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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你画廊的那个画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昨日有朋友经过,听说有个人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从画廊侧门被保安扔出来。”
私立医院的VIP就诊室内,暖气充足,墙壁一角的加湿器雾气翻涌。
虞青烛在此静候检查结果,她的病情只有少数信得过的人知道,哪怕她和堂妹虞晚晚关系要好,虞晚晚也并不知晓她生病的事情。
而这家私立医院的副院长郑安琪,是她幼年时期的好友,足够信得过,当然更是因为郑安琪先前一直在国外留学,是专门研究寄生症的权威专家福斯特教授的得意门生。
自从三年前,虞青烛患病开始,郑安琪便一直担任她的主治医生。
虞青烛端坐在沙发上,神情放松,语气也是轻松的:“无关紧要的人。”
郑安琪身穿一件白大褂,她站在虞青烛身前,无奈的耸了耸肩:“得,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合着在你心里就没有要紧的人。”
顿了顿,她眼里又挂了笑:“倒也不是,那个女孩似乎就对你很重要。”
虞青烛轻抬了眼,反问她一句:“似乎?”
郑安琪立刻说:“当然前提是,等你的检查结果出来,她真的符合要求。”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又的确不敢把话说死。
毕竟虞青烛同那个女孩的情况,哪怕放在全世界来说,都是极为特殊的案例,目前国外也只有三例。
据现有的数据统计,在所有的寄生症患者中,只有那三对爱人得到了善终,患者的病症在拥有了爱人之后,病情非但没有转移到对方身上,反而二人能携手相伴到老。
但有时候世事就是这样,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哪怕经年累月的病痛折磨,已经让虞青烛看淡了生死。但是作为虞青烛的好友,她还是希望对方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虞青烛看了眼腕表的时间,指针刚过八点一刻。
她从座椅上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郑安琪欸了一声:“再等半小时结果就出了,你陪我聊聊天呢?”
虞青烛长身玉立的站着,没再往外走,问:“你想聊什么?”
“聊聊那个女孩吧。”郑安琪眨着眼睛八卦:“是个什么样的人?漂亮吗?性格好不好?”
虞青烛脑海中回忆了片刻,只记得一个有些模糊不清的脸型轮廓,看起来单纯无害,对陌生人表现出来的姿态十分客气规矩,交谈的时候也颇显真诚。
但也仅仅是看起来。
虞青烛嘴角扬了些,说:“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郑安琪不可置信:“你明明刚才还说人家安慰了你,说你能吃得下东西就已经很勇敢了,怎么到了这会儿就不记得了?”
虞青烛并没有把咖啡厅的事情告诉对方,只提到了她发病时,意外收到了对方的消息,病情立刻缓解的情况。
对于一名医生来说,这些消息已经足够了。
但是作为朋友,虞青烛此刻心情不错,决定多说一句:“她像只刺猬。”
“——啊?”
虞青烛又自我否认:“不,或许是狐狸。”
郑安琪:“……你能不用动物形容吗?我听不懂。”
虞青烛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郑安琪却越发好奇,但想到住院部顶楼的那位,她忽然用力一摁手中的笔。
“对了,有个消息我要告诉你。”
虞青烛正准备出门。
她抓着门把的手一顿,转身看她:“什么?”
