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不见

　　姜凡看着新朋友，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心底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打个招呼。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对面倒是先发来了一条信息。

　　Blue:[？]

　　姜凡揣摩着这一个问号的意思，最后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划过，噼里啪啦打了一长串文字发送过去。

　　你凡爹：[兄弟，你这技术也是绝无仅有，简直就是未来电竞新星，你不打电竞真的是电竞界一大损失。]

　　Blue：[……]

　　Blue：[有事？]

　　你凡爹：[没事，就是觉得我俩挺有缘的。]

　　这句话发过去以后对面久久没有回复，姜凡看着对方的头像琢磨着这句话好像确实不太……好回答？

　　他又洋洋洒洒打下一长串文字。

　　你凡爹：[这世上游戏技术能有你我这样造诣的屈指可数，既然相遇说明什么？缘分啊!!!有句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你凡爹：[我呢，就特别不喜欢看着属于我的缘分在我面前溜走，所以你懂的。]

　　Blue：[我不懂，也不想懂。]

　　你凡爹：[兄弟，别这么冷漠嘛。]

　　姜凡还想说什么，旁边终于冷静下来的蒋家絮见姜凡专心致志脸上还带着笑盯着电脑，好像在跟什么人聊天，他把脑袋凑过去。

　　姜凡和Blue的聊天记录就这么大大咧咧映入蒋家絮的眼睛里，他一激动拍了把姜凡说：“凡哥，你想收对面打野做小弟？”

　　明显想多的蒋家絮继续说：“不愧是我凡哥，路子就是野。”

　　姜凡莫名其妙地看向蒋家絮，他也不懂这人脑回路怎么回事，怎么从这么明显的交朋友的聊天记录里看出他有想要收对方做小弟的趋势。

　　对面没有再回复姜凡，姜凡被蒋家絮这么一闹也没有了继续聊的兴趣，他刚准备退出账号，蒋家絮猛地往姜凡那边靠，从姜凡手中夺过鼠标。

　　一张椅子挤两个人，蒋家絮块头也大，姜凡无奈直接站起身把位置让给他。

　　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蒋家絮双手在键盘上滚了一圈。

　　你凡爹：[给你个机会，认我做大哥。]

　　姜凡在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眼睛都瞪得老大，他在蒋家絮头上猛拍一巴掌：“想造反？什么乱七八糟的。”

　　蒋家絮被呼了一巴掌也不生气，反倒傻兮兮地笑着说：“我这不是看大哥你跟人聊了半天也不说正事。”

　　他说得慷慨激昂：“怕你害羞不好意思，替你说。”

　　神TM害羞。

　　姜凡直接被蒋家絮一系列操作弄得哭笑不得：“去去去，一边去。”

　　蒋家絮老老实实站起身让位给姜凡。

　　姜凡本想解释几句，但见对面已经下线，他想想也就没解释直接退出登陆。

　　他登的是自己的游戏账号，他不习惯玩别人的游戏账号，在打算帮蒋家絮的时候，就把自己账号登陆在了电脑上。

　　现在游戏结束了，他们赢了。

　　姜凡冲着那一颗颗人头吹了声口哨，笑得灿烂道：“不得请我吃饭？”

　　“行。”三局游戏下来，姜凡成功打入这群不良少年内部，一个两个围着姜凡吹捧着。

　　小弟甲：“凡哥，你刚刚那个预判绝了，神之手都没你这么牛。”

　　小弟丙：“凡哥，你是我见过的全能选手里最酷炫的，只此一人啊。”

　　小弟丁：“不愧是凡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说的就是我凡哥，生动形象。”

　　李明跟在蒋家絮身边，眼睛时不时瞥一眼姜凡，又看一看蒋家絮，而后又怕两人看到一样默默低着头往前走。

　　蒋家絮察觉到身边人异常安静，他偏头看过去：“小明，怎么了？赢了怎么还低垂着头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啊。”李明长得瘦瘦小小的，皮肤很白，看着很斯文又带着点怯弱，他腼腆一笑：“赢了我很开心。”

　　“开心就要笑。”蒋家絮扬手拍在李明肩膀上：“等会想吃什么，多吃点。”

　　李明说：“好的，谢谢絮哥。”

　　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马路，来到对面拐进一条巷子里，七拐八拐最后在一条不知名的巷子里。

