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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
徐氏的目光在他们中间转了转，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好，好！俺昨日听你说起友人时还以为是个汉子，没想到竟是这般好模样的哥儿。”
“坐吧，快坐！”徐氏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两人都坐下来。
然后越看越觉得两人般配，忍不住道，“要是早知道和你回来的是个哥儿，俺又怎么会让你大娘介绍！”
“阿奶！”梁青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那事都过去了，就别再说了！”
“是嘞，都过去了不提了！”
严亦书听得他们对话，猜到这不提了的是何事。心中有些气恼面上却是不曾表现出来，只轻声细语地和徐氏交谈。
而徐氏对严亦书也很是喜爱，三人言笑晏晏。
过得一时半刻刘氏进来叫人，说是饭菜都已经摆上桌了。
梁青和刘氏一左一右扶着徐氏，严亦书跟在后面几人就这样出了里屋。
正中间最大的桌子无疑是给他们留的，梁青将徐氏安坐好，带着严亦书也坐了下来。
菜品很是丰盛，梁青为着今日开席昨晚上特意到杀猪的朱老大家买了半头猪。
孙婆婆也是老手艺人了，做大席上的菜那是看家本领。一道道大菜都是份量十足，滋味美妙。
众人都吃的赞不绝口，连连说着好听的场面话。
梁莹吃的满嘴流油。他素来好吃，尤其爱吃肉。
偏偏梁大家的是个守财奴一样的人，精打细算到分分厘厘。别说肉了，常年饭桌上是连个鸡蛋也没有的。
如今好不容易来吃大席了，梁莹那是卯足了劲吃。
眼看着自家哥儿这般没个吃相，梁大家的面上过不去直往这边瞪了好几眼。
但梁莹对她的眼神早已习惯，他这阿娘对着他就没有慈眉善目的时候。管他娘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呜呜……真是好吃！”梁莹放下手中啃干净了的骨头，又去够远处还未开动的鸡腿。
他身子矮小够了半天没够到，转头仰起脸道，“青哥青哥，你帮俺拿一下那个鸡腿呗！”
梁青摇摇头，起身帮他把鸡腿夹了过去。
一旁梁青看严亦书只夹自个前面几样菜，寻思了下也为他夹了一箸对面的油菜。
这种油菜在村里算是贵菜，因炒菜时候会被煸出油汁而闻名。
俗话说油比菜贵，这油菜价值也因此而蹭蹭上涨。油菜细嫩通常和其他的菜一块儿炒，这样其他的菜也沾染上了油香，吃起来滑嫩可口颇为味美。
严亦书只抬头看了看他，并没有说话。
梁青看他把碗里刚夹去的油菜吃了，就又开始夹前面那几盘菜。
接下来梁青时而把离得远的菜夹给严亦书。但不知为何，严亦书望过来的目光好似更冷了一些。
除了这桌子上有些异样的气氛，其他桌子还是很欢乐的。
村人喝酒划拳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村里办大席要的就是热热闹闹，这一来一往的大家伙吃的香东道主也开心，等到快散席时梁青举起杯子再敬一圈儿酒，这开房事宜就算成了。
眼下晌午刚过，院子里人都走的七七八八。
只有梁根等几个亲近之人留了下来。
还有孙婆婆。
这些人都是等着分菜的。大席剩下了不少菜刘氏和孙婆婆两人正着急忙慌地用盆收菜。
最后一看，剩菜足足有三大盆。
其实这也是梁青为人厚道所致。以往别人家办席都是能省则省肉菜更是少之又少，一桌能有一道肉菜就不错了。
哪像今日这样每桌都有两道大肉。
尽管如此肉菜也几乎被吃尽了，剩下的没有多少。余下大多还是素食。
但农人辛劳，少食。
能有的吃就行，何况大席剩下的菜一向滋味不错。
三大盆菜刘氏琢磨了半晌，最后定下梁青严亦书一盆，刘氏和徐氏各拿走半盆，剩下一盆半盆给孙婆婆，还有半盆让梁青送往几个平日里走动近些的邻居以及亲戚。
徐氏是在刘氏家里住的，刘氏欢天喜地地抱起一盆就回家了。
孙婆婆也没有久留，就是陶然临走时依依不舍的一直往梁青这边看。
但梁青沉浸在要一家家去送剩菜的苦恼里，丝毫没有注意到。
等该走的人都走了，严亦书摆了摆手，“我不爱吃剩菜。”
“那我也不吃了。”梁青道，“剩下的都分给亲戚邻居吧。”
“嗯，你去吧。”严亦书打了个哈欠，“昨晚上床硬没有睡好，我先回去睡个午觉。”
严亦书也走了，只留下梁青苦哈哈地拉过来牛车拉上整整两大盆菜挨家挨户去送。
他送完了菜回到家，开始拾掇那些个村人吃席时带来的客礼。
大多拿的都是黍谷还有鸡蛋。这两样是村子里走亲访友常用的东西，黍谷价格低廉却是农人平时里最重要的吃食，几乎家家都有余粮。
