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桉树

　　接连着几天的辅导，杨岁晴觉得自己最近突飞猛进，英语在他的监督下也好了许多，她期待着下一次考试的到来验证一下自己的成长。

　　周五即将结束，杨岁晴扭头看着窗外，惊觉原本晴透的天，忽然暗了下来。

　　远处传来闷雷的余韵，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雨要来了。

　　正这么想着，冰凉的雨点猝不及防地砸到她鼻尖上。

　　杨岁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赶忙转身翻书包，倒霉的是根本没带伞。

　　伴随着她内心哀嚎到来的是倾盆大雨，瞬间模糊了整个窗外。

　　“你在干吗？还没下课就收书包了？”姜旭阳偷偷瞥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压低声音道。

　　“不是，阳子你有多余的伞吗？”

　　姜旭阳看了眼窗外，了然道：“谁会带两把伞。你不是和我家顺路吗，我们一起走。”

　　没听到杨岁晴回答，看到她迟疑的脸色，姜旭阳又说道：“别不好意思，我是不会让我的好兄弟淋雨的！”

　　看到姜旭阳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口，杨岁晴忍不住轻笑：“谢谢你啊，小阳子。但是我今天有事，先不回家。”

　　“哎，你有什么事嘛。”杨岁晴装作没有听到他的疑问，认真听课。

　　放学后，杨岁晴独自在一楼等雨停。

　　心知肚明的向芊千半推着姜旭阳半笑嘻嘻道：“走啦走啦，她有人接，不用我们操心。”
　　杨岁晴无奈笑笑，她可不敢抱有什么幻想，只能在这里等雨小一点再去图书馆了。

　　就在这时，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干燥里。

　　她怔了怔，抬头看去。

　　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稳稳地撑在她上方，而周以桉就站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手臂微微抬起，伞面完全倾向她这一侧。

　　“……周以桉？”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睛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深黑。

　　“嗯，走吧。”周以桉没有说其实自己担心她没带伞，故意在教学楼等到她们班放学，等所有人走后他再出现。

　　杨岁晴不知道，只觉得很幸运，每次有困难都能遇到他。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雨比想象中还要大。

　　杨岁晴缩着肩膀尽量不碰到他的手臂，但是伞不算大，人行道也很窄，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

　　“再过来点。”他忽然开口，声音混在雨声里，显得格外低沉。

　　杨岁晴僵着身子往他挪了半步，鼻尖瞬间盈满他独特的气息。

　　——太近了。

　　她能感觉到他握伞的右手微微抬高，伞面不动声色地向她这边倾斜。

　　杨岁晴偷偷抬眼看他，周以桉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比平常严肃了许多。

　　“……看路。”他语气平淡，杨岁晴慌乱移开目光，看到前面出现一个水坑：“哦，好。”
　　雨水在伞沿连成透明的帘，将他们与嘈杂的世界隔开。二人不再说话，杨岁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忽然希望这段路再长一点。

　　直到图书馆的屋檐出现在视线里，他们才突然停下。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图书馆的暖气开得很足，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这几天的辅导让他们练就了默契，坐下后杨岁晴照常拿出习题，有不会的转头就问，十分方便。

　　周以桉作业写的很快，做完后他看着杨岁晴微微皱起眉心，不一会又松开落笔。看着她不知不觉出了神，这样枯燥的写作业时光，因为她在身边，看着她丰富的表情也觉得有趣。

　　杨岁晴用笔尾轻轻戳了戳周以桉的手背：“这道题，我还是不太明白。”

　　周以桉敛起笑，倾身用手指在草稿本上点了一下：“这里，条件没有用完。”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混着雨声，莫名让人耳根发烫。杨岁晴点点头，顶着不争气的耳朵继续做题。