　　巷子的地面坑坑洼洼，四周的房屋最高只有两层，四周长满杂草，墙上爬着苔藓，还有斑斑点点的污渍。

　　姜凡推着自行车走在最后面，闹哄哄的一群人嘴巴就没停下过，原本安静的小巷子也被众人吵得热闹起来。

　　他们最后在巷尾一家名叫好运来的餐馆里吃饭。

　　好运来餐馆离西区中学近，现在暑假学生们都放假了，餐馆里倒是空落落的没见着几个客人。

　　十来个人凑一桌有点勉强，吃饭的时候不是我碰碰你的胳膊肘，就是我撞一下你的手臂。

　　姜凡拿着筷子夹了个鹌鹑蛋，小心翼翼地往碗里挪，谁知道旁边坐着的人一个激动，胳膊肘撞到他手臂上，他手一抖，那颗光滑晶莹剔透的鹌鹑蛋就那么圆滚滚的从桌子上滚到了地上，英勇牺牲。

　　姜凡惋惜地看了眼，又伸手去捞鹌鹑蛋。

　　再次被撞掉。

　　再捞。

　　再掉。

　　姜凡忍无可忍，一巴掌呼在那人手臂上：“兄弟，干啥这么激动？”

　　“啊。”手臂被呼了一巴掌的兄弟满脸疑惑地扭头看向姜凡，说：“什么激动什么？”

　　“我操，你看看地上。”姜凡指了指地上三颗灰溜溜的鹌鹑蛋满脸心疼：“老子就想吃颗蛋，就这么难？”

　　那兄弟愣愣地看着三颗蛋，终于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地开口：“凡哥，对不住。”

　　说完又眼神怪异地看了眼姜凡，里面有怀疑有不解。

　　他伸出手拿过盛放排骨汤碗里的汤勺，用汤勺去鹌鹑蛋碗里捞了颗蛋放在姜凡碗里：“凡哥，请吃。”

　　姜凡：“……”

　　气闷。

　　他觉得自己遭受了侮辱，智商受到严重的侮辱。

　　吃饱喝足，一群人就像完成了使命一样，一一道别，就此别过。

　　最后好运来饭店门口只剩下姜凡，蒋家絮和李明。

　　姜凡看了眼蒋家絮，看出了他的意图：“你还想去玩？”

　　蒋家絮闻言疯狂点头，充满期待。

　　姜凡冲着蒋家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嘴边浅浅的小梨涡添了几分可爱。

　　蒋家絮见他笑得这样甜，以为有戏。

　　谁知道下一秒听见姜凡说：“那你去玩吧，我就先回去了。”

　　蒋家絮：“？？？”

　　他是想去玩，但是想跟姜凡一起去玩。

　　姜凡回去了，他还玩个鸡毛啊。

　　姜凡拍拍蒋家絮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好好玩，任重道远。”

　　不等蒋家絮再开口他便骑着自行车潇洒远去，留蒋家絮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絮哥？”李明见姜凡身影都看不见了蒋家絮还望着那头出神有点担忧：“你没事吧？”

　　蒋家絮回神，琢磨着姜凡走时留着的那句话。

　　任重道远？

　　任什么重，道什么远啊？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重大的责任呢。

　　怎么也不给他说清楚。

　　……

　　这边姜凡去零食店扫购一波，心满意足地打算回家。

　　骑着车路过一家书店门口，张灯结彩旁边放着好几个花篮，刚开业啊。

　　姜凡没多逗留，匆匆看了眼便扭头骑车走了，但心底没来由的涌上一阵奇怪的感觉，眼皮也开始不舒服，好像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回到家，他人还没进客厅，心底那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脑海总是浮现出刚刚路过的那个书店。

　　“妈，你放心，这次暑假我一定好好督促他。”

　　提着一大袋零食跨进客厅，姜凡看着他姐和他妈神情严肃地坐在沙发上，两人凑在一块好像在密谋什么。

　　姜凡心底一咯噔，终于知道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了。

　　他嘴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掩耳盗铃般地整个人贴着墙壁往楼梯间那边挪动身子。

　　姜清在姜凡进门那一瞬便注意到了，她看着装模作样的姜凡一阵无语，抿了抿唇很是不想说话。

　　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弟弟，气死人不偿命。

　　姜清毫不客气地说：“干啥呢，出去一趟脑子不好使了？”

　　“本身就不见得有多聪明，现在这样”姜清眼神略带嫌弃地上下打量两眼姜凡道：“出去别说是我弟弟。”

