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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猫
街道两旁建筑的飞檐翘角在蒙蒙雨幕下有些模糊,走在熟悉的青砖路面,江沚才意识到目的地就在南巷不远处的东巷商业街。
沿着东巷主街道走个一两百米,往右拐是另一条街道,一排过去都是一些书店或纪念品店。
乔新月的目光就锁定了右手边的一家敞开着半边门的二手乐器店。走近几步,可以看见乐器店门顶挂着一个风铃。
透过半开的店门望进去,可以看到装饰好看的木柜台,以及柜台旁一台掀开了顶盖的直立钢琴。
“就是这里,进去吧。”乔新月让江沚先进店,自己则收好雨伞挂在门外的伞架。
门口进去左手边的柜台上有一只胖胖的橘猫,懒懒地窝在台面一角,见到有人来便微微抬了抬脑袋,打招呼似地朝来人喵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喵”,江沚顿住了步子,有些惊讶地看向那只猫。
没等江沚作出什么反应,身后的乔新月也走进了店,伸出手轻轻揪了揪柜台上那只橘猫:“大肥猫,你的主人呢?”
橘猫很温顺,感受到有人触碰,只是动了动身子,蹭了蹭乔新月的手,后者见状边顺了顺它后背的毛。
猫咪惬意地眯起了眼,细细地喵了一声,乔新月偏头看向江沚,才发现对方看着橘猫的眼睛都有些发直。
“要摸吗?”乔新月含笑道。
“可以吗?”
“当然,还可以抱呢。”乔新月抓起橘猫的两个爪子,轻轻提了提,“只是它有点重。”
乔新月把橘猫抱起来,递给了抬起双手、早已蓄势待发的江沚,小心地放到了他怀里。
江沚抱住有些沉甸甸的橘猫,有些不知所措,但猫咪性格很好,没有抗拒地挨着他,往他胸口上蹭毛。
“它叫什么名字?”江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低头挠了挠橘猫的下巴。
“小黄。”乔新月回答,却感受到倏然抬起的脑袋,他愣了两秒,继续解释:“它的主人,也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姓黄,所以它叫小黄。”
江沚闻言微微低下头,看向橘猫的眼睛,是冷棕色的,如同它的名字般让他呼吸有些滞住。
注意到江沚的异常,乔新月疑惑道:“怎么了吗?”
听到乔新月的询问,江沚这才惊醒般再次抬头,“没事。”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浮起的却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只是忽然想起来,我有个朋友之前养过一段时间的猫也叫小黄,不过他的是只黄色的狸花猫。”
江沚长相其实是那种清隽清冷的,很多时候看起来不是很爱笑。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是个性子冷的人,但相处起来才能发现他其实很温和,也不会吝啬微笑。
但此时对方却微微低着脑袋,微笑散去的嘴角抿着好似在发愣,骨子里那丝冷意就透了出来。
虽然乔新月和江沚认识没多久,也算不上熟悉,但是他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对方那股不对劲的情绪。而且他还注意到了江沚抱着猫的手有很轻微的发颤,状态和之前在南巷对方低血糖那次很像。
“你真的没事吗?”乔新月再次问道。
“没事。”江沚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抬头微笑着看向他,“只是我朋友的那只猫后来被送人了,太久没见,有点触景生情而已。”
乔新月眉头一拧,他感觉并不是这个原因,但男生眼底的那抹忧伤已经被很好的隐藏好了。刚好这时又是一道电话的震动声自他外套口袋响起,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乔新月接起电话,这一次江沚自觉地走远了几步,把怀里的橘猫放到了乐器店里的待客沙发上。
说了几句话,乔新月很快就挂了电话,偏头对盯着橘猫发呆的江沚道:“黄老板有事出去了,过个十几分钟才能回来,外面雨还大,介意先坐一坐吗?我正好给琴调律。”
“没事。”江沚回过神,摇了摇头轻声回答。
钢琴的内部的结构裸露着,乔新月从柜台拿了几个工具就开始操作,摁了几下琴键,又把那个扳手样的工具拧了拧琴弦上的钉子。
江沚看不懂,视线从跳动的琴槌移开,落到了乔新月搭在黑白琴键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那手从背面看很匀称好看。
把琴调好律后,乔新月试音,切换弹了段曲子,那曲子的旋律很好听,但并不是江沚所熟知的曲子。
不过只弹了一小段,乔新月又换了其他曲子,弹了三四段就停了下来,大概是确认钢琴音律没什么大碍了。
待乔新月停下,坐在沙发上的江沚才问道:“学长,你刚才弹得那首曲子叫什么啊?很好听。”
乔新月闻声愣了下,抬手弹了一段刚才的乐声,转头看向江沚:“这首?”
“不是,再前一首。”
乔新月眉头微蹙,旋即眼底闪过一抹意外的情绪,“那是我自己写的一小段曲子,没有名字,而且还不完整。”
说罢他便伸手抚上了钢琴,乐声便从他指节抬落中泄出,旋律舒缓悠扬,但如他所言确实只有一小段。
江沚想起他之前听别人说的,会弹钢琴的人不一定会调律,但是会调律的人一定会弹琴。他不是很会懂这些,但是乔新月此时不用谱也弹得很流畅,估计也有多年的功底。
“很好听,真的。”他由衷地开口,又问:“学长,你艺考是走什么方向啊?”
他之前听钟焕说过本省音乐类艺术生可以分为音乐表演和音乐教育两类,音乐表演又分又器乐、声乐两个方向,音乐教育类也是要从器乐、声乐两个中选一个作为主项。
“音乐表演的声乐方向,怎么了?”
