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琴酒也被我吃定了

　　外面下起了连绵的雨，赌场里却人声鼎沸。
　　“押大！押大！押大！”沙岛次郎紧跟着一众赌徒涨红着脸，唾沫横飞地大喊着。
　　忽然一众赌徒发出了一阵失望的吵嚷声，身处其中的沙岛次郎同样失望不已，狠狠捶了一下赌桌：
　　“该死的！又输了！”
　　安保人员涌过来，将输了个精光的沙岛次郎推搡出了赌场，沙岛次郎不甘心地叫嚷着挣扎着，刚一被推出赌场，兜头就是劈头盖脸的暴雨。
　　“妈的！”沙岛次郎抹了把脸，仰头看着灰色的天空骂了一句，他有些烦躁地扭过头，却见灰色的雨幕中，一个金发小男孩穿着一身黑西装，低着头，浑身湿透地站在他不远处。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沙岛次郎诧异道。
　　冰冷的雨水顺着沙岛绫野的金发不断滑落，顺着脸颊滑入衣服，将他的体温变得冰冷。
　　“你刚刚去赌了吗？叔叔。”沙岛绫野稚嫩的声音在雨幕中低沉又模糊。
　　“小小的试了下手气，”沙岛次郎不自在道，接着又有些恼火，“问什么问？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想管老子？”
　　“叔叔你不是没有工作了，也没有钱了，还负债了吗？”灰色雨幕中的沙岛绫野低着头，低声道，“你哪来的钱去赌？”
　　沙岛次郎有些心虚：
　　“你管老子哪来的钱？”
　　“你卖掉爸爸妈妈的房子后得来的钱呢？”雨幕中沙岛绫野的声音越发低沉，然后稚嫩的声音突然嘶吼起来，“你卖掉爸爸妈妈的房子后得来的钱呢！”
　　沙岛次郎有些怔愣地看着从未如此过的沙岛绫野，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色越发昏暗了，雨越发地大了，雨声震耳欲聋，沙岛次郎在雨中感到有些刺骨的寒冷，沙岛绫野瘦小的身体站在离他不远处的雨幕中，金子般的金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表情在蒸腾的水汽这模糊不清。
　　“叔叔，你把那些钱都输光了吗？”沙岛绫野声音沙哑地问道，雨水一滴滴从他白皙的下巴处滴落。
　　沙岛次郎在寒冷的暴雨中打了个哆嗦，然后不自然道：
　　“叫什么叫，等我下次赢了，双倍还你就是了……”
　　“那是钱的问题吗？”沙岛绫野稚嫩的声音在暴雨中竟显得有些阴冷，“你还是都输光了，对吧？”
　　沙岛次郎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隔着雨幕，沙岛绫野模糊的脸庞抬起看向了沙岛次郎：
　　“叔叔，今天是爸爸妈妈下葬的日子，你却没有来……”
　　“拜托，雨这么大，我一定要去参加那什么葬礼吗？”沙岛次郎心中有些莫名的急躁和恐惧，急切地解释道。
　　“来不了爸爸妈妈的葬礼却来得了赌场，对吗？”沙岛绫野稚嫩的声音在雨幕中阴冷道，阴冷到有些嘶哑，充满了憎恨。
　　暴雨中的沙岛次郎冻得浑身紧绷，嘴唇蠕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沙岛绫野模糊的脸庞隔着雨幕看着沙岛次郎，沙岛次郎能感到那稚嫩的目光有如实质般盯着自己，盯得他有些发毛。
　　过了好一会儿，沙岛次郎才听到沙岛绫野在暴雨中缓缓开口道：
　　“叔叔，来墓地，来爸爸妈妈的墓前，我有话对你说……”
　　说完，沙岛绫野便缓缓转身，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中。
　　沙岛次郎对这个瘦小的小男孩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这样的沙岛绫野让他陌生到毛骨悚然。
　　沙岛次郎不想去，又不敢不去，最终他还是挪动着两条僵硬发木的腿，伛偻着身形，在暴雨中缓缓地朝着墓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今天的雨可真大。”工藤有希子看着窗外的雨随口感叹了一句，身后却一片安静，无人应和。
　　她回过头，只见刚刚参加完葬礼的父子俩都穿着黑西装坐在沙发上，表情一模一样地沉思着。
　　“你们在想什么呢？”工藤有希子问道，“还在想那个孩子的事吗？”
