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尊从良失败

　　孟唯醒来的时候，额角还抵着桌沿，一动便酸痛无比。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大概是撑不住了。

　　“……沈雁回来了没有？”她哑着嗓子，睁开眼便下意识问道。

　　【没有。他若回来了，洗白值早就该‘咔咔’往下掉了。】系统将自己做的洗白值暴跌图和股市的走向图摆在一起。

　　孟唯眉头皱起，没心情理会系统的搞怪。

　　【趁着他还没回来，咱们好好搞一搞洗白任务，先攒够个新手礼包，怎么样？】

　　“……礼包里有什么？”

　　【有续命丹药、保命护符，灵石、仙草、仙衣、丹炉……】系统语调里充满诱惑，【以你仅存的智商，加上我卓越的任务规划，我们搞不好明天就能——】

　　“有追踪的法器吗？”

　　【……没有，】系统语气一顿，沉默了片刻，【但如果他再干点什么事导致洗白值下降，我就能立刻定位到他。你也别慌，咱们先搞定任务，等他回来了，起码还有点分可扣。】

　　孟唯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冒出个荒唐的念头：要是他真的做了什么“坏事”，那她岂不是就能立刻找到他了？

　　她心中刚浮起这念头，下一刻便狠狠掐灭。怎么能想着徒弟犯错呢？她是师尊，是肩负引导之责的人……

　　她站起身，眼底闪过一丝难得的烦躁与自责。

　　“我出去找他。”

　　【你这样出去大海捞针还不如坐等剧情杀！】
　　【起码得有个方向啊喂——南辕北辙你知道几个字怎么写吗！】

　　系统正要继续劝，孟唯忽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天他端药进来，说药是白芨熬的……白芨总该知道他去哪了。”

　　【你认识白芨？】

　　“不认识。”

　　【那你想怎么找她？】

　　孟唯深吸一口气。

　　【……罢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系统给自己来了个闪亮登场的特效，【她是宗门弟子，在山门领地范围内，我还能感应到她的位置。】

　　“你不是说你不能感应弟子吗？”孟唯狐疑地挑眉，系统前言不搭后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之情说的是，‘他’沈雁不在山门范围内。】系统冷冷一哼，【作为宗主，你要不要先复习一下你这个宗门的领地图？】

　　……

　　她没搭话，走出门外，一跃而起，灵力裹身，在宗门空中飞行。

　　脚下的山门领地，清晨薄雾笼罩，连绵山脉间隐约有人走动。

　　【再往北就出宗门领地了。】

　　孟唯扫了一眼远处：“可山是连着的。”

　　【那部分租给了附近几户农家。你想管也得等签回地契再说。】

　　孟唯眉心微跳，低声道：“这宗门，经营得挺市井的。”

　　【原主安排的，怪她去。】忽然，系统提示音弹出【白芨在正北方八百米药田，已锁定。】

　　孟唯转身飞掠而去，晨风自山谷之间穿过，将林叶轻轻掀动，带起草药的微苦香气。沿着山门边界飞行，不多时，视线豁然开朗——一大片药田，如碧海铺陈于山腰之间。

　　田畦井然，依山势而建，汲山泉为水源，聚灵脉于土壤，竟将这一隅天地熬成了最适合草药生长的净土。

　　黄精、紫菀、九节兰、赤青芝，错落有致，几株稀见的灵药在角落里开出淡雅光泽。

　　这样的药田，放在哪个顶尖宗门都是镇派之宝。

　　孟唯才踏进药田，避阳棚后那道身影便动了。

　　白芨缓缓坐起，身上披着件薄绒外衫，神情懒散，面色苍白，唇微泛青，整个人病气十足，却不显狼狈。她眼神清亮，透着几分冷意，像是习惯了用最省力的方式应对世事。

　　“……师尊？”她语气淡淡，看不出情绪起伏，起身走近，握住孟唯的手腕，眉心微蹙。

　　“这不对。静雷草调息紊脉，应当三息归元、五息安神。你这脉象……不像是喝过药的样子。”

　　孟唯一下子输了气势，淡声道：“我没喝。”

　　“没喝？”白芨侧头看了她一眼，嗓音微哑，却语气利落“为什么？”

　　孟唯顿了顿，低声道：“那药……来路不正。”