　　辅导结束时，窗外的雨恰好停了。

　　杨岁晴赶忙收着书包：“我爸妈今晚来接我去做客，趁着雨停，你也赶紧回家吧。”说完她抓起书包冲出门。

　　身旁的座位忽然空了，周以桉愣了一下，感觉心里也空落落的。

　　低头整理书包时，他瞥见桌角露出一本熟悉的笔记本，封面上画着小小的小羊涂鸦。

　　周以桉鬼使神差的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和单词间，夹着一张便利贴：“杨老师专用笔记——不准偷看其他页！”

　　他指尖一顿，目光下移，看到最下角画着一个小人，眉头紧锁着在转笔。

　　还有一串批注：周老师（思考难题版）

　　窗外突然雷声轰鸣。

　　咚、咚……

　　周以桉分不清这是雷声还是自己的心跳，怎么会如此震耳欲聋。

　　第二天，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周以桉早早站在楼梯口，左手握着那本带有小羊涂鸦的笔记本，右手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走廊上的学生渐渐多起来，几个女生经过时偷偷打量他，又红着脸快步走开。

　　周以桉的目光始终落在楼梯转角——那里会出现一个扎马尾的身影。

　　指腹划过笔记本边缘时，周以桉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小人。他下意识用拇指按住本子，仿佛这样就能按住自己过快的心跳。

　　“周以桉？你怎么到这层楼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以桉转身时，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他耳尖红透，捡起笔记本递到她面前，声音低哑：“你的笔记本。”
　　杨岁晴猛地想起自己画的小人，脸通红：“谢谢你，你都看到了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看了第一页。”

　　杨岁晴赶忙翻开，便利贴还在原处，但多了一行凌厉的钢笔字：画的不错，但我的表情没这么凶——周老师特批。

　　她低下头轻笑，再抬头时一本正经道：“那周老师笑一下给我做参照？”

　　空气沉默了几秒，杨岁晴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辅导了几天，难道认为关系很好了吗，就这样子说出口了。

　　突然，周以桉揉了揉眉心，唇角微扬，冷峻的轮廓柔软下来，连带着眼尾也弯了弯，露出了一个不常见的梨涡。

　　杨岁晴愣住，半晌说不出话。她突然明白了希腊神话中，为什么克吕提厄化成一株向阳花，永远追随着太阳的移动，痴望着太阳神阿波罗。

　　此刻她甘愿化作向阳花，只为永远朝向这个笑容生长。

　　“这样的参照够了吗？”他问道，尾音微微上扬。

　　“够、够了。”杨岁晴慌乱低头，“要上课了，你快回教室吧。”

　　周以桉的目光追随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杨岁晴刚踏进教室，就被向芊千一把拽到座位上。

　　“你听说了吗？！”向芊千眼睛亮晶晶的，促狭地笑，“周以桉今早在楼梯口——”

　　她故意拖长尾音，夸张的戳着杨岁晴泛红的脸颊。

　　“对、你、笑、了！”

　　杨岁晴别过脸，突然又紧张道：“等等，谁和你说的？”

　　向芊千压低声音：“周雅说的，你别担心，她就和马可梦说了，我刚好路过偷听到的。”

　　那就好，杨岁晴心下松了一口气，不然又要闹出多少传言打扰到周以桉学习。

　　“你是没看到，马可梦气的脸都绿了，当场把还没喝完的咖啡杯捏的变形。”向芊千还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回味着今早的情形，“忘了问正事了，他来找你干嘛？不是说以后在学校保持距离。”

　　“他还我落下的笔记本而已，没什么事。”

　　向芊千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别骗我，还笔记本就还笔记本，笑是怎么一回事。”

　　杨岁晴自知瞒不过向芊千，老老实实的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她。

　　“什么！！你们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我有预感下一次他绝对要摸你的头，再下一次就表白了！”向芊千激动的手舞足蹈，压低嗓音尖叫。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好他没翻到后面，后面还涂鸦了很多画，写了好多日记。我们就是专心搞学习，这个紧要关头怎么能想那些事。”杨岁晴不理她，红着脸回到座位。

　　“切，两个嘴硬的，迟早要捅破窗户纸。”向芊千在身后小声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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