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共处
段崇一早就快马加鞭从将军府赶往皇宫,皇宫内,太子正同东宫的侍女玩起捉迷藏。
段崇见不得这些胭脂俗粉,萧启便托人遣散出去。
“不知二哥叫我前来,所谓何事?”
太子薄唇上扬,勾起眉梢。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能有何事,庆贺你新婚而已。你看看你板着个脸,小娘子能喜欢吗?”
“一个妾室,犯得着让她喜欢我吗?”
萧启拿起酒杯,段崇也随而敬之。
“你看你,父皇给你选了个南邑少见的美人,你倒还摆起架子来了。要我说,你这戎城一战,就该立即请命回京城,那通阳是南邑边境有什么好待的。”
“通阳甚好,我在那散漫惯了,京城束缚太多。”
“也是,这次回去有美人在怀,比在京中潇洒。”
“你就别取笑我了,你不是同她妹妹婚约在身,你也一并娶了吧。”
萧启摇摇头,神情严肃起来。
“俗物,俗物!我同容儿虽是竹马青梅,可直到前段时日,我才知我心之所想。”
“兄长可是有挂念之人了?这还不好办,纳了便是,想必沈大人也不会说些什么。”
“妾位怎么配得上她,怕是有缘无分罢了。”
段崇的眼中透漏着警惕,他暼了一眼郁郁寡欢的太子,没那么简单,顺势饮下那杯中酒。嘶~那酒比寻常的要猛烈,他用手撑着嘴唇不让其吐出来。
他借机走后,那胭脂俗粉蜂拥而上,萧启立即将食指放在嘴前“嘘”一声。
“把琴拿上来!”
随从将磨好的墨递到他跟前,身边的莺莺燕燕伴他身侧,他故作玄虚地同侍女们讲。
“谁今日能将长乐曲弹入我心,我便赏她百两!”
萧启浑浑噩噩耳中是侍女使出浑身解数弹奏的曲子,脑海中浮现的确实那张一见难忘的脸。
“窈窕玲珑君亦求,奈何红颜入九州。
此生若是长相见,醉倒君臣数风流。
一曲长乐入凡心,谁人能解相思愁。
我欲沉溺潇湘夜,焚心自诰戏诸侯。”
长乐曲悠扬婉转的音调,伴随着自己为其所创的诗赋,沉浸在自己的逍遥世界中。
这世界于他而言不过笑话,黄粱一梦,清酒一壶,此生闲散于乡野,有何不好?
他此时心中有多恨段崇,就有多羡慕他,与其生而为傀儡,不如醉生梦死裙下臣。
如今,他却回不去了。这东宫于他而言不过牢笼,权势更是绊住他枷锁。
“太子如何?将军又如何?还不是被人随意操纵的棋子,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表面暗暗自嘲,讽刺大家都没能好过,实际上的他昨夜惆怅不已,三壶烈酒下肚,还是一夜没合眼。
巳时已过,整座宅院被凛冽的寒风包裹着,树上的凝霜渐渐融化泛出耀眼的银光。
沈听遥一袭嫩粉色披风,早早地在府门口等着段崇从宫中回来。她反思自己昨日的态度确实强硬,为人妾室,又是寄人篱下。
服软认错倒不是难事。万一段崇对自己没了耐心,把小命搭进去岂不是被沈家看了笑话?
“小姐,您已经在这观望半个时辰了,将军到底何时归来?”
“再等等吧。”
马蹄声逼近将军府门口,少年一身玄袍外披着貂皮大氅,马鞭在他手里也好似长枪,俊俏硬朗的五官在一片萧条中更为鲜明,眼中更有放荡不羁之感。
从未想过世人眼中杀人如麻,阴鸷狠戾的将军,竟生得如此眉清目秀。
“将军!”
段崇背过双手,径直向府内走去,全然漠视她的问候。沈听遥一路小跑也未曾追上,只能在他后面自言自语。
“将军进宫定是没用早膳,妾命人备了些糕点,还请将军笑纳!”
见段崇丝毫不领情,沈听遥继续解释
“若是将军不愿在内院用餐,妾派人搬去书房?”
“将军再怎么同妾置气也不能不吃饭,对吧!”
段崇突然停住脚步,冷冷地向后暼了一眼沈听遥,傲慢地转过身,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同她多说。
“其实今日妾是想和将军道歉的,昨日我入府中,不该出言顶撞,是妾的不对。请君见谅!”
段崇立即神情严肃着。
“昨日我的行为也有些过激,你不必道歉,我岂有那般小人之心?”
“是是是,有小人之心的是妾。”
段崇若有所思地询问道:“后天按理来说,你应该回家看看,你如果…”
段崇话说到一半,就被沈听遥抢了先
“都安排好了,妾一人回家足矣,将军不必劳心。”
段崇此刻如鲠在喉,却还是迁就着沈听遥的话接下去。
“那…如此便好。”
夜晚的奚落诉说着冬季的凉薄,月光细碎地撒在院中的每一个角落,野犬在静谧幽深的长夜中哀叫,此时内院的烛火还隐约的闪烁着。
“后天的礼备好了吗?”