　　“来路不正？”白芨眉一挑，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那又不是什么邪药，又不要活人做祭，又不以精血寿元为代价，天生地长的东西有什么来路不正的。再说我让沈雁去采的，我还能不清楚来路。”

　　孟唯一下子抓到了重点，：“静雷草是在哪采的？”

　　“雷电山谷。”

　　她心口一紧，有种压抑不住的预感浮上来：“雷电山谷在哪？”

　　白芨神情一顿，虽然孟唯还没说什么，但也足够她察觉出异样。

　　终于，她缓缓开口道：“静雷草虽只生在山谷外围，本就有息落雷之效，寻常也算不上危险。但每年总有些不长眼的修士把雷草挖光，雷脉暴动，引来雷劫。命丧其中的事，不是没发生过。你现在这个身体，去了太冒险了。”

　　“那我更要去了。”

　　“去那儿干嘛？”

　　“找人。”

　　“找谁？”

　　“沈雁。”

　　白芨这才意识到沈雁未归——按以往惯例，他会等师尊服完药，回来告诉她服药后的反应与状态，好让她根据记录调整用量。这次药都给了一两天了，他却迟迟未出现。

　　“雷电山谷再怎么说，也困不住一个金丹修士。”白芨解释道“他要是真出事，你去了也没用；他若没事，你去了反倒多事。”

　　孟唯没理她，转身就走。才走了不到两步，像被什么拽住了意识，下一瞬，整个人直直栽向一旁的药架。

　　白芨看着她倒下去的方向，沉默了两息，“浪费我的药。”

　　她嘴里淡淡抱怨，手却动作轻得不可思议，半蹲下身，将人扶起来，细心避开了磕碰到的肩膀与药架残片。怀里的人失了意识，眉心却还紧紧蹙着。

　　白芨叹了一声，像是有些无奈，又像是终于承认了某种不得不面对的牵挂。把人慢慢抱回屋里。

　　明知孟唯已经听不见了，系统还是忍不住入吐槽：【……你的徒弟一个比一个疯。】

　　昏睡数日后的清晨，孟唯缓缓睁开眼。

　　阳光洒进屋内，带着微凉的山间清气。她动了动指尖，顿时觉得全身上下都……说不清的畅快。灵海温润，气息流转，比她昏迷前还顺畅了几分。

　　像是睡了一场加速修复的大觉。

　　【你终于醒了。】系统的声音钻出来，语气不紧不慢，像是在做最后的催债提醒，【小提醒：你还有23天可活。恭喜，这次你一次性把三天额度给睡完了，现在开心了吗？】

　　孟唯却像听不到威胁似的，反而坐起身来，精神好得仿佛换了个人：“我怎么觉得……灵力都回来了一些？”

　　她愣了片刻，灵海虽顺畅，但脑子却没转过来——身体恢复了，只是她的心，似乎还被什么牵着。

　　她下床，眼角余光扫到桌边的药碗空了。突然她眼前一亮，语气透着几分雀跃：“沈雁回来过了？”

　　【没有。】系统的回答冰冷得像泼了一桶冷水。

　　她一愣，低头一瞥，只见床边凌乱地堆着一堆器械——小型拘灵阵、束缚符，还有看不出用途的滴药管……

　　“这是什么？”

　　【你昏迷的时候，白芨用这些强行给你灌药来着。】

　　“……”她沉默半晌，终于幽幽地道：“到底她是徒弟，还是我是徒弟？”

　　【原主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相处的……】

　　孟唯扶额，语气微崩：“原主到底淘来的这对卧龙凤雏啊？”

　　深吸了口气，孟唯下床走近桌边，目光落在那只空药碗上。碗底干结着一层褐色药渣，怎么连最简单的清洁术都没用一下。

　　孟唯收拾了空碗，发现碗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她抽出来展开，字数不多，像是交代，又像是不情愿地敷衍了一下：
　　药给你灌了，效果不错。
　　真要找雷电山谷，先去附近坊市打听，哪儿有卖静雷草，山谷大概就在附近。
　　路上小心。

　　字迹规整得近乎刻板，干净、清晰，连标点都打得一丝不苟。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眼神缓缓沉下去。

　　【怎么了？】

　　“白芨他写这么一段留给我，十有八九是在拖时间——怕我醒得太快，坏了事。”

