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

作者: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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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这头桑落已经到鬼市里去了。虽然她只来了半月,但已经对这里的生活了如指掌。这趟来,是来找临风的。
      结果在路上就瞧见了他。桑落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诶,我正找你呢。”
      那人转过身来,看她却有点蒙。“你是谁?”
      ?临风怎么变蠢了?
      而后她的肩膀便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我在这儿呢。”
      桑落转头瞧去,眨了眨眼,再转回头,愣住了。怎么有两个临风?
      “你是临风,那他是谁?”
      临风收回扇子,瞧她模样笑了笑,“他是玉树,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你认错了。”
      一个叫玉树,一个叫临风,原来如此……
      桑落回过神来,恍然的朝玉树笑了笑:“原来你是玉树,那方才是我认错了,对不住。”
      玉树还是蒙蒙的,也不回话,走到临风身后老老实实的待着,看起来有些拘谨。桑落本觉得他们二人百般相似,这么一对比却又丝毫不像了。临风个性张扬,玉树就比较内敛一些。
      “我已经按你说的去找大人了,你是不是也要举荐举荐我才行?”
      她和临风在酒楼的阁间里,一头喝酒,一头看着楼下的表演这样道。
      “大人既已知道,我为何还要去引荐?”
      “这样显得我来历不凡。”
      “谁教你这么显的。”
      “我看话本子上都这么说。”
      “……”临风抽了抽嘴角,“你还是少看些吧。”
      桑落又喝了一口,“我觉得它说的也有道理,不然,现在早该有回音了才是。”
      “别着急嘛,”临风伸手从窗外一截,便带回了一只纸鹤,“诺,这不就来了?”
      他拆开看了看,简单道:“如你所料,他同意了。”
      “真的?!快告诉我是什么官位?”
      “那没说。”
      “什么?!”
      “诶啊,你就别担心了,会有的。”临风随手将纸鹤递给她,难以理解道:“真不理解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在鬼市里安然度日不好吗?我若是你,便幸福得不行,既没有工作打扰,又能有美人陪伴。”
      “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安然度日这么好,你又为何来做鬼官?”
      “因为做了鬼官一直能有美人陪伴,不用轮回啊。”
      “那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临风笑了,“想不到你也是这样的人呢,你就不怕大人削了你?”
      却发现她嘭的一声醉倒在了桌上。
      临风震了一下。
      “……”
      “喂。”
      又推了推她的肩膀。没有动静。
      临风“哈”一声不敢置信:“真睡死了?这才几杯?”
      什么酒量?
      罢了罢了,他央人将她带到屋中休息,自己溜去别处吃酒去了。
      他也不知道,这后头还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话说桑落喝大了睡着之后,约莫是在临风离开的一二时辰后便被热得醒了过来。
      但她的脑子没醒。为什么?因为,她把自己想成一张被子了。
      她一边扒开了些衣领出了房门,摇摇晃晃的去小解了一番,再回去,推开房门,就看见了一位姑娘坐在床上。
      那姑娘衣衫单薄,正将鞋脱完,抬头看见她愣了一下。
      “姑娘,您怎么来奴家这儿了?”
      桑落心疼啊,姑娘您穿的这么少,我这做被子的还不老实呆在床上,真是太罪过了。
      她于是就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抱着她了,她说不好意思让您受冻了,我这便回来盖住您。
      那姑娘惊呆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两个女子之间抱了抱罢了,坏就坏在桑落这没了脑的抱了人家一整夜,更坏就坏在,她抱完之后,那姑娘爱上她了。
      “阿落姑娘,您是第一个这么在意奴家的人,又轻薄了奴家,奴家生不能做您的人,这下死了,奴家要做您的鬼,您疼疼奴家吧。”那姑娘自解衣衫漏出半边香肩,营造出一种被欺负了的假象,期期艾艾的看着她。