　　“我在想，还有什么证据可以找到，用来给沙岛夫妇翻案。”工藤优作一边沉思一边答道。
　　工藤新一则是眉头紧蹙：
　　“我是在担心绫野哥哥做傻事。”
　　在今天的葬礼上，沙岛绫野看起来也未免太冷静了，冷静到，就好像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夜暴雨如注，无星无月，只有墓园里的几盏路灯在雨幕中散发着苍白又微弱的光。
　　沙岛次郎来到了沙岛夫妇的墓碑前，却没有看到沙岛绫野，他正茫然地四处张望着，一个金发瘦小的身影穿着黑色西装从一旁的黑色树林里走了出来……
　　“有什么事就说吧，”沙岛次郎强装镇定，漆黑暴雨中的双腿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这儿怪冷的，又这么黑，快点回家吧……”
　　就在他支支吾吾语无伦次时，突然听到沙岛绫野的声音在暴雨中沙哑道：
　　“叔叔，你去自首吧。”
　　沙岛次郎闻言僵住了：
　　“你在说什——”
　　“我说让你去自首。”漆黑暴雨中，沙岛绫野抬起了头，那双原本清澈的蓝眼睛此刻在墓园微弱苍白的灯光下，却散发着一种暗蓝色的宝石光泽。
　　沙岛次郎卡了半天，才呆呆道：
　　“……你知道了什么？”
　　沙岛绫野没有回答，只是带着一种憎恨般冰冷地重复道：
　　“你去自首吧，叔叔。”
　　沙岛次郎倒退了几步，然后被身后的墓碑绊了一脚，这才如梦初醒，嗤笑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但你以为我会自首吗？尤其是那个为我做‘不在场证明’的角川秀二昨天已经车祸去世了——”
　　“再也没有人能发现真相了！”漆黑暴雨中的沙岛次郎狞笑着，“你奈我何？”
　　沙岛绫野稚嫩的声音在暴雨中阴冷道：
　　“叔叔你就不怕我会报复你吗？”
　　“当然不会了，”沙岛次郎再次狞笑了一下，“因为过去今夜，你就没有那个能力来报复我了！”
　　说完，沙岛次郎就朝沙岛绫野瘦小的身影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漆黑暴雨中，沙岛绫野的红唇冷静地开合，沙哑地低声呼唤道：
　　“琴酒……”
　　下一秒，一个穿着黑风衣的高大身影鬼魅般出现在沙岛绫野身后，雨水顺着那及腰的银色长发不断滴落，黑色礼帽下露出了琴酒那半张阴郁而俊美的脸庞。
　　琴酒戏谑地笑着，手里的□□指着因惊愕而停下的沙岛次郎的脑袋，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对沙岛绫野道：
　　“小鬼，你想好了？”
　　沙岛绫野转过头，仰头看着琴酒，雨水顺着沙岛绫野的金色短发不断滑落，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此刻盈满了黑暗，表情冷静而破碎。
　　“给我，”沙岛绫野面无表情地对着琴酒手中的□□伸出手，“我要亲手解决他。”
　　琴酒闻言勾唇，低沉地笑了一声：
　　“你会用吗？”
　　沙岛绫野沉默。
　　“我就教教你吧，难缠的小鬼。”琴酒蹲下来，从他身后环抱着着他，一双大手包住了他的小手，带着他一起握住那把□□，对准了暴雨中惊惧欲裂的沙岛次郎的脸。
　　“首先要打开保险，”琴酒低低的声音在沙岛绫野耳边响起，吐息的热气扑在他耳朵上，然后带着他一起打开了□□的保险。
　　沙岛次郎不知道琴酒是谁，但琴酒看起来好像要和沙岛绫野一起杀了自己了，沙岛次郎吓得跪地求饶起来，身上沾满了墓地里的泥水，好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野狗。
　　然而不管是琴酒还是沙岛绫野都没有在意他，琴酒的大手包着沙岛绫野的小手，带着他一起举起了□□对准了沙岛次郎的脑袋：
　　“然后瞄准……”
　　“不！绫野！你不能这么做！”沙岛次郎四肢发软，手脚并用地颤抖地朝沙岛绫野爬去，声音带着哭腔，“绫野，想想我是你最后的亲人了！想想你的小时候、我陪你度过的时光！
　　漆黑的暴雨中，沙岛绫野看着视野中□□对准了沙岛次郎的脑袋，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而冷静，心跳声却越来越大，鼓噪了他的耳膜，让他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模糊起来……