　　她把纸收进袖袋，走到一旁洗漱换衣，又准备了些符纸。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要不要我安排坊市导航？】

　　孟唯一边绑发一边说道：“去坊市当然可以——”

　　“不过……”，他话锋一转，笑意轻轻挑起，“找雷电山谷，干嘛不问个真正进过那里的人？”

　　【……你是说她？】

　　“嗯”孟唯将外衣披上，“草药就是从她哪儿来的，她肯定知道路。”

　　晨雾尚浓，灵泉边的小屋前药香缭绕，林悠正弯腰整理着一堆晒干的灵草，指尖动作轻柔，一如她给人的印象——从容、温和，像永远不被外物扰乱心神。

　　虽然一路行来急躁，孟唯却是站在树影间看了一会儿，才迈步走出。

　　林悠闻声起身，见是孟唯，眸中略显惊讶，随即盈盈一笑：“孟姐姐。”
　　她行了一礼，倒也自然。

　　“你打算在这儿久住？”孟唯扫了眼屋前晒着的药材，随口问。

　　“嗯。”林悠点头，“我师兄正在闭关，这里安静，顺便晾些草药。我师兄那日受孟姐姐指点之后，感悟颇深，很快就到了突破边缘。我怕他出关时走火，便留下守着。过阵子怕是要去丰州。”

　　现在她所在的宁州，金丹境界已算强者；往北丰州，二流门派都有元婴坐镇；到了幽州地界化神大能偶尔现世；仙盟所在的兴洲，更是合体期长老云集之地。

　　如今林悠和陈旭皆为结晶期，到丰州虽然危险，但也算不上冒失，那儿灵气馥郁，修行也会会快上很多。

　　孟唯笑道：“那恭喜！”

　　林悠笑了笑，似乎觉得话题太轻，也没继续絮叨，便问：“孟姐姐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孟唯在一旁石凳坐下，语气不紧不慢，“想问你一些关于雷电山谷的事。”
　　林悠一怔，而后说道：“我去的时候正值雨季，山谷雷意翻涌。我没敢进，只在外围采了点药。”

　　“静雷草？”

　　林悠点头，又道：“那次确实是我先找到的，只是当时未及炼制，孟姐姐后来送回的仙草与灵石……已远超原值。”

　　“那是我们有错在先。”孟唯语气平和，“这次来想知道，那山谷的入口、雷阵分布，还有你所见的环境。”

　　林悠认真地想了想，眼神透出几分清明。

　　“从三岭坊往西，走半日会有断崖。雷电山谷就在断崖之后的焦林内。外围雷压就已很强，往里走则需屏息收神，否则识海容易被雷意扰乱。”

　　她抬头看了孟唯一眼：“若非孟姐姐有事，还是不要轻入那处为好。”

　　“我心里有数，”孟唯笑道，“多谢你的提醒。”

　　又是一阵风吹过，药草微微翻动，像有人轻叩思绪。

　　林悠突然出声：“其实……那日你归还药材时，我有些意外。”

　　孟唯没说话，只是偏头看她。

　　林悠神情坦然：“意外你愿意补偿，也意外你并不否认错在先。有人会觉得那是示弱，但我不这么看。”

　　她声音不高，却有股安静的力量：“我更觉得，那是信守，是讲理。”

　　孟唯轻轻“嗯”了一声，没再接话。片刻后，她站起身来：“我走了。替我向你师兄问声好。”

　　林悠点头：“他说出关后会让他来亲自谢您。”

　　“谢我做什么。他能有所领悟，全凭他的资质与勤奋。”

　　她转身离开时，林悠在她身后轻声道了一句：“谢谢你还愿意问我。”
　　风吹草动，声音没那么真切。

　　系统在她脑海里兴奋开麦：【洗白值+10，当前洗白值-40 你是我带过这么多人宿主里最会耍嘴皮子的了——讲点道理，这个女主真的是好说话，你随便动点真心，她就感动得一塌糊涂。】

　　好说话？她在心底嗤笑。系统永远不会明白，林悠那种近乎本能的坦荡与温柔。

　　那种天生被天道偏爱的澄明，就像阳光不会因为照到了污泥就收回自己的温度。

　　孟唯指节在袖中不自觉地收紧，脚下却没丝毫停顿，御剑向雷电山谷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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