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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篇——杀机初现
“女公子可好些了?”
明昭刚要起身,褒姒便坐在她身旁,“不必行礼,我三日前便听说了这件事,只是忙于后宫的事所以耽搁了。”
见春萱拿着东西放在案前,明昭扫视一下,全都是敞着盒子的,有草药一类。
明昭一笑,“哪敢劳动王后?明昭已经无事,每日略歇歇就可以了。”她看向旁边,“绾绢,去给王后准备一碗桃浆来。”
“春萱,”王后示意她扶起明昭,二人坐在案前,“没到午膳,庖厨恐怕怠慢,你跟着绾绢一起去。”
两个婢子和她们离得并不远,是能听得见声音的距离。
室内只剩下了二人,褒姒看着她,拿起眼前的一盒草药,纤细的手指捻着一片暗红干艾,“此乃三年陈艾,有凝神静气之效。”
明昭感恩一笑,“谢王后赏赐。”
“此艾生于山阳,历三载寒暑方成药。初采时柔嫩易折,经火燎日曝,反成坚韧良材。若是不好的东西,褒姒哪敢来女公子前现眼。”
明昭对上褒姒的眼睛,瞳孔瞬间缩小,极度惊讶让她差点叫出声来,褒姒按住她的手腕,眼中俱是坚定。
若是旁人很难听出这对话有什么问题,但是褒姒动作眼神均意有所指,明昭便细细分辨她所言所语。
“陈艾”生于山阳,山阳在申国。
“火燎日曝,反成坚韧良材。”大难不死,反有所成。
她在暗示,明昭之父宜臼,未死,已逃往申国。
须臾,明昭平和道:“王后这么说,明昭属实惶恐。”
褒姒拂袖,“女公子万万不可这么说,我和大王是极想善待你的,”她摸着手上戴着的青玉珠链,“此玉采自岐山阴壑,匠人琢为玄鸟衔珠之形。”
玄鸟乃是商周共奉的始祖神鸟,象征“天命王嗣”——
岐山阴壑是周室龙兴之地,明昭细细思索,龙兴之地——血脉根源未断?
父亲果然已经逃出生天!
明昭眼中波涛汹涌,褒姒拉起她的手,“是我给你的礼物,我和大王都希望女公子过得好。”
明昭眼看褒姒将手串推到她的手腕上,只见褒姒意有所指让她注意到顶端珠玉的碎裂,“这珠子成色极好,就这一处有些瑕疵,但是不妨碍什么,所以我便还是将它串上去了,女公子不介意吧?”
有瑕疵但依旧被串上去——虽经历波折却依然存在。
没错了,三次暗示均在告知她,父亲未亡,现已平安。
明昭想起那日伯服所谓的“人质”,原来如此……
明昭尽力压制着浮沉的心绪,“不会,王后有心了。”
褒姒欣慰道:“你能感受到心意便好,论起血脉,我们就是本源。”
明昭起身谢礼,这时候春萱和绾绢都刚好进来,一看眼前的和睦,再看案前并无差错,绾绢眼里的担忧才稍稍退却,她这一路都在担心褒姒会害了明昭。
“春萱,”褒姒道,“你来为女公子量身,然后吩咐缝人裁三套衣裳,再吩咐染人做成——”,褒姒看向明昭,“可有喜欢的颜色?”
明昭思考半天,褒姒笑道:“女子皆会在打扮上费心,罢了,春萱,你先为女公子量身吧。”
春萱触碰她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做下决定,祈求上天庇佑。
“感恩王后,”明昭行礼道:“臣女最爱茜色,青色,”她抬眼直视褒姒,“还有紫色。”
褒姒点点头,吩咐春萱,“可都记下了?”
春萱点头称是,褒姒看了一眼榻上,“今日疏忽了,明日春萱会送来木枕,愿女公子安枕。”
绾绢见王后离开,连忙扶住明昭,“女君无碍吧?”
明昭紧紧攥着她的手,“我们的来日,有指望了。”
因为最后,褒姒说的是“同源”。
而她最后,也给了回应:茜色与青色相融,才可成紫色。
——我们,合作。
翌日,绾绢正在为明昭洗发。
青丝柔柔地漾在水中,轻软无比,绾绢感叹道:“女君的头发与当日的申后一般乌黑柔顺。”
明昭未语,心中凄然。
半晌却开始头晕,绾绢匆匆扶起她,“许是被冷风扑了,”回头道:“你们两个快把窗子关上!”
