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雪里埋了吻

　　“对了，你们要不要去我那玩一会儿，反正还早。”泊车员把车开过来，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雷霄阳把东西放在副驾驶座，随手打开一包糖，扔给崔霁几个，就走到崔亦恒的旁边，提过东西，依旧放在副驾。

　　崔霁捏着糖，看了看，牛奶味的硬糖，几年过去，雷霄阳的口味还是没变。剥开一颗，乳白色的硬糖上印着花，转身揽过崔亦恒的肩膀，把糖塞进他嘴里，看见他吞下，才愉快地笑出来。

　　糖被塞进嘴里，甜腻的奶香充满口腔，崔亦恒含着糖。他不太喜欢吃甜的，容易影响情绪，而且太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没觉得腻，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但总归是好吃的。

　　“怎么样，好吃吗？”
　　“嗯？…好吃。”

　　三个人都上了车。
　　天色渐晚，红色的法拉利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亮起车灯，周围高楼大厦的霓虹灯衬得这座城市更加灯红酒绿。

　　车驶进住宅区，绿化带遮掩了大部分别墅。这里住的都是些富豪，明星。在洛杉矶算是安全性最高的房产区。雷霄阳在这的别墅是他父母送他的成人礼，外加一套上海的房产。崔霁倒不是特别喜欢在富豪区住。

　　“比弗利山庄…这里很贵的…”崔亦恒靠在车窗边，望着一栋栋隐没在绿植后的豪宅，他觉得自己低估了雷霄阳家里的实力。崔霁划动着手机，对周围的别墅毫不感兴趣。公司才刚刚起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安安心心玩的话，是根本不可能的。

　　崔明远是搞科研的，但是他让崔霁学金融和法学，明眼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想崔霁继承黎家。

　　落日跌进山里，余下一片橙色。超跑开进车库，停在一堆跑车间。崔亦恒基本不认识，看着很贵，估摸着能买很多房子。雷霄阳下车，很快有佣人过来拿东西。崔霁自然而然地牵着崔亦恒的手，越过佣人，走到屋子里。雷霄阳刚和佣人吩咐完，就没见两个人的人影了，他叹口气，越发觉得自己多年的好兄弟就是见弟忘友的白眼狼。

　　进了屋，满目琳琅的乐高摆在橱柜里，崔霁真没想到，26岁的人，怎么还会喜欢积木，但毕竟雷霄阳在爱里长大，天真一点也很正常。佣人随之也进来了，把雷霄阳买的东西归类好后，将零食柜推了过来，又恭恭敬敬地退出屋子。雷霄阳走进来，顺手给了点小费，就打发佣人下班了，他也不太喜欢和多个不熟的人在同一个房子里。

　　别墅很大，包括底下车库有四层，三楼就是主卧，雷霄阳的卧室，完完全全按着他的喜好装的。二楼有两间次卧，其余都些他会感兴趣的东西。一楼只有一间小次卧，然后就是客厅，电视什么的，用来招待客人。

　　“随便坐吧。”

　　崔亦恒“嗯”了一声，跟着哥哥坐在沙发上。“小恒弟弟，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家里又没有什么猛兽怪物，我很好相处的呀。”雷霄阳又拨弄他那骚气得要死的银发，坐下来搂着崔亦恒的肩膀，像是搂着情人一样，脸凑得很近。崔霁的视线淡淡投过来，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就想着弄死人的一百种方法了。雷霄阳感受到视线，忍不住一抖，立即松开了崔亦恒，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去。

　　“不舒服可以拒绝，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感受。”崔霁的眼神转移，飘到了崔亦恒的身上，攻击性收敛了，陡然变得温和。伸手半覆在弟弟的手上，自己温热的体温通过触碰到的肌肤，传递到崔亦恒的身上。崔亦恒有些不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美国的学校是不留家庭作业的，崔亦恒就会主动预习新课程，买竞赛题做。

　　电视被打开，放的是一部全英文的电影，剧情有点俗套，经典没脑子的科幻电影。雷霄阳是不务正业，但他英语倒是很好，大概是经常出国养成的。

　　崔亦恒坐在桌子前写竞赛题，雷霄阳抱着薯片边吃边看电影，崔霁借了雷霄阳的笔记本电脑工作。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的手机，崔亦恒没动，他的联系人不多，这个点没人联系他。
　　是崔霁的手机响了，是一个备注为“夏涟”的联系人打来的。崔霁接了电话，随手打开了免提，一个清晰的女声传出来。

　　“崔霁，听说你和你弟一起的。”
　　“你怎么知道的？”
　　“未年说的。”

　　崔霁敲了敲桌子，心里想着池未年这是个喇叭，什么都给夏涟说，怎么不锁死呢？

　　“所以呢？”
　　“明天带你弟出来吃个饭，正好见一见。”
　　“嗯。”

　　雷霄阳有点不满，嚷嚷着自己也要去，电话对面沉默一瞬，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电话挂断，电影声又充斥着客厅。崔亦恒握着笔的手有些抖，笔尖触在纸上晕开墨来，弄花了才写上的答案。崔霁仍是处理着工作，抽出一只手来将弟弟搂进怀里，圆珠笔应声掉在地上，他低头在弟弟发顶上落下一吻，安抚性地拍了拍背，声音很低：
　　“别怕，我在。”

　　他感受到怀里人身体僵硬一瞬，放轻了呼吸，合上了电脑，转头看向崔亦恒。
　　眼睛会说话，别怕。
　　崔亦恒望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心里想着“别怕”两个字，这两个字好像会魔法，抚平了那根颤抖的弦。

　　旁边的某个人超级不经意地看过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像…小情侣？！不对不对，怎么能这样想兄弟俩，他托着下巴怀疑起了自己的脑子。

　　崔霁俯身捡起了圆珠笔，放在习题册上，垂着眼看到了题目，挑了挑眉，薄唇微微张开，但又没说什么。崔亦恒突然觉得腰上的手很烫，像夏至的太阳一样炙热，空气似乎变得稀薄。

　　“不舒服，可以休息。”
　　“成绩下降怎么办？”
　　“不重要，你要开心，好吗？”

　　话题聊得有点远，但崔霁希望弟弟开心是真的，崔亦恒要永远开心。

　　电影的片尾是主角两个人拿枪抵着对方的头。枪响，只有一个人倒在了血泊中。

　　“If you gaze into the abyss, I'll be the faint light in your eyes; should you choose to fall, I'll become the wind that cushions your descent.”电影的最后一句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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