      桑落就蒙了。
      怎么,她一觉醒来,成禽兽了?
      “不是,姑娘,我虽然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说发生了什么那就当是发生了什么吧。我是想说,就算咱们发生了什么,咱们能发生到什么地步?咱都是俩姑娘啊!你摸摸,这能是假的吗?!”
      姑娘噙着泪别开手,“你是想不要奴家了。”
      “这是我能要的吗?!姑娘,女女有别!”
      “我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但如果阿落你不要我,那我只能成为被世人唾弃百合,还是孤单一支的。”
      桑落好说歹说,姑娘都不听,铁了心要嫁给她。桑落没辙了,收拾包袱跑了。
      “姑娘,我不碍您的眼了,你先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啊!”
      结果万万没想到姑娘穷追猛赶,也跟着她一路来到了十二殿。姑娘在殿门口长跪不走,只有一句话,不见桑落不罢休。
      桑落躲在殿中急得团团转,转来转去,最后没辙了,想要不然干脆答应了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结果梁俟咻的一声就出现了,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方一见面就道:“又喝酒?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几斤几两?”
      他抓住她的手,“你去哪?”
      “诶啊,大人,她追的太紧了,我去答应她好了。”
      “不成!”他将她抓回去:“你犯错事自有我来定罪,去地狱好好待着面壁思过!”
      桑落想罚得好啊,正好能避避风头,就屁颠屁颠的去了。
      这头梁俟才得以定气,再换上冷漠无情的模样打开殿门,朝跪着的姑娘淡道:“别等了,本王已经替你讨回公道,你可以回去了。”
      姑娘一愣一愣,“什……什么公道?”
      “她侵犯了你,本王自然是将她拉去地狱中施以刑罚。她如今在第四层,倘若你对她依旧心存不甘,本王便再将她拖下一层,平你冤屈。”
      姑娘的脸色骤然石化,然后慢慢的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最后痛声一呼,晕倒了过去。
      这件事情才得以以姑娘对桑落的死心而就此作罢。
      “我最害怕碰上着种类型的美人了。”临风抚着胸口出来,心有余悸道。
      梁俟眼神一刀,“你下次再敢带她去喝酒,我拿你是问。”
      “我哪能知道她不胜酒力啊……”不过她这一遭确实也不少麻烦,他以后是不敢约她吃酒了。
      下属来报:“大人,那位女子已经送回酒楼了。”
      “知道了。”
      临风道:“现在人也回去了,要不要把桑落姑娘带回来?”
      “太早,不让她好好反省,她是不会知错的。”
      临风打了个哈欠:“那好吧,我无聊,去看看她反省的怎么样了。”
      结果去了一天回来,竟来认错了:“大人,原谅我之前粗鄙无知,昨天桑落狠狠的将我点醒了。没有我带她去吃酒,就不会有她去地狱面壁思过,也就不会有一颗坠入爱河的心夭折于此。我错了,我大错特错,大人,你不必多说,我这便去地狱跟着一起面壁思过。”
      说完就风风火火不辞而别了。
      她说了什么让他成这样了?
      梁俟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将她放出来,他还是决定要再将她罚一罚,否则,她一定又会去喝酒的。她这次幸运赖上一个女子,下次呢?她一醉就丢脑子,碰上其他男子怎么办?
      他好好的处理了许多天公务,算着时间,才觉得,该差不多了。
      思过这样枯燥无聊的事情,她应该知错了。
      可他去到地狱中,发现那里真是热闹极了。
      他们竟然斗起了叶子戏?!
      “哈哈,炸你!又输了哈哈哈哈哈哈……”
      “给他上纸条上纸条!”
      “再来再来!”
      “都给本王住手!”梁俟一个箭步过去,直奔那张贴了满纸条的脸,将那些纸条揭下来,结果揭了一张底下竟还有一张,玩的这么菜竟还要玩,什么癖好!
      他又去揭,漏出一只眼睛,还没发现不对那张脸就呵呵笑了笑:“大人,您要找的是桑落吧?”
      “大人,我在这呢。”另一张贴满纸条的脸抬起头,将纸条揭下来。
      那这张脸是谁?
      他一揭,临风?!
      哈,他还以为他真是认错去的,结果是被这叶子戏给勾去的。
      还有她,让她面壁思过,她真是到哪里都能跟一帮人闹起来。
      才短短几天,这帮狱卒,都跟她混熟了。
      还聚众打牌。
      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他忍不住将目光杀到桌面上。