　　“我丢不起这个脸。”

　　姜凡不干了，什么叫给她丢脸。

　　他气愤地大步走到两人面前：“姐，你弟我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怎么就给你丢脸了。”

　　姜清嗤笑道：“大言不惭。”

　　姜凡：“有我这样一个十全十美，全能型弟弟，你就偷着乐吧。”

　　“真的？”姜清看着姜凡显然不信。

　　姜凡把零食丢在茶几上：“当然，我是谁啊，姜凡，没什么能难倒我。”

　　“好大的口气。”姜清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好，既然这样我就信你。”

　　眼看着姜凡上钩，姜清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目的，嘴角挂着狡猾的笑。

　　姜凡瞬间反应过来，心底懊恼着又着了他姐的道，但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也只能认了。

　　果然见姜清从沙发一个抱枕下拿出一套习题册，晃了晃珍而重之地交到姜凡手中：“加油，姐看好你。”

　　姜凡看着手里厚重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面露特别，带着委屈欲哭无泪地看向一直在一旁乐呵呵看戏笑得灿烂的母亲大人。

　　叶棋梅见姜凡看过来，掩饰地咳嗽一声，点点头正色道：“小凡，马上高二了，加油。”

　　姜凡试图拯救一下自己：“妈，我觉得我成绩挺好的。”

　　“是挺好。”叶棋梅对子女要求没那么高，平安喜乐就好，其他的她倒不强求。

　　但是架不住家里还有一个姜严平和姜清，总是在看到姜凡成绩时眉头紧锁唉声叹气的。

　　叶棋梅站起身点着头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说完她借着有事逃离客厅。

　　姜凡又哭兮兮地看向姜清，祈求给自己的暑假再争取一下。

　　姜清：“妈不好意思直说，我可不会不好意思。”

　　她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找到成绩表直接开念：“语文102，数学98，英语38，理综193。”

　　姜清语重心长道：“你这成绩刚过本科线，以后可怎么办。”

　　“我也知道暑假给你报什么补习班你也不开心，但你这成绩再不努力不行。”姜清讲着道理：“我给你买基本习题，你在家认真做，不会的来问我。”

　　“在家学习你也自由，游戏可以照常打，但每天该完成的作业也要好认认真真做完。”

　　姜凡看着她姐一脸认真，知道这事没得商量，只能妥协点头：“好，那我写完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姜清说：“每天该完成的任务量完成了，你想怎么疯都行。”

　　“好。”

　　姜凡伸出一只手跟她姐击掌。

　　协议达成。

　　姜凡提着一袋子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回到房间，这装着习题册的大红色塑料袋特别喜庆，上面还印着四个大字——宿温书店。

　　这不就是他回来时路过的那家新开张的书店吗？

　　他姐还真是消息灵通，不放过一家新书店，一套新教辅。

　　把习题丢在桌子上，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着手机。

　　思来想去又登上游戏。

　　争分夺秒，以后玩的时间可少咯。

　　造梦星纪跟别的游戏最大区别就是端游和手游互通，最是方便。

　　刚上游戏，便见到左下角有一条新消息标识。

　　姜凡点进去。

　　Blue：[给我个机会？]

　　姜凡升起一股逗一逗对面的想法，笑着顺着接下话。

　　你凡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凡爹：[认我做大哥不亏。]

　　对面恰好也在线，很快姜凡收到了来自对面的回复。

　　Blue：[……]

　　对面说话冷冰冰的，感觉是被他闹得不耐烦。

　　但姜凡一点自己很烦人的意识都没有，他又一挥手打字。

　　你凡爹：[不喜欢？]

　　你凡爹：[按规矩你们输了可是要叫爹的，我可只让你叫一声大哥。]

　　这一次对面没有秒回，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姜凡等了两分钟左右才收到信息。

　　Blue：[那我还得谢谢你？]

　　你凡爹：[谢就不用了。]

　　姜凡又敲下一段话，刚准备发出去想到打游戏前对蒋家絮说的那句话。

　　“打得对面叫祖宗都行。”

　　他把输入框里的字又全部删除，重新敲下一排字。

　　敲定，发送。

　　你凡爹：[叫声祖宗听听就行。]

　　上一秒大哥，下一秒爹，最后祖宗。

　　姜凡看着对面在他发送完这句话后，头像直接变灰，下线了。

　　姜凡忍不住笑出声，乐了一会，躺着开了把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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