明昭道:“罢了,让我躺下再说,头晕得很。”
绾绢急切起来,“这可怎么好?前天的病还没好……”
“无事,先扶我躺下。”
见明昭强撑着,绾绢只好尽力擦了擦她的头发,见她的脸色好了许多,便道:“女君睡一会儿吧。”
见她蹙眉,仍未缓和,便悄悄放下一个帷帐,安静坐在一旁,柔声道:“女君,我就在身边,有事叫我便是。”
明昭淡淡应了一声,闭目躺下。
镐京地底,冰窖身处,遍布人鱼膏灯之处,一只兽闪着赤红的双眼,它分明早有感觉这城中有一个极有力量的存在,若是被仇恨和鲜血浸染,必然它的上等佳品。
若它能吸附这大周所有的怨气和悲伤,便能生出更多的血肉和力量,反正凶兽要被困在山海中永无止境,不如自己修个旁门左道另觅前程。
左右这谁仙谁魔,都是实力强大的一方才说了算,况且无人助它成仙,那他能走的路便只有成魔。
那兽冷笑,本就凶恶的面孔此刻更是扭曲。
古远时期,人们称它为“穷奇”,“穷”指的是穷尽,“奇”是说它怪异、不正。二子结合便说它是极端邪恶、不走正道、行为乖张怪异的怪物。
此刻这个怪物,正张着它的獠牙,一点一点指引那个本来就没有治国才能的姬宫涅亲小人、远贤臣,纵容他喝“极乐药”越来越服从自己,其实谁能是说他错了?该怪姬宫涅本人才是!
他若心志坚定,怎么会被它所吸引,这旁门左道难不成是它逼着他走的么?真若论起来,它也大可以说是这群人的凶狠贪婪才养活了自己,谁阻止了谁的路还不一定呢!
穷奇渐渐暴躁起来,它一定要弄明白镐京城中是哪股力量如此强大,引得它如此饥渴……
明昭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红一白两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它们看着她,红狐狸有些疑惑,歪着头看着她;白狐狸看了她半晌,忽然又看向她的身后,他也随着白狐狸的目光向后看去,影影绰绰有一男子——
白光一现,晃得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醒来的时候大声喘气,绾绢忙问:“女君?怎么了?”
明昭听见这一声瞬间头脑清醒起来,见只有绾绢一人,便悄悄道:“没什么,做了个噩梦罢了。”
“女君受苦了,”绾绢刚要为她倒一杯水,却奇异般地回过头,看向最左侧的漆柱。
有人。
绾绢屏住了呼吸,悄悄靠近,只见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劈过来,绾绢迅速一闪身,骤然想起明昭在榻上!
电光石火间,绾绢忙一脚踹在那人身侧,力量和速度都令人叹服,那人被踹后好几米,缓过劲儿来又一个手刀砍向绾绢。
明昭心惊,能在宫中穿梭自如,又躲在昭阳台这么久无人发觉的,一定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可惜她并不会武功,无法协助绾绢。
那人三番两次想迈入榻上,被绾绢一一挡了回去,她已经在困斗中被砍了好几处,但还是拼死护着明昭。
那点坚持磨得来人终于忍无可忍,便想着速战速决!摸出了一把雪亮的长刀,推开绾绢直直刺入榻前!
“不!”
伴随着绾绢声嘶力竭的喊叫,明昭一个翻身滚到榻最后方,那人见未有刺中,便闯到床榻上,先是看向枕头,下一秒就被右面的身影吓了一跳,拎刀便刺了过去!
可是来不及了,那道娇小的身影分外灵活地躲了过去,迅捷地向他洒向一包粉末,他感受到眼睛一片辛辣的时候,明昭已经拿着一条腰带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脚踩在他的后背上,死命拉扯着。
“女君!”
绾绢见状连忙过来,看着那人翻着白眼快要濒死的状态,“女君,现在、现在怎么办?”
明昭小小的脸上满是坚毅,眸子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杀意,“你力气比我大,我先放手,你向他颈后劈刀,我要活口!”
“是!”
腰带一转,明昭又将人向前一踹,绾绢连忙狠狠劈了过去,那人终于不动了,瘫在榻上。
这会儿那两个婢子已经前来,“女公子?绾绢阿姊?出什么事了吗?”
绾绢道:“无事,女君夜里做梦了,现在已经歇下了。”
那婢将信将疑,执了灯便要走进来,明昭示意绾绢赶紧收拾,自己悄声上榻,将人往脚底一踹,然后掀开帷幔看向她们。
“咳咳,”明昭见了二人,责备似的看向绾绢,“不是说过不要声张吗?”
绾绢连忙配合做戏,“是,女君,都怪婢子大惊小怪了。”
二人见室内无事,又仔细看了看明昭的脸色,便跪下告退了。
主仆一对视,都轻松下来,绾绢连忙上来帮明昭将那人捆住。
绾绢已经受伤了,仓促间只是披上一层外裳,此刻便索性当了麻绳,直接把人手脚都捆在一起,“这样不行,怕他挣得开,明天我想办法取麻绳来。”
明昭看向刺客的脸,果然是从未见过,绾绢凑上来瞧了瞧,也是一头雾水。
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绾绢差点失声,“会不会是王后,她要杀了我们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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