　　八年前，某个下午，两岁的沙岛绫野和沙岛次郎一起制作出了一个飞机模型。
　　“叔叔，为什么要用这种铁质的材料制作飞机啊？”沙岛绫野问道，“唉，这飞机模型也太沉了，我完全拿不动它，没法玩诶。”
　　沙岛次郎歉疚地看着沙岛绫野：
　　“对不起啊，绫野，叔叔是想用更结实的材料制作出来后，叔叔就能一直一直地看着它了，只要看到它就会想到绫野，就会想到和绫野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了……”
　　……

　　“开枪。”琴酒低沉的声音在暴雨中穿过那遥远的记忆，在沙岛绫野耳边响起，沙岛绫野感到自己呼吸困难，但依旧下意识地用力扣动了扳机。
　　砰。
　　暴雨中原本该清晰刺耳的qiang声却因为雨声而变得沉闷模糊，随着子弹入肉的声音响起的还有沙岛次郎的一声惨叫声。
　　“小鬼，你没有瞄准，你的手抖了，”琴酒依旧保持着环抱着沙岛绫野，带着他手握□□瞄准射击的姿势，“继续射击，尽快解决他，现在虽然下着雨，qiang声并不清晰，但依旧可能引来别人——”
　　琴酒的话音刚落，沙岛绫野便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地连续扣动起扳机，qiang声不断响起，过往的记忆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穿梭，将他过去的一切都切割成了碎片……

　　“绫野，你这么聪明，有想过长大后想做什么吗？”
　　“嗯，叔叔，我想做一个研发药物的科学家，因为爸爸妈妈在义诊的过程中经常没有足够廉价的药来供患者使用，我想帮助大家，帮助爸爸妈妈……”
　　“真是高尚的理想啊，绫野，不过，那需要很多钱吧？”
　　“唉，是的呢……”
　　“这样吧，绫野，以后叔叔的钱都存起来，留给你来实现自己的梦想吧！”
　　……

　　砰砰砰！
　　由大手和小手交握的□□不断地在漆黑的暴雨中吐出火舌，琴酒勾唇看着神情恍惚的沙岛绫野，孤傲阴郁的脸上满是戏谑的恶意。
　　面前不远处沙岛次郎的身体在暴雨中如触电般颤抖，不断地迸出血花，在地上的水洼中晕开一抹抹的红。
　　沙岛绫野意识模糊地感受着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最后血脉相连的亲人缓缓离他而去，呼吸越来越急促，却没有呼吸到任何空气，肺部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痛苦，沙岛绫野的视野开始一阵阵发黑……

　　“叔叔，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会啦，绫野，叔叔会一直守护着你，还有你的爸爸妈妈，我们会一直如此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我相信你，叔叔，我也会努力地守护着你和爸爸妈妈，和大家一起永远地幸福地生活下去，永不分离……”
　　……

