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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
迟小言又懵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沈清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索性躺了回去,在沈清的寝室他不敢到处走动,就剩下胡思乱想,挨了没一会就又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的浅,也不知过了多久,被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
迟小言翻身坐起,望向屋外,他屏息听了一会,那声音由轻转重,细碎的摩擦声中伴着沉闷的喘息,心里打鼓忍不住好奇,他起身慢慢向屋外走去。
那声音贴着屋门,他小心地推开门,才发现所处的是在寝室的里屋,屋里到屋外有一片软榻相隔开。
夜色正浓,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许是夜露飘散,映着迟小言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他眨眨眼适应着屋内的昏暗,往榻上一瞥,就见沈清侧躺在榻上,斜着上半身,胳膊垫在脑袋下,这方矮榻似乎只是用来摆放些茶具,显然容不下沈清修长的身体,大半个腿伸直在地上,身上的薄毯也不知何时滑落在榻下。
榻上的本人睡的并不好,迟小言愣了一下,从没见过沈清这副模样,似是被梦魇住,眉头紧皱,呼吸的节奏混乱,另一只手臂搭在榻上拳头紧握,指节森白发出嘎哒声。
在屋里听到的异响就是这个。
迟小言往前走了两步,细看下从手腕处有一道明显的红线,沿伸进手臂内侧,印出一道像是被细绳深深勒紧的伤痕,好似有灵气封印在红线四周,躁动着,横冲直撞着寻找出口。
迟小言盯着红线,像是被吸引,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抚上沈清的手腕,那红线似乎有灵性似的,如同被安抚住,原本紧紧勒住皮肉,在迟小言慢慢抚摸下松开,四周的灵气一拥而上汇聚在他的指尖下。
随着红线的松开,沈清急促的呼吸声也逐渐平稳,迟小言一边轻轻抚摸着红线,一边将滑落在地上的薄毯捡起。
可刚搭上沈清的肩膀,耳旁的呼吸声突然一滞,随后手腕被扣住整个人被用力往上一带,迟小言眼前瞬间天旋地转,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沈清牢牢的压在身下。
沈清紧紧的盯着他,墨金色的眼眸透着危险,全然没有平时的柔和,语气冰冷道:“你做什么?”
两人挨的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沈清的手指如刀割一般掐着他的手腕,迟小言瞪大眼睛,已然顾不上手腕的疼痛,整个心口压不住狂跳,沈清这个样子令他害怕。
他很紧张,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山君,你的手怎么….”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沈清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不需要知道。”说罢松开手,直起身子背对着他。
许久,沈清侧过身,见迟小言似乎被吓傻了,呆愣愣的看着他,手里还攥着薄毯,一时间显得他有些无无措。
沈清长叹口气,手指搭上紧绷的额头,平缓了缓气对他说:“抱歉,吓到你了是吗?”
迟小言失语,对随后的事没什么印象,好像沈清看了他一会,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便转身离开,等到天亮迟小言从静园返回自己的寝室,沈清都没有回来。
——
……真是无趣。
桑琼斜靠在锄头上,百无聊赖的望着对面两个不吱声的人。
原本这两日正好无事,还没等他好好规划一下,就收到沈清的消息被安排来当苦力。
他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引灵根,在指尖打着转,晃悠悠的来到迟小言面前,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喂,迟小言,你怎么也跟个那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
桑琼这话虽是对着迟小言说,眼神确一直瞅着旁边的鸢泽,颇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
迟小言挥着铲子,闷闷道:“别闹了琼哥。”
“嗯?”桑琼从没见过迟小言这么消沉,眼神转了回来。
“我好像搞砸了。”
“干什么了?惹姑姑生气了?”桑琼咂摸着“不能啊,你哄姑姑的手段了得,还能在谁身上受挫啊。”
迟小言仰头看向他,脸耷拉着:“你说我惹山君生气会怎么样?”
“嚯,我都没见过山君生过谁的气,你真有本事。”桑琼还嫌事不大:“发生什么事了,说来给哥哥听听。”
迟小言听到这话整个脸耷拉的更狠了,谁说好奇心害死的是猫啊!分明是害死鹿了!
他脑海里闪过昨晚沈清手腕上的红线,再想到紧盯着自己的眼神,踌躇一会还是压在心里,他现在脑袋里跟那红线一样乱。
没再理睬桑琼,迟小言敷衍了几句,把铲子往土里一插,环视了一圈,就见鸢泽不知何时已经从旁边来到了他身后。
在他俩无心干活的时候,鸢泽那边几块地已经开垦完,走到他身边继续铲土。
迟小言这才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忙跑过去接过鸢泽手里的铲子:“对不起泽哥,剩下的交给我来吧。”
“一起干快一点。”鸢泽轻轻摆手,声音还是冷清清的。
“那我先去姑姑那取一下血凤,很快就回来。”
迟小言这一走,就留鸢泽和桑琼在地里,两人对视了一秒,各自转开,自从那次在寝室外刀剑相对后,除了授课期间没在有过多的接触,这会更是无话可说,桑琼将手里的引灵根往旁边一弹,闷头继续翻土,
鸢泽张了张嘴,斟酌许久的道歉一直找不到机会,而此刻,两人中间的空气都好似尴尬凝固在了四周,他深吸口气,紧赶两步站到桑琼面前开口:“师哥,上次对你动手是我不好,对不起。”
他这句对不起说的字正腔圆,桑琼头一次见人这么理直气壮的道歉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住:“你…什么??”
