。”
　　紫色闪电再次劈下，这次近得能听见空气爆裂的声音。葵子咬了咬嘴唇：”总比变成烤鸡强。”
　　大守用武器支架撬开井盖，一股陈年的霉味混合着机油气息涌上来。他们一个接一个钻入黑暗，大守最后下来时，装甲卡在入口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地下通道比想象中复杂十倍。阿绣的导航系统不时发出困惑的”滴答”声，他们不得不多次折返。有次小闪推开一扇侧门，里面涌出成千上万只机械蟑螂，像一股闪亮的黑潮从他们脚边掠过。
　　“等等。”葵子突然按住阿绣的机械臂。在通道交叉处的水泥墙上，有人用荧光漆画着奇怪的箭头符号，旁边是褪色的字迹：【古籍修复室→】
　　她捕捉到一阵微弱的、有节奏的电子音。
　　“你们听！”她抓住阿绣的机械臂，”里面有声音！”
　　她们打开了门，穿过崩塌的书架和泛黄的书页海洋，声音越来越清晰——是一个机械男声在朗诵：
　　“...我好似一朵孤独的流云，高高地飘游在山谷之上...”
　　葵子拨开最后一道蛛网般的电线，看见了它：一台老旧的圆柱形机器人站在阅览区的废墟中，外壳上印着”图书馆第7号朗诵员”。它的光学镜头已经蒙尘，但发音器依然完好，正对着空荡荡的座位区背诵华兹华斯的诗。
　　“诗人！”小闪突然从她肩上跳下来，”是种子站废弃的诗人型号！”
　　阿绣谨慎地扫描这个同类：”出厂日期距今45.2年，电源即将耗尽。”
　　老医的数据板闪烁：”这类机器人只有预设诗歌库，没有自主意识。”
　　“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在死地上养育出丁香...”诗人转向他们，镜头机械地对焦，继续背诵着《荒原》，仿佛没有意识到闯入者的存在。
　　葵子感到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她慢慢走近，灰尘在透过破窗的光柱中飞舞，像被诗句唤醒的精灵。
　　“你好？”她轻声说。
　　诗人的朗诵戛然而止，发出磁带卡住般的”咔咔”声。
　　阿绣趁机扫描水循环零件：”就在那个柜子里！”它指向墙角的金属柜，却被数据线拦住了去路。
　　“检测到听众，”它终于回应，”请选择朗诵主题：A.自然 B.爱情 C.童谣 D.战争”
　　葵子注意到诗人底座缠着厚厚的电缆：”你是被故意固定在这里的？”
　　“种子站指令：保存人类文明精华。”诗人的指示灯变成暗红色。
　　大守的武器系统突然启动：”陷阱。我们触发警报了。”
　　果然，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诗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警报！警报！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它的朗诵声变成刺耳的警告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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