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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
第七章:回门
叶惊棠对上那古井无波的眸子,悲痛的情绪瞬间消失,略带气愤地开口:“干嘛?”
说实话被人瞧见她方才那模样,真是丢脸。想想,心底又给江洵记了一笔。
路宴清也知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自责悲伤的情绪再一次控制他的心神。呼吸略带紊乱,颤抖的手紧握成拳,被扣秃的指甲在如此重压之下依旧深深扎入皮肉中。
叶惊棠没有察觉对方的变化,“嗯?”
因为路宴清的所在的另一变边院子烧毁了,需要重新修缮,老夫人便做主把人挪到她的院中
她倒没什么意见,这人无疑就是从她右边搬到她左边,更何况严格意义来讲整个院子都是人家路宴清的,人爱住哪儿住哪儿。
“向……你道声谢。”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日。
声音细如蚊呐,但在安静的环境中还是能清楚入耳。
叶惊棠随口一答,“你要是过意不去,可以付钱。”
原本沉浸在负面情绪的男人一听这话有些惊愕地抬眸,沉默了片刻,“我…身上没钱。”
他不出门,日日呆在院中自然也不会贴身带着银两。
她无所谓道:“那就记着。”
尴尬陌生的寒暄结束,二人都未再开口,一瞬间场面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算起来这么早不过是二人第二次见面,何况第一次场面有些不好看。
往日不相识,近日也无情义,二人也更不想发展啥情情爱爱的,尴尬静谧再次将二人包围。
叶惊棠突然想起什么,看着路宴清,“话说,侯爷手底下有没有可以用的人啊?”
路宴清疑惑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就是暗卫什么之类的。”
男人蹙眉似乎在思索这什么,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何时需要?需要多少?”
原以为这人不答应或要刨根问底才肯,叶惊棠忽地产生了逗弄对方的心思,“侯爷就不好奇我要干什么?不怕我借着你的人干些杀人放火,烧杀抢掠的事?”
“我既借你,后果便我一人承担,倘若你真干出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也是我识人不清。”说着抬头盯着她,如死水的眸子多了份笃定,“若你事出有因,我应当能……”
话说道此,不知是说不出口,还是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自大了,最后那‘保你一保’卡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口。
话虽未说尽,但意已道尽。
原本是打算逗逗人的叶惊棠脸色也凝重了几分,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没了方才的轻松愉悦,冷笑道:“那就……谢过侯爷了。”
说实话经历过被江洵欺骗抛弃后,她暂时是对外人是充满了防备之心。
她不相信眼前人当真在自己做出什么十恶不赦之事时能毫不犹豫地相信保自己,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相信,同理也做不到。
情情爱爱是靠不住的,只有金钱、权势才是永恒可靠的。
就现在而言,她需要的只是他手底下的人。要找旁的人也是可以的,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己人总要放心些,尤其是路宴清手底下的人。
……
…
黑暗将天地包围,宵禁后的梁京城格外寂静。
路宴清房中只点着一根蜡烛,四月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吹得烛火来回跳跃,如黑暗中浴火飞舞的蝴蝶。他坐在窗边,望着院外那棵再次绿意盎然的香樟树。单薄的身影在无尽黑夜的映衬下,落寞又孤寂。
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口哨模样的东西,内心不知在挣扎纠结什么。
缓缓输了口气,最终还是吹响了手里的口哨。
如风的哨声在寂静的夜里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平章,见过……侯爷。”很快一个身姿挺拔的黑衣人出现。
男人单膝跪下,双手作礼,恭敬又谦卑。脸埋在双臂见,声音有些哽咽。
四年了,整整四年啊,侯爷终于肯见他了。
这四年对他来说无比煎熬,因为他不知道侯爷是否会振作起来,不知道哪天收到的会是死讯。
路晏清滑动轮椅来到他面前,那瘦得皮包骨的手将人扶起。
平章忍着发红的眼,看着眼前这形销骨立的人,哪里还有当年战场厮杀的意气风发。他知道侯爷这么多年都在责怪自己,始终认为若不是他,一切可能都不会变成这样。
“明日,你陪叶姑娘回门。过两日,她需要几个人手,你一切听她调遣便可。”
想想自己大婚当日全程未出现,明日也不能同她回门。不知外界会如何非议她,总归是自己对不住人家。
若是让他陪着一同回门,路晏清想想自己踏出府门面对空旷的街道、人们纷纷投来的目光、那些奚落指责的话语。
他呼吸便有些困难,五脏六腑都止不住的疼痛,手控制不住的抖动。
他这个模样,根本就出不了门。
他就是个废物!