鸢泽没吭声,还保持这刚才的动作,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神却是专注的盯着桑琼,又像刚才那样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这话听在桑琼耳朵里,有种我向你道歉但是你能拿我怎样的意味,桑琼抱臂架在那,刚想着讥讽两句又全被这幅表情堵了回去,一时只能顺着话头接受,这令他十分气闷,鸢泽也没给他多说的机会,冲着桑琼扬起嘴角,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低垂着眼尾,轻轻弯出了个弧度。
表情看上去十分惊悚。
“你干嘛?!”
“小言说对你道歉要保持笑容。”鸢泽没保持住'笑容',恢复了平静,见桑琼瞪着眼指着他半天没说话,又回去铲他的土。
桑琼震惊的瞪着那个铲土背影,分不清这死兔子是不是在拿他开涮,他这幅清秀的面孔又十分具有欺骗性,每次对上都有种一拳打上棉花的无力感,桑琼捏紧手里的铲子往土里重重一插。
可去你的吧,桑琼冲着鸢泽背影无声的喊了一嗓子,挥挥拳头跑路了。
等迟小言带着血凤赶回时,后院的玄土差不多快锄完了,他拉着鸢泽在石桌休息,左看右看没见桑琼,不满道:“琼哥溜了?”
鸢泽回想:“嗯….好像被我气走了。”
“你们又打起来了?”迟小言蹦起,围着鸢泽转了一圈,没检查到伤口,还以为是内伤,拽着他就要往采丹处赶。
鸢泽给他拉回来,忙道:“没有,我们没打架,我向他道歉了,学你说的对他笑….好像不太有用。”
“听人道歉还能被气?你怎么笑的?”
鸢泽对着他重新摆出刚才的表情,迟小言站着他坐着,俯视过去,五官僵硬凑在一起都像是冷笑,眼底毫无情绪。
“……我觉得你好像曲解了我的意思。”
迟小言了然,但觉得问题不大,他跟着姑姑长大,桑琼也是在他化形前就陪在身边,对他俩的道歉撒娇早就得心应手熟门熟路,他拍拍鸢泽的肩膀让他不要气馁,以后都是朋友多接触就好了。
鸢泽却摇摇头,语气透着迷茫:“我没接触过,我没有过朋友…”那琥珀色的眼睛又垂了下去,不过很快他便站起身,恢复了常态,在迟小言肩膀上搭了一下:“小言,你能当我的朋友我很开心,谢谢你。”
迟小言一愣,心中不免涌出一股子怜悯之情,这似乎已经是鸢泽表达方式的极限,他搓了搓手指有点想伸手拥抱鸢泽,可鸢泽又走了,拿着他的血凤准备埋土里。
暗自感动了片刻,迟小言也跟着加入去移植血凤。
原本有些蔫气的血凤被灵气养护了几时,一个个吸饱了灵气又开的茂盛,虽是散开的几株,搭配着淡黄色的引灵根一起种下,从远处望过来红黄一片煞是好看。
等他们种完,日头已经过去大半,鸢泽还要赶去修炼,先行回了书斋,两人在路口告别,迟小言去灵草地旁把别的灵草都种上,清理着剩下的材料。
迟小言蹲在地上给栅栏绑着布衾,耳边传来从远到近的脚步声。
那声音停在身边,这会能这么悠闲的人不出意外一定是桑琼,正想回头,栅栏一角不稳,带着绑上的布衾摇晃着要倒,迟小言忙斜着身子撑住,头顶上的布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急的大喊:“琼哥!快快救命,地上有铲子拿来支一下!”
一只手握着铲柄很及时的从布下伸进来,迟小言接过铲子,往土里一插另一头顶起布,那只手没收回去,往他面前一递,迟小言忙握紧了,顺着力气从布底下钻出,嘴里念叨着:“有时候你还是蛮靠谱的嘛。”
话音刚落,视线清晰起来,等他看清面前的人后,一句话猛地给他咽了半句,含糊在嘴边。
沈清勾起嘴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额嗯不是…我是说,好巧啊山君,能在这里碰到。”迟小言说话都有点不利索,磕磕绊绊地回答。
“不是碰巧,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沈清手牵着迟小言,从栅栏旁,往外走了两步。
“找我?什么事?”迟小言懵着,两人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这会被带着往前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沈清还握着他的手,迟小言感受到沈清手心的温热,这温度却灼着他,一瞬间让他好似察觉到掌心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他低下头,急忙把手抽回往后一退。
这一退不好,手不仅没抽开,还被往前一带,攥的更紧了,沈清温润的声音响起:“别动。”
迟小言有些诧异,抬起头,顺着沈清的目光来到了自己的手腕,那里留着一圈被掐出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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