      一个时辰后。
      一张新的纸条又要贴上第三张贴满纸条的脸。
      那人一拍桌,“我看谁敢碰本王。”
      那张纸条唯唯诺诺的放回去了。
      梁俟一把扯下脸上的纸条,闭目沉息。
      之后道: “再来一局。”

      “大人,老是输也没意思,这样吧,下把您要再输了就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怎么样?”
      “本王没有总是输。”
      “好的。那大人,下一局谁输了谁就答应胜者一个条件怎么样?”
      “本王不会输。”
      然而又一个时辰过后。
      梁俟闭了闭眼,“什么条件?”
      大赢家桑落得逞的笑了:“哈哈,我要当判官!!”

      桑家丫头第一判,现在开始。
      有请证人。
      “尔为击鼓者?”
      “是,大人。”
      “为谁而鸣冤?”
      “为我的爱宠,小毛。”
      “小毛是何人?”
      那妇人含恨指向身旁:“便是这畜生吃的鸡!!”
      “你是说,你所鸣冤的,是一只鸡?”
      妇人大哭:“是!!!”
      身旁被束缚住手脚的男子低头认道:“是我。”
      据仵作所录,是这妇人养的爱鸡夜半留出了家门,被这男子偷去捅穿腹部吃了。
      男子也认下来,不悲不怨的等待他的处罚。
      妇人却对他怨声载道:“啊啊啊啊啊……你个混蛋!”
      “没公德!”
      “没良心!”
      “没仁义!”
      “活该没媳妇!”
      “活该没儿子!”
      “活该没——”
      “诶诶诶,行了行了,”桑落出手制止。这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她笑了笑,先将这男子安慰了一下:“这位郎君,你也不必自责,我瞧你如此瘦弱,这只鸡或许都没能吃完。”
      男子喃喃道:“不……我吃了……我吃得一丝鸡肉都不剩了……”
      妇人指着他哭:“你真是个畜生啊……”
      笔录的人一边书写一边忍不住暗道:这判官到底来不来事,怎么如此不正经,光与人闲聊去了?就算是安慰人,那妇人如此激动,也应当是先安慰她才是。
      却听桑落缓缓道:“所以你是说,你把吃剩的鸡骨架送去给仵作,而后查出是被捅死的?”
      笔录的猛地抬起了头。
      好一个引蛇出洞。
      “来人,将仵作压上来。”
      桑落微笑道:“老伯伯,您是怎么知道鸡是被捅死的呀?”
      老伯伯咽了咽口水:“它,它的确是被捅死的。”
      “你确定?”
      “我确定。”
      “好,”桑落醒目一拍,“罪人已认作伪证,押入地牢。”
      妇人喃喃道:“鸡不是你杀的你为何认罪。”
      男子两行清泪:“我吃了它,就是杀了它。”

      桑落出名了,上任第一天就把同事给端了。
      长舌忍不住道:“可真有你的。”
      “哈哈,低调低调,诶——”她将长舌提溜到一旁,躲过了一个跌下来的酒坛子。
      下一刻“砰”一声碎在了地上。
      长舌捂住脑袋后怕:“我的宝贝脑子差点也碎了。”
      “你们没事吧?”
      两人朝后看去,惊呆了。怎么这么多酒坛子?
      “大叔,您进货呢?”
      大叔笑了笑,“不是,我是收废品的,这是刚刚一位大爷送来的。刚走呢。”
      “这样啊。”
      可能是酒庄老板卖的吧。不过这酒水没了可以再装,为何要卖这么多酒坛?不想干了?
      桑落不想还好,越想越不对劲,干脆上前截住那大爷。“大爷,您这酒坛子哪里来的?”
      大爷正点钱点的开心,被这一问忽然慌了慌,还未说话又有人追了上来大吼道:“笑贼憋跑!!!”
      ?
      追上来一个胡人紧紧的抓住大爷的衣领,扭头瞧见桑落认了出来:“判官大人,这阁笑贼罢窝的苍救劝都偷走了!!!”
      最后大爷被带了回去,几番审问之后都交了。
      “他酒庄的酒是你偷的?”
      大爷点头。
      “那酒呢?”
      “倒了。”
      “倒了?”
      “倒了?!”胡人快要跳起来上吊:“窝的宝贝苍救,泥都倒了?!”
      大爷蛐蛐道:“不倒了爪子卖酒坛子。”
      “什么?!泥扒窝的宝贝苍救,那么夺,那么贵,都倒了?!”
      “都说喽,不倒了卖废品的不收,你要俺说几遍撒。”
      “废品?!泥偷窝救就去为了那些坛子!!泥这是在羞辱窝!!!”
      这胡人说的最好的一句话就是:“我要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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