　　砰砰砰！砰砰砰！
　　沙岛绫野感觉自己的眼前已经一片黑暗了，手中却依旧在挤出最后的一丝力气，努力地去扣动每一下扳机，像是在挤出眼中每一滴濒临干涸的眼泪，挤出心中每一滴痛苦的血。
　　遥远的记忆还在沙岛绫野脑海中穿梭着，好像一把锋利的刀一般来回切割着，逐渐杀死过去的沙岛绫野。
　　故事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失约，人类的愿望是那样的纯粹美好，人类的欲望却又是那样的难以控制，如山洪海啸般残忍地摧毁了幸福的一切，只留下一地血色的狼藉。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沙岛绫野感到自己脸上冰冰凉凉的，他分不清那到底是暴雨还是自己的眼泪，他在痛楚的意识模糊中，只听到一声低沉的呵止声：
　　“够了，小鬼，他已经死了，你报仇雪恨了，停下来吧，你快无法呼吸了。”
　　然而沙岛绫野依旧在意识模糊地射击着，就好像无法自拔地沉溺在一个不愿醒来、无法醒来的噩梦里一般。
　　——然后沙岛绫野感到自己手中的□□被一只大手粗暴地夺走了。
　　“呼吸，小鬼，呼吸。”琴酒的声音低沉地响起，然后沙岛绫野感到自己的口鼻上被呼入了一股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沙岛绫野吃力地呼吸着，等他恢复了意识时，只见自己正仰躺在琴酒怀里，而琴酒正低着头望着自己，绿色的眼睛中的情绪在满天的漆黑暴雨中模糊不清。
　　“从此以后，你就是组织的人了。”琴酒缓缓道，“刚刚我已经致信给BOSS了，BOSS给了你一个代号。”
　　琴酒抱着他，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
　　“欢迎来到地狱，我的男孩，我的‘灰雁（GREY GOOSE）’。”

　　工藤新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窗外的暴雨声让他心烦意乱，好在大约接近十点钟的时候雨渐渐停了，但工藤新一心中的焦躁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反而更重了。
　　于是在床上翻腾了三四个小时后，实在睡不着的工藤新一悄悄溜出了家门，朝着沙岛次郎家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快要到时，突然发现沙岛次郎家的方向隐隐蹿起了火苗。
　　工藤新一的眼睛顿时就睁大了，他赶忙朝着沙岛次郎家跑去，等他跑到沙岛次郎家门口时，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漆黑房屋的四面窗户，到处都蹿起了赤红的火焰，火焰吐息着试图顺着墙壁攀缘，滚滚浓烟在夜色下模糊不清。
　　而工藤新一要找的沙岛绫野，正一脸麻木地站在沙岛次郎家门口的台阶上，金发在夜色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清澈的蓝眼睛满是灰暗的色泽。
　　他身前半跪着一个神秘的银发黑衣人，这让他看起来好像一位正在被魔鬼接引入地狱的天使。
　　工藤新一看着这一幕，呆了片刻，然后大喊道：
　　“绫野哥哥！“
　　银发黑衣人唰的一下站起身，手中的□□一下子就指了过来。
　　“琴酒，不要杀他。”沙岛绫野道。
　　“你想让你我都暴露吗？”琴酒冷冷道。
　　“没关系的，”沙岛绫野道，“他只是个小孩子，没有人会相信他的。”
　　琴酒蹙眉，和沙岛绫野对视僵持了一会儿，这才有些烦躁地收起了□□，然后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大步朝着不远处停着的银色保时捷走去。
　　“绫野哥哥，别走！”工藤新一急道，直觉告诉他，那个银发黑衣人不是什么好人，他手里竟然还有qiang！
　　然而沙岛绫野和琴酒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工藤新一追不上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色保时捷载着两人远去，从此数年，工藤新一再也没有见到过沙岛绫野，也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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