声乐比较依靠嗓音条件,对乐器没有严格要求,但如果掌握一门乐器对识谱、音准等方面的学习会有很大帮助。乔新月钢琴弹得那么好,之前钟焕也说过他的吉他很不错,江沚以为他会是走器乐方向。
“你钢琴弹得很好。”江沚走心地说。
乔新月接收到夸奖,只抬眸笑得张扬,起身把钢琴的顶盖给装了回去,“当然了,我可是学了好几年的。”
乔新月把顶盖装好,正想把调律工具放好,江沚却又缓缓开口了:“学长,你为什么会当艺术生。”
但乔新月还是迅速回答了:“肯定是因为感兴趣啊,而且我成绩也不是很理想,走艺术方向稳妥一些。”
“那学长,你父母支持你走艺术这条路吗?”江沚又问,双眸有些沉地望着不远处那台钢琴。
这是一个很突然的问题,放在现在的语境也有些奇怪,但江沚已经问了,乔新月就不可能不回答。
“我觉得他们肯定是会支持我的。”他道。
江沚闻声沉默了三四秒,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之后才轻声道:“这样啊,抱歉,问了那么多问题。”
江沚的情绪明显还是有些异常,乔新月张了张嘴,正想着说些什么,刚才他顺手关上的店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气若洪钟的声音响起:“月儿啊,你黄哥我回来了。”
两人一起抬眼望去,就见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站在门口,身着黑色皮衣,颇为雄气的脸上架着一黑墨镜,手上还戴着几枚硕大的戒指。
很明显,这就是小黄的主人——黄老板。
江沚看了看手中可爱的橘猫,面色迟疑地又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人,这时乔新月道:“黄哥,茜姐手怎么样?”
“没事,伤口不深。”黄老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把手里提着的一纸袋东西递给乔新月,大概是饺子。
“昨天你上课没空来吃,装了些给你晚上自己煮来吃。”黄老板说着,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江沚,“这是?”
“我的同学。”乔新月很快回答。
“哦哦。”黄老板点头,微笑转头跟江沚打招呼,拍了拍他的肩,“小同学你好啊。”
“黄老板好。”江沚道。
“同学也是读高三吗?”黄老板性格热情,顺着话头就把手搭在江沚肩上,显然想和他多唠几句。
“没有没有,我是高二的。”
黄老板那身装扮实在有点唬人,总是江沚知道对方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人,却还是有些不适应,尤其是搭在他肩上那只手,更让他有些莫名的压力。
“高二的啊,我以为你和月儿一个班的呢?高二学习压力大不大啊?听说现在新高考比旧高考难度大了很多。”黄老板又道。
“还好。”江沚回答,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此时他手底下的橘猫兴许是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气息,喵了两声,抬起了脑袋。
黄老板听见猫叫,终于放过了江沚的肩膀,从他手里抱起了橘猫,边直起身旁若无人地嘟起嘴去逗它,“小黄黄,想你的老父亲我了吗?”
一旁的两人注视着这魔幻的场景,一时有些失语。
而江沚则再次顿悟,人、果然不可貌相。
黄老板沉迷于吸猫,钢琴也已经调好律了,乔新月就准备走了。
他微微偏头看向江沚,对方刚才异常的情绪好像已经调理好了,正在看着黄老板逗猫,眼里还带上了笑意。
“那黄哥,你回来的话我们就先走了。”乔新月就打断黄老板和小黄温馨相爱的父子互动。
“诶好,钱等会儿微信发你。”黄老板依旧在吸猫。乔新月却不动了,转头看向黄老板,“不用钱,帮个忙而已。”
黄老板抬起头,脸上带上一丝愠色,“说什么呢,你都帮多少次了。”说着他便抬手要赶他们走,“就这么半天假期,你都在我这浪费了一半了,还不快去玩。”
乔新月劝解无效,只好无奈一笑,打了声招呼拉着江沚走出了店门。
-
雨点打在黛色屋檐上,发出错落有致的清脆声响,墙角缝隙间的斑驳青苔和小草也被雨水冲刷得愈发翠绿。
在一个熟悉的巷口拐弯,来到了之前那个奶奶家门旁的岔路口,乔新月就把伞递到了江沚手里,“我家不远,这把伞你先撑着吧。”
江沚接过伞,开口道:“谢谢学长,那我明天把伞拿去给你?”
“不用,你先拿着,我还有别的伞,之后有机会再还回来吧。”乔新月说着,嘴角又漫不经心地扬起,“那下次见了,拜拜。”
话落,他便转身一头扎进了巷道的墙面延伸出来的屋檐里,往深处走去。
还在原地的江沚盯着那道高挑的身影逐渐隐入一片烟雨朦胧后,才捏紧手中的雨伞,迈开步子离去。
回到家中后,江沚忍不住打开和吕秋的聊天框,发了几个暴揍对方的表情包。
Iso:【吕秋,你死了,我发誓】
Iso:【我将诅咒你,这个星期的体育课最好被张老师夺走】
江沚发完信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等了一下没过多久对方就回复了。
吕秋:【???】
吕秋:【你好歹毒啊,江沚,你怎么舍得?】
Iso:【这是对于你昨天口出狂言的代价】
消息发出后吕秋没有马上回复,兴许是在想自己怎么个口出狂言法,过了好一会儿才发了一条语音信息过来。
看着那长达四十多秒的语音,江沚顿感不妙,犹豫了一下才点开,一阵狂放的笑声便响彻房间:“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江沚你今天没带伞是吗哈哈哈哈……”
江沚没听对方哈完就把语言掐掉了,他揉了揉眉心,给对方抛了好几个个‘滚’的表情包。
呵呵,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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