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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蒲疏,你在这里吗?”应时叙盯着紧闭的门,轻声叫道。
蒲疏嘴唇颤抖,用力抵着门。
离得越来越近,他闻见应时叙身上熟悉的气味。
那人的声音和周身气息占据住他的感官,蒲疏觉得既温暖又伤心。
从看到那份“弃养声明”开始,委屈难过的情绪一直徘徊在心间,现在听见应时叙缓和的声音时便更加汹涌。
他多想现在冲出门告诉应时叙身体的秘密,恳求他不要送走自己。
可是他不能……他什么都控制不了,他无法想象应时叙知道了这些会怎样对待他。
“蒲疏?”应时叙拧动门把手一推,发现房间被反锁住。
蒲疏盯着脚踝,怎么办?
就这样被发现吗?
应时叙的手抚上门框,声音里带着安抚:“蒲疏,怎么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了?我去拿钥匙,不要怕。”
脚步声远去,蒲疏鼻尖一酸,对应时叙那一点小小的怨恨瞬间化为伤心和不舍。
蓦地,蒲疏身体一软意识混沌变成犬形,在门打开的刹那被应时叙接在怀里。
眼角噙着泪,蒲疏很久回神才发现自己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不要送走我……不要,我不想离开……”
倏地,蒲疏想起什么一般停下心里的话,转头把脑袋埋进应时叙胸口,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衣襟。
凌晨四点,窗外一片浓重的漆黑。
蒲疏的脑中一片混乱,晃了晃头,终于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世界回归寂静,蒲疏稍微缓和不适,静静趴在棉被间。
应时叙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呼吸声均匀清浅。
蒲疏眼神里含着化不开的情绪,上前蹭了蹭应时叙的脸,卧在他的脖颈处定定地望着他。
就这样清醒地待到七点,应时叙起床上班。
“蒲疏。”
穿戴整齐,应时叙向蒲疏伸出手,像是在邀请他做什么。
蒲疏身体里涌动着一种奇异的难受,他咬咬牙艰难上前轻轻在应时叙掌心蹭了蹭。
这是他最喜欢对应时叙做的动作之一。
应时叙嘴唇弯起,有几分温柔的样子。
顺手揉了揉蒲疏毛茸茸的身体,他轻声说:“上次的检查今天就可以出结果,不要担心。”
蒲疏眼神不舍,盯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的背影,说:“应时叙,再见。”
这声音又轻又哑,他自己也听不见。
应时叙关上门的瞬间,蒲疏再也抑制不住体内强烈的感受立刻成了人类模样。
他没有任何指令,是这具躯体自发的行为。
蒲疏咬住嘴唇,他没有办法控制。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应时叙发现。
还有刚才提到的检查报告,犬的身体变身人类,是否会被检查出身体内的基因变化?
如果这样,应时叙他们一定会发现异常。
他得走了……
蒲疏难忍地闭上眼睛。
他不能在应时叙家里待下去,无论是不受控制的身体还是那份没有结果的检查报告,都有可能随时暴露出他身体的秘密。
而他放不下的陪伴和温暖,从身体不受控制的那刻起,就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
他必须离开这里。
可是,他怎样才能继续生存下去呢?
蒲疏开始思考合理有效的方法。
他的脑海中莫名有了一些人类生活的经历,思考这件事并不困难。
首先,他一定需要住所和食物,而要获得这两样东西,离不开经济支持。
蒲疏盯着自己,如果他真的可以长时间变身人类,就能工作养活自己,至少也让他生存到找到真相恢复记忆的那天。
可他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门边突然响起一串敲门声,蒲疏身体一顿。
是谁?
绝不会是应时叙,门上装着电子锁,他输密码就可以进来。
蒲疏小心翼翼地凑上猫眼,却在外面看不见任何人。
视线往下,地面上躺着一个行李箱,上面贴着张白纸,写道:蒲疏收。
蒲疏心跳加速,确认门边没有人才出去将箱子拉进房间。
这是一个中等大小的白色行李箱,蒲疏轻轻嗅了嗅,上面没有任何气味。
他打开箱子,入眼便是衣服还有鞋盒,另一侧则放着大的透明文件袋。
最顶部依稀可以看见一部全新的手机和不同面值的现金,还有三张塑料卡片,那是ID卡和两片银行卡。
蒲疏胸腔又闷又乱,发软的手指伸进去拿出ID卡,上面清楚地印着他的名字、出生日期、照片还有身份号码等。
“人类的ID卡,为什么我会有?”
他是一只金毛犬,为什么他变成的人类会有ID卡?
继续查看文件袋里的其他证件,蒲疏发现了印有自己身份信息的□□和各种奖项证书,竟然还有科研专利证明。
这些证书上的照片完全是他人类的样子,出生日期也一致。
可这,这真的是他的东西吗?
又是谁,给他送来了这些?