一瞬间,各种情绪将他包裹。
平章此刻欣喜高于一切,没有察觉眼前人的变化。虽对这命令不解,但侯爷愿意见他,愿意交流,这已经是好的。
事缓侧圆,人缓则安,一切慢慢来。
平章:“是。”
清晨准备好一切的叶惊棠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身姿挺拔,模样清秀的男人。
“见过夫人,属下平章,遵侯爷吩咐保护夫人回门。”
闻言,她看下左边那个紧闭的门窗,没有说话便径直出发了。
原本这韩若初想陪同的,毕竟叶惊棠在叶家是何境遇她是清楚的。如今自己儿子如此轻慢,届时不知道叶家会如何为难她。
最终还是让叶惊棠给劝下了,这中场面她能应付。
目送队伍离开,心中怒火难以压制,转身便往安院而去,见状路绮毓提裙追上。
很快叶惊棠一行人来到叶府门前,大门紧闭,完全是一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
看着几个准备要卸礼品的侯府小厮,她直接发话,“莫动了,省的一会儿还得装回去。”
吩咐张妈再府歪看着东西和人,她带着云珠和平展会就进去了。
一进前厅,除了叶老太不在,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是要三堂会审呢。
“都在呢,瞧着这大门关着也没个人候着,还以为不欢迎我呢。”来到堂中左右瞧瞧,“怎么?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个位置都不给我留。要我说啊,父亲你还是太小气了,斤斤计较,怪不得是外乡来的,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
阴阳怪气,故意往叶怀梁心窝里扎刀。
“你给我闭嘴!”一涉及到出身叶怀梁就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叶怀梁出声农户,父亲早亡,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靠着节衣缩食和邻里乡亲接济才勉强生活。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便是镇上的教书先生,这位教书先生如今也成了他的岳父。
出生低微、父亲早亡、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靠着自己挤进国都,最后位极人臣,这么看来怎么不算是逆天改命,为人所传颂的传奇呢。
在湘怀,确实如此,他是光宗耀祖,是整个湘怀人人敬仰的天。
可现在所在的是国都,是在天子脚下,他也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东西罢了。那些人表面上这些人都毕恭毕敬,背后哪个不说他的攀高枝才爬到今天的,个个皆道他就是个吃软饭的,甚至还揣测周青沐之死与他有关。
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初在周家面前伏低做小,卑躬屈膝的模样,他就恨。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殿试二甲,居然要如个后宅妇人一般为周青沐描眉梳妆,奴颜媚骨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贱人,无论自己怎么求她,她都不肯帮他,明明只要她父亲一句话,他就可以平步青云。
赵姨娘开口:“大姑娘啊,你如今已嫁做人妇,怎的还是这般没规没矩的。我看啊迟早被休回娘家,我也是好心提醒大姑娘,不要把事做得太绝。”
“你一个妾室还教上我怎么作当家主母了?”指着赵姨娘,看向一边的刘艺云,“母亲啊,你可要注意啊,这妾室爬上头,扶正的可不少啊。”
这话传到刘艺云耳中格外刺耳,因为她就是妾室扶正的。她是良家子,父亲又是叶怀梁的恩师,她当上叶家夫人那也算是名正言顺。
其他人见状原本跃跃欲试的心还是安耐住了,生怕战火烧到自己。
一旁的平章有些瞠目结舌,而身旁的云珠已经习惯了。
“哎呀,这真打算让我站着啊,三堂会审呢?”
刘艺云咬牙切齿,“还不快给大姑娘看座。”
叶惊棠抬手指了坐满的位置,“母亲是打算让我坐那儿啊?”
“那你想坐那儿!”叶怀梁怒斥道。
回答他的是少女直指他的动作,众人懵了片刻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刘艺云冷笑道:“大姑娘,这位置你坐不得。”
“一品侯爵夫人,从二品县主,我怎就坐不得。”
“你个畜生,反了天了你!”男人从座位上暴起,抬手就向她来。
一阵微风扶起她鬓边的秀发,无事发生。
只见一把刀将人拦住,不等反应,平章一脚将人踢开,走到座位旁,恭敬道:“夫人,请。”
瞬间,整个前厅都炸了,众人蜂拥而至上前扶起倒地的叶怀梁。叶惊棠没有理会其他人,直接坐上了主位。
“父亲。”
“老爷,你没事吧。”
“父亲。”
刘艺云看着平章,开口质问:“你是何人?你可知谋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我并未使全力,死不了。”他若是真想动手,恐怕眼前这群人没一个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方才他脚下也收了力道,只将人踢出半丈远。
刘艺云瞧着这人满身的肃杀之气,很快就明白这人是侯府的人。倒不是不敢得罪侯府,只是眼前人身手不凡若是惹急了,怕是自己也会落得叶怀梁一样的下场。
转而将矛头对准叶惊棠,“惊棠,你不能这么对你父亲,你怨恨我是应该的,但不能这样对待你的父亲,他也有苦衷的。”
叶惊棠故作疑惑,“嗯?什么苦衷?”
她一反问,对方反而做出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忍着泪花不断摇头,“不,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低头落泪,抚摸着怀中男人的脸,一脸深情,“怀郎,我对不起你。”
这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很难不叫人动容,自然,其中可不包括叶惊棠。
这表演太拙劣了。
“母亲你不说,我说,大姐姐你一直怨恨父亲母亲是不是?”叶静妍冲出来,“你怨恨父亲始乱终弃,怨恨我母亲横刀夺爱。你所知道的不过是你生母告诉你的,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那事实是什么样?”
刘艺云苦苦哀求着,“静妍,不要说,不要说。”
“事实就是你生母才是横刀夺爱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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