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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都很特别
医务室门没锁,陆冬轻车熟路地找出蜂蜜罐子。楚沁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那里面装着今早匆忙完成的社团申请表,观鸟社三个字被她写了又涂,纸面都磨出了毛边。
"坐。"陆冬用下巴指指诊疗床,自己则靠在药柜旁冲蜂蜜水。他的动作很熟练,手腕翻转的弧度让楚沁想起自己穿针时的姿势。
蜂蜜的甜香弥漫开来时,楚沁发现医务室角落的小桌上摆着个熟悉的物件——她的樱桃耳钉,被放在一小块红色绒布上,旁边是陆冬的荆棘领带夹。
"昨天在食堂捡的。"陆冬递来玻璃杯,蜂蜜水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你耳朵流血了。"
楚沁摸向耳垂,果然触到结痂的伤口。她接过杯子时,陆冬的指尖擦过她手腕内侧的淤青——昨晚父亲拽她出衣柜时留下的。两人同时僵住,蜂蜜水晃出来洒在楚沁裙摆上。
"对不起,我..."
"你绣的玫瑰,"陆冬突然说,"刺都很特别。"
楚沁的呼吸停滞了。陆冬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露出锁骨下方那道红痕——现在她能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伤痕,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针眼组成的图案,正是她独创的螺旋纹绣法。
"这是..."
"社团申请表。"陆冬打断她,从抽屉里取出个牛皮纸信封,"观鸟社的。"
信封里除了申请表,还有个精致的刺绣工具包。楚沁小心翼翼地打开,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型号的针,每根针鼻都缠着不同颜色的标记线,最底下压着卷DMC绣线,正是昨晚被父亲毁掉的那款圣诞特别版。
"这些..."
"我弟弟的剧组今天到。"陆冬突然换了话题,"他们会占用艺术楼两周。"
楚沁的指尖抚过那些闪亮的金线。陆听雨要来这件事突然变得无比真实,想到校园里即将挤满粉丝和记者,她不禁攥紧了铁丝玫瑰。那朵花此刻正隔着校服刺痛她的皮肤,像在提醒她与陆冬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
"你可以不来社团。"陆冬的声音低了几分,"如果怕被拍到。"
楚沁猛地抬头。陆冬站在逆光里,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她突然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有道新鲜的伤口,形状像被什么尖锐物划出的字母"C"——她名字的首字母。
"我不怕。"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坚定,"我喜欢...观鸟。"
陆冬嘴角微微扬起。他从工具包里取出根细如发丝的针,针鼻上缠着红金相间的线:"这是绣鸟羽用的,比普通针更韧。"
楚沁接过针的瞬间,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周野站在门口,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陆冬敞开的领口。那道由针眼组成的玫瑰图案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会长,"周野的语调古怪地上扬,"剧组人员在找你弟弟的教室。"
陆冬慢条斯理地系好纽扣。楚沁注意到他故意用了左手,让周野看清那个"C"形伤口。某种隐秘的电流窜过她的脊背,昨晚的恐惧和疲惫突然变得遥远起来。
"告诉他们在高二(3)班。"陆冬说,"陆听雨休学前的位置。"
周野离开后,校园广播突然响起欢快的音乐。楚沁望向窗外,看见工人们正在操场搭建临时舞台,巨幅海报上的陆听雨对着镜头微笑,梨涡里盛满阳光——与眼前这个阴郁的陆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和我同父异母。"陆冬突然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位置,"他像母亲,对红色不过敏。"
楚沁怔住了。陆冬转身整理药柜,后颈露出一小片皮肤——那里有块暗红色的胎记,形状像朵枯萎的玫瑰。她突然想起《花卉图鉴》里的记载:路易十四玫瑰之所以呈现那种暗红色,是因为花瓣中含有过量铁元素,接近血液的成分。
校园广播开始测试音响,陆听雨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校园:"大家好呀!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陆听雨..." 欢呼声从校门口浪潮般涌来,楚沁看见第一波粉丝已经冲破保安防线。
陆冬关上窗户,噪音顿时变得遥远。他回到药柜前,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楚沁——是她的黑玫瑰刺绣,不知何时从书包夹层落了出来。
"下次用这个。"他指着花瓣边缘的铁丝,"太利了,会伤到自己。"
楚沁接过刺绣,发现那些尖锐的铁丝刺都被细心缠上了红线,摸上去不再扎手。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陆听雨看我一眼",而医务室里安静得能听见蜂蜜水冷却的声音。
"社团三点开始。"陆冬走向门口,阳光突然穿过云层,将他衬衫下的身躯照得半透明。楚沁恍惚看见他肋骨间隐约的红线,像被什么人一针一针绣上去的血管。
门关上后,她终于哭了出来。泪水滴在黑玫瑰上,那些红线缠裹的尖刺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像一个个刚刚结痂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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