“江宪儒老先生在这家医院住院,来了有一周了,期间不少人都找机会来奉承,可是老爷子愣是谁也不见。”郑安琪视线落在她脸上,有些担心的开口:“商池野和你的婚约迫在眉睫,你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江老先生如果能开口,商家和虞家就算再希望联姻,想必也不敢有意见。”
虞青烛微微拧眉,到了这会儿,她平静的眸子不再云淡风轻,顺势把手机放进右侧大衣口袋,随后垂下眼眸,平复好了情绪。
只道:“以江宪儒的性格,他未必会同意。”
郑安琪耸了耸肩:“这倒也是,是我病急乱投医了。”
整个上流圈子无人不知,年少时期的江宪儒风流浪荡,是京城江家的顶级纨绔,后来他父亲病重,叔叔霸占家业,他一改往日的纨绔习气,心狠手辣,人人敬畏。
后来的故事,所有人便也都知道了,江家在他的手上逐渐成为京城世家之首,所有人在他面前唯唯诺诺,除了畏惧就是奉承。
别说虞青烛江宪儒不会愿意见,哪怕虞南山亲自来医院,按照那位的脾气,指不定也是直接来一句:滚出去。
她忽然想到什么,立刻走近虞青烛几步,压低了声音。
“江宪儒好像有个干孙女,小姑娘把江老先生管的服服帖帖的,俩人在病房里经常互怼,我就从来没见过老爷子对谁能有这种好模样。”
郑安琪试探着问道:“你要不要试试从她身上入手?”
“如果你需要,我帮你打探她的消——”
“不必了。”虞青烛语气依旧平静:“如果你是他,有人打你干孙女的主意,你会怎么样?”
“……”郑安琪心中一惊。
这下她是真的不敢说话了。
虞青烛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等结果出来,给我发消息。”
说着,她转身出了门。
外面的走廊很长,墙顶明亮的灯照晃眼,私立医院的VIP楼层没什么人,空气中尽是消毒水的味道,但并不难闻。
虞青烛离开了顶楼,顺着电梯一路向下,来到一楼。
哪怕到了夜里,来看病的患者和家属依旧络绎不绝,她静静地站在挂号机不远处的位置,望着大厅内来往交织的人群。
在很久之前,她还会羡慕他们,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生病了就去医院,找医生看病,开药,仿佛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就会消失。
可实际上,以现如今的医疗条件,许多病症都没有可行的解决方案,寄生症只是其中之一。
患病,接受,仅此而已。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幸运这个词汇对于她而言,甚至有些遥不可及。
“喂喂喂,护士,这个怎么卡住了啊!”
身侧有男人的粗嗓音传来。
虞青烛偏了头,护士小姐正耐心的接过男人手中的身份证件,重新帮助对方操作。
她视线稍偏,眸光不禁一凝。
一楼大厅西南角的长椅位置,有个纤瘦的身影正坐在那里,她逆着光线,身后热闹的人流交织,依旧是一身休闲的装扮,两条长腿懒散伸开,正低着头望向手机屏幕。
她丝毫没注意到附近有几个女孩,在不远处正对着她偷偷拍照。
虞青烛走近她,停下脚步,用身体遮挡住那几名女孩偷拍的镜头。
她垂眸打量片刻,陆妄初似乎正在回复什么人的消息,她神情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走过来。
虞青烛主动开口:“好巧,陆妄初。”
女孩这才惊讶的抬头,眼睛里有些错愕,但很快回过神来,她客气的点了头:“嗯,是很巧。”
陆妄初说不意外那是假的,她之前觉得蓬海市很大,毕竟一眼望过去,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但是现在她真的觉得,这座城挺小的。
小到这才过了没几天,就又和这位虞小姐遇见了。
想起上次那不愉快的经历,陆妄初决定先发制人:“虞总,你是不是跟踪我?对我心怀不轨?”
虞青烛闻言,先是微微一愣。
旋即,她笑意浮上眼睛,温柔的回应道:“或许?”
陆妄初:“……”
这个女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这么明显的讽刺都听不出来?
而且她或许什么……或许跟踪?还是或许心怀不轨?
她张了张嘴,想怼点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女人笑意盈盈,而且十分自来熟的样子,她是怎么能做到前几天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到了今天就仿佛认识多年的老友?
陆妄初不至于在外人面前拉下脸,那也不礼貌,她只能耐着性子问她:“有事儿?”
虞青烛打量了她片刻,眼底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语气也更显温和:“陆小姐,今晚有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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