而鸡蛋要买的话当然昂贵，但村子里不少人家都会自养，产出的鸡蛋是问亲访友的佳品。
梁青把黍谷倒进自家粮缸里，又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摆好才出了门。
一连几天过去，梁青终于察觉出了不对。
严亦书这几日貌似心情不佳。
也不能说心情不佳，毕竟那人闲来无事时候便爱抚花弄茶，往那一坐调茶时候和往常并无区别。
偶尔出门碰见村人更是一副笑模样，可人的紧。
可就是不爱搭理他了。
梁青端着花盆又一次从严亦书面前路过，这人还是低头只顾品茶。
这已经是他第八次路过了！
墙角十多盆花开的正好，大半都是梁青今日一早上山挖了移栽过来的。
他如此用心为严亦书栽花，可严亦书一早上捧着他那个茶杯不放！
那杯茶究竟有什么好喝的居然让小书如此流连忘返，钟情于它！
梁青越想越气，索性一屁股在凳子上抓起严亦书刚放下的茶杯就要喝个干净。临递到嘴边了却骤然发现，茶杯分明空空如也。
“呃，没了？”梁青一脸尴尬地将杯子放在桌上，起身想跑却被一双柔夷死死按住。
“干什么去？”严亦书偏头，射过来一道犀利的目光。
“我……我去看看那花……”
“你哪也别想去！把茶都给我喝光了我喝什么，就在这里再泡一壶。”
梁青欲哭无泪，他哪会泡茶啊！
况且那茶也不是他喝的，他连最后一口都没能喝上！
扭扭捏捏半晌，梁青看出来这次严亦书怕是认真的。
是真的想让他去泡茶。
他哭丧着脸去墙角采了花，又学着严亦书以往的做法把花瓣碾碎。
再然后……是做什么来着……
哦烧水……忘了先把水烧上……
梁青去到厨房烧上了水，嗫嗫嚅嚅又回到里屋。
“水烧好还要一会……”
“行了，过来坐着。”严亦书观摩了一会梁青不得章法的手艺，心下也舒畅了点，“知道错了？”
“嗯。”
惹小书不高兴了，所以一定是他做错了事。
他知道。
“那你倒是说说，哪里做错了？”严亦书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用眼睛看过来问道。
呃……
梁青挠挠头。
这要他怎么说？！
眼见梁青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严亦书气笑了，“今日这么早就过来献殷勤，我还以为你想明白了。”
“小书，你知道的我远不如你心思细腻。”梁青低下头，“平日里吧我就是个大老粗，总是粗心大意。”
“你这几日都不理我我很难过，但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梁青声音低落，是真有些难过了，“如果我做错了我给你道歉，但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看着梁青这般模样，严亦书摸摸鼻子。
貌似玩过头了。
“你是真不知道？”严亦书认真地问。
“我不知道。”梁青难过地答。
“好罢，那我告诉你。”严亦书无奈地道，“我没想到你没看出来。”
“我不爱吃青菜，这些日子你总是逼我吃我很不开心。”
啊？
梁青愣住。
“怎么这个表情，不爱吃青菜就不行吗？”严亦书撇撇嘴，“我知道你们这些大夫都提倡素食，但人的爱好真的没那么容易改变。我不爱吃就是不爱吃。”
“这几天吃的我都快吐了！”
“我……我不知道。”梁青焦急地解释，“我以为你爱吃素食！”
严亦书听他这么说吃了一惊，“我什么时候表现的爱吃素食了！”
“咱们逃难那时吃不起肉，你就带我去挖野菜，你还说什么金窝银窝都比不过自家狗窝，什么好吃的都不如一碗野菜汤来的实在，！”梁青道，“你说的话我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
“那时候二柱子拿着酒楼客人吃剩下的烧鸡回来，你还说绝不受嗟来之食，酒肉在你眼里就是狗屁！”
梁青一开始声音还小，越说到后面越大声。
而严亦书则是一脸不忍直视，“都那么久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我说了，你说过的话我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梁青用有些控诉的眼神看向他，“咱们小时候的事，你是不是都忘光了？”
“怎么会。”严亦书确实不记得了，所以回答时候格外底气不足，“我只是不像你这样记性好而已。”
“我清楚的记得你以前最爱吃青菜了，不管什么菜你都爱吃。”梁青道，“还有那天你点了一大桌子菜也是素食偏多，我还特意看了那几样红烧肉麻辣鱼啥的你都没怎么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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