“小姐都安排妥当了。”
镜中,倒映着少女稚嫩的脸庞,卸掉脂粉后依旧秀色可餐,珠钗散去后轻盈乌黑的秀发随之散落,篦子在晓荷的手中沙沙响着,她也轻轻拨弄头发。
“小姐,我已命林俨留在京中,随时向我们传递消息。”
少女动人的脸上多了些许优柔
“段崇是外姓皇子,过了上元节,我们便随他去通阳。沈家那边必然不能懈怠,告诉林俨保护好自己,有什么风吹草动要与我先做打算,不可贸然行动。”
“放心吧小姐,林俨你还信不过嘛,都是自己人。”
“我越是信的过他,清楚他的为人,才越提醒他,切勿伤了自己。”
晓荷四处观摩也未曾看到将军的身影。
“将军今夜不在内院住?”
“他说了,昨日权当给我面子。日后便在书房吃住。”
“这算哪门子纳妾啊?太不当回事了。”
晓荷随后趁沈听遥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了书房,果然灯火通明,门口更是有侍卫把守同军营无异,她想上前却被侍卫拦下。
“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女来找将军的!”
“书房重地,闲人免进。”
“不是,我怎么能是闲人呢?这是我家小姐的意思,现下已是亥时,将军该休息了。”
此时书房中走出一人高马大,身材匀称的黑衣男子。晓荷定睛一瞧,这不就是赤水关时说其蛮横的粗鄙之人。
“一介妇人,吵什么吵!”
“我家小姐有请将军。”
那男子态度极其傲慢敷衍。
“将军没空!”
“嘿你个不讲理的,我家小姐刚刚嫁进来,这传出去,我们小姐以后还怎么做人?”
那男子膛目结舌地看着对面胡搅蛮缠的女子。
“我个不讲理的?我有名字我叫段武!”
“无理取闹的无啊,你行了,快把将军请出来,我们小姐等着呢!”
咚的一声,书卷从房内飞出正中段武的脑袋。
“啊!”
段崇步伐沉稳地从他身后冒出,恶狠狠地瞪着他。
“一个女子都摆不平,废物!”
原来是废物的物。
晓荷被他的眼神吓到,哑口无言,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告诉你们小姐把被褥铺好,我等下过去。”
“是!”
晓荷急忙跑回内院,立即关上房门。准备就寝的沈听遥不明所以。
“你急急忙忙地干什么呢?”
晓荷故作神秘地坐到沈听遥旁边
“我刚刚去找将军了,他说等下过来叫你铺好床铺。”
“段崇真这么说的?”
“那还能有假?”
“他这么聪明一个人,会听不出是你的小伎俩?”
沈听遥还是猜不透段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自己与他也算有过几面之缘,丝毫没有世人传得那般凶神恶煞,除了提到他母亲时……
门被吱吱地推开,晓荷有眼力价地退下,此时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让你铺的被呢?”
“将军…要睡哪?”
“你养母新丧,就算过了孝期,我对你,对沈家,也丝毫没有兴趣,别妄想从我这得到一丁点的好处。”
沈听遥不满的小声嘟囔着
“不知道是谁昨天…”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要不妾睡地上,您睡床?”
段崇冷冷说道
“我睡地。”
沈听遥吹灭烛火,火光逐渐微弱后冒出一缕白烟,好似晨间未曾消散的薄雾,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房间此时空无一人。
门外的侍女来传话段崇在等她吃早膳。见段崇怒目而视地盯着自己,沈听遥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将那本《南邑史文》拍在桌子上,微微抬眉,略带警惕的眼神慢慢扫过着面前这能言善辩的女子。
沈听遥嘴角下撇,肩膀不自觉地抖动,所幸破罐子破摔。
“将军想问什么?”
“一出身乡野的女子,也读得懂史书?”
沈听遥像是被触碰了某个机关,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高位者。
“这史书只许达官显贵读得,我一乡野女子便读不得?难道将军也同凡胎浊骨那般觉得女子人微言轻,只能任人利用?”
“女子通读女则女训,便远胜过常人,你养母倒是把你教育得极好啊。”
“将军不必阴阳怪气,天下男儿皆出自女子□□,谁又比谁高贵呢?乡野女子又如何,我命之贵从不论及出身,即使生如蝼蚁也能毁损千里之堤。”
沈听遥义正言辞地一番话,让他知道面前这个温柔娇弱的女子非比寻常。他耐人寻味凝视片刻,好奇眼前这女子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这书你收好,除了我以外不要再让将军府以外的人发现。内院寝宫烛火黯淡,我在时,你可同我一起‘正大光明’的去书房。我若不在,你休想踏进半步。”
“多谢将军!”
“吃饭吧。”
或许是史书一事来得突然,段崇似乎忘了昨夜沈听遥荒唐之举,又或者“正大光明”这四个字算是一种暗示?总之,算是因祸得福吧。
只要能进书房,窃听也罢,偷窥也好,眉州奸细一事定能听出风声来,总比在内院幽居强得多。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