文件袋里忽然掉出一张纸,锋利的字迹看得蒲疏更加心慌:去找一个叫宋箬的人,他会让你清楚这所有一切。
蒲疏脸色霎地苍白,喉咙发紧,有些喘不上气。
蒲疏在这里待到下午,尝试控制身体变回去,却没有一次成功。
他想,要是自己还能变回去,可不可以……明天再离开?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里还是有些沮丧不安。
夕阳把天空染成好看的橘红色,蒲疏穿上箱子里合身的衣服,带了一小袋狗粮,最后期期艾艾地望一眼身后的书房,离开这里。
绿化带周围的空气清新,蒲疏拎着箱子,被这新鲜的感受暂时转移注意力。
他穿着简单青春的衣服,头发乌黑,眼睛清澈明亮,一副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
这是第一次以人类的身体走进这个世界,蒲疏心里只有小小的一点害怕,但也在看见人们快乐和善的面容后逐渐消散。
蒲疏发觉自己适应得很快,眼神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
不知疲倦地走了很久,蒲疏谨慎地绕过人多的地方,拐进一条清冷的小巷子。
街上伫立的钟楼敲了八下,晚上八点,是应时叙回家的时间。
一想到他,蒲疏觉得眼睛发酸,心里也一片酥软。
蒲疏停在青砖墙边远远地望着来时方向,禁不住想:
应时叙回家了吗?
找不到他会不会也像昨天那样着急而温柔呢?
会不会……发现他带走了一小袋狗粮?
也会有一天发现他丢了一张17岁时的照片吗?
蒲疏不仅带走了一袋狗粮,也拿走了夹在书里的那张应时叙的照片。
一滴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胸口却十分冰凉。
蒲疏背身缓了缓,正要继续往前忽然感觉一小团热乎乎的东西卧在了他的脚上。
他疑惑地低头看去,没想到是一只半大的小狗。
蒲疏绷直了脚尖不敢动作,慢慢蹲下身体凑近它。
“小狗,你干什么啊?”
灰褐色的小土狗翻了个身,咕噜噜地叫着露出肚皮。
蒲疏轻轻揉了揉它,脚上的土松犬眼神湿润,嘴巴张开,可怜兮兮的:“汪!呜……”
蒲疏想了想,从箱子里拿出那包狗粮,倒在手心里喂给它。
“吃吧小狗,这袋狗粮很好吃。”
小土松犬莫名和他亲近,捧着他的手吃了很多,肚皮变得圆滚滚。
蒲疏要走时,它依旧绕在他脚边。
蒲疏向前迈出三步停下来无措地看着他。
脚下的土松犬一颠一颠地跟着他跑出九步,昂起头回视。
“我要走了。”蒲疏有几分无奈地弯了腰。
土松犬看看前面,摇晃尾巴用圆润的下巴指了指前面,像在示意:一起走!
蒲疏揉了揉头发,把剩下的狗粮放在它身前:“只有这些了……对不起。”
说着就往前走去。
土松犬一下子叼起狗粮,紧紧地追着他。
没有办法,蒲疏只好拿回那袋狗粮,先让它和自己一起。
过马路的时候,蒲疏放慢脚步小心地跟在它身后。
街边是家咖啡店,蛋糕的甜香和果汁的清香扑面。
蒲疏捂着肚子,觉得自己也好饿。
眼巴巴地站在外面望着客人桌上美味的糕点,蒲疏想,自己要慢慢学会人类一样捕食。
可他们允许自己脚边的小土松犬进去吗?
大概是不会的。
蒲疏蹲下身体,不等他说话,灰褐色的小狗忽然鼻尖翕动大叫了几声,身体戒备地绷起向一旁的草丛里跑去。
“怎么了?”
蒲疏懂得这是犬类发现异常时才会有的行为,他心里一沉,跟着土松犬穿过小径来到草丛后面。
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蒲疏重重吸了一口气。
透着月光的树冠下,影影绰绰躺着一道人影,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位五六十岁的男性。
他手掌捂在胸口,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全然没有了任何意识。
蒲疏跑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有呼吸。
接着,他慌忙拿出手机,不熟练地拨打急救电话。
一路走来记着路牌,蒲疏强迫自己镇定地向那边说出情况,他看见那人身旁掉落的药瓶,是一位心脏病患者。
电话那头传来调度员沉静有力的声音:“患者现在是否清醒?能否正常呼吸?”
“患者昏迷,呼吸困难。”
“现在立刻进行心肺复苏,请将他平放在硬地面上!”
蒲疏照做,也将那人的衬衣解开几颗扣子,保证呼吸顺畅。
“按照我的节奏按压胸部,快速用力压,每秒2次,深度5厘米。”
“我数节奏你跟着做,一、二、三……保持按压,不要停,直到救护车到达!”
“好。”
蒲疏有节奏地动作着,精神高度紧绷。
直到救护车来到这里,他才得以放松喘息。
而昏睡的那人也终于迷蒙地睁了几下眼睛,看着蒲疏轻声吐出几个字:“谢……谢……”
医护人员推着那人上去,蒲疏告诉他们患者情况和自